第24頁 文 / 唐紫
「很簡單,在半路上和太子打架的那一個一定是馮克己。」貞兒笑道:「要救人嘛,有什麼比敵人傾巢而出的時候容易動手呢?」
李天闕一步步走下來,臉上前所未見的駭人狂怒讓人不寒而慄。
一切都完了!
沈幽蘭發出了狂笑,「很好,我輸了,人就在這裡隨你處置,要殺要剮我都無所謂,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但話說在前頭,我沒有解藥,你的貞兒必須陪我死。」
「二哥哥不會殺你的。」貞兒柔柔地道,眼睛看向李天闕,他走過來,用力一扯就將鐵鏈扯斷,可見他有多麼憤怒。
鐵鏈全斷的一瞬,他抱住了虛弱軟倒的貞兒,吻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溫度讓他恢復了存在感,「練海棠說過你最近有個大劫,最好別出門,你偏不聽,現在為你的任性吃到苦頭了吧?」
「哪有什麼苦頭啊?」貞兒不改淘氣本色,「這是甜頭。」她吻住他,確實是甜頭呢!
情何以堪!
沈幽蘭別過頭去,無法看他們夫妻旁若無人的纏綿,冷冷地說:「我對她下了劇毒,她非死不可,你快殺了我替她報仇吧!」
「不,我不殺你。」李天闕溫柔地抱著貞兒,卻用沒有溫度的語氣對沈幽蘭說話。
沈幽蘭回過了頭,「為什麼?」難道……難道他終究還是不忍心……李天闕淡淡一笑,「因為貞兒,她剛才說了我不會殺你,這是貞兒的希望,而我從來不願意違背她的希望。」他凝視著貞兒,而她回給他一個甜美的笑容。
「你——」沈幽蘭恨恨說道:「你們以為自己出得了這王府嗎?你們當真以為東王府的兵力盡出了?」
「或許沒有,不過那不會改變什麼。」
令沈幽蘭訝異的,回答的不是李天闕,一個冷酷的聲音響起,下一刻,地牢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如我直言,東王府剩下的兵力實在不怎麼樣呢,敵不過我的幾名手下。」魏君行冷笑,言下之意,他解決了他們的「老弱殘兵」。
「你……你竟然也來淌這趟渾水?」
「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麼喜歡貞兒吧?你敢傷害她,我就不會放過你,李天闕不殺你,我可不打算喪失我在心愛的女子面前獻慇勤的權利。」他看向貞兒,「小東西,別阻止我替你報仇,我可不像李天闕那樣的好說話。」
貞兒對他吐了吐舌頭,「這就是為什麼我愛二哥哥不愛你!」
魏君行聞言,碰了一鼻子灰,不過他並不生氣,只是哈哈大笑。
「想不到,你居然迷上這個小丫頭……」不明白呵,她有什麼好?「你要殺就儘管殺吧,我說過了,我早就不想活,但她也必須陪我死,她所中的劇毒根本無解!」
「那可未必。」又一個聲音傳來,是白衣飄飄的練海棠。
「你……呵,你也迷上這個小丫頭了是嗎?」
「這樣的女子誰不愛呵?」他微笑,取出一隻小瓶,倒出一顆碧綠晶瑩的小藥丸,送到貞兒唇邊輕聲道:「吞下它。」
「這是什麼?」
「綠明珠!」李天闕笑道,他和練海棠同出一門,自是一眼看出,「我聽師父說過,他師兄一輩子的心血都在煉這顆藥丹,它能解百毒,延年益壽,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天下惟有一顆,珍貴得很呢。」
「這麼珍貴啊。」貞兒吐了吐舌頭。
「沒有你珍貴,快吞下吧,它可以解你體內的劇毒。」練海棠笑道。
「它可以延年益壽,那只有我吃,一個人活到兩、三百歲,有什麼意思?我不要。」貞兒的眼睛滴溜溜地轉,「除非你們也分了吃,大家一起活得長長久久才好玩嘛。」
「啊?!」三個大男人不禁面面相覷。
「可是,我們又沒中毒……」魏君行咕噥道。
「這有什麼關係,不是說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嗎?」她仰起小臉。
「真服了你。」練海棠失笑,「你吃的藥量若是不夠,恐怕會留下殘毒喔。」
「殘毒?哈,你自稱天下第一神醫,解不了我的殘毒嗎?」
「你又使激將法了。」練海棠無奈地笑了笑。
「你們說夠了沒有!」沈幽蘭聽不下去了,她幾近崩潰。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對貞兒這麼好?「我好恨……好恨……」話未說完,她突然看見階梯最上層站了一個人。
是李天策!
「啊?你……」沈幽蘭看見他,心下也有了譜。「這場戰爭結束得好快。」
「這個人臨死前想見你。」李天策走下來,放下背上的人,竟是李天霸!
「蘭……妹……」李天霸伸出染滿鮮血的手,胸前一支箭射穿,早該氣絕的,卻不知為什麼能支持至今。
「什麼事?」她不帶感情地問,甚至沒有靠近他身邊。
「對不起……我……我終究……還是沒有贏過……李天闕……對不起……對不起……」剩下來的話無法再說了,因為他已經氣絕。
「就只是為了說對不起,四哥哥才撐到現在的……」貞兒流下淚,想起小時候在西丘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她放聲大哭,「為什麼?三哥哥,你不該殺他的……」
「貞兒,別哭。」李天闕將她抱在懷裡,柔聲安慰,但聲音明顯有著哽咽,「若非生命在千鈞一髮,天策也不會殺他。」
「那……大哥哥呢?大哥哥他……」
「他死在馮克已的箭下,二哥,此事你必須出面扛下,大哥和天霸的死,父皇一定悲痛欲絕,但事是皇子們所為,他縱使傷心氣惱也不會處死我們,但若換成馮克己則會。」
「我明白。」李天闕毫不猶豫,為了保住心腹大將,他可以承受殺害親兄弟的千古罵名。
「東王妃,他臨死前的一番話,你有什麼感覺?」貞兒故意用東王妃這個頭銜叫道,見沈幽蘭對李天霸的死居然無動於衷,她有些生氣,並替李天霸不值,居然愛上這般薄情寡義的女子。
「沒感覺。」
「他那麼愛你啊!你是鐵石心腸嗎?」
「那又如何?」她轉過頭來,露一個淒涼的微笑,「他愛我,我就一定得愛他嗎?那我好愛李天闕,為什麼他卻不愛我?」
一句話讓在場眾人語塞。
愛情究竟是什麼東西?既不能放在天秤上稱斤論兩,也不保證漂亮的人就能多得一分。
突然他們都覺得無法苛責沈幽蘭,這個為愛著魔的可憐女子。
「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西陵下,風吹雨……」
幽蘭露就好像晶瑩的淚珠,注定與她永結同心的人兒在哪裡?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放任她在西陵下,獨自承受著風吹雨打……她幽幽地唱著,緩緩的走出地牢。
「二哥哥……」貞兒輕喚著,滿心糾結的苦澀伴著身上的痛,讓她承受不住地暈了過去。
李天闕抱起她,不發一語地離開地牢。
「貞兒,來,嘴巴張開把藥喝了。」李天闕像哄小孩似地哄著面容蒼白,眉頭緊鎖的妻子。
「不要。」貞兒悶悶地低下頭,又悄悄地流下淚。
李天闕歎了口氣,抬起她的臉,「還在想大哥、天霸和沈幽蘭?」
「二哥哥,幽蘭姐出家了,長伴青燈就能將你忘懷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或許我是個很無情的男人,明知道她愛我,但我從沒愛過她,也不覺得自己對她有責任,更不可能因為同情她,或者可惜她青春年少就去長伴青燈而說些安慰的虛假話來阻止她。貞兒,恕我直言,幽蘭對我毫無意義,現在我關心的是你的傷和體內的殘毒未盡,所以把藥喝了。」他皺著眉頭,一臉嚴肅。
貞兒怔怔地凝視著他,歎了口氣,「我終於相信了,天下人說你對女人冷漠,一點也不假。」
「因為我對愛專一,我只有一顆心,決定了給誰就一輩子不會變,何苦讓其它不相關的女人再抱著什麼希望呢?」
「這樣的個性不太好呢,將來你繼位當了皇帝,那三宮六院怎麼辦?」
「誰告訴你我要當皇帝了?」
「咦?父皇不是打算改立你為太子嗎?」
「我不能以逃跑來抗議嗎?」他向她眨眨眼,「你難道不覺得論個性、手段,天策都比我更合適?不說別的,單說三宮六院,就算增加一倍,那小子也能應付自如。」
貞兒噗哧一笑,「是啊,三哥哥天生風流種!那你準備要逃到哪裡去?」
「嗯,我想想……」他坐到床邊,摟著她輕輕說:「我們可以去江南賞春,去塞北牧牛羊,到西域去瞧瞧他們的新鮮玩意兒,你聽過藏、滇那一帶流傳一句話吧?冬穿棉襖午穿紗,懷抱火爐吃西瓜,這種滋味一定很新鮮。」
「好棒!好棒!我一直想玩遍大江南北的!」
「不過呢,前提是你的身體必須快點復原。」他捧高藥碗,斜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