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陶陶
她只是羞澀的點點頭。
「小姐,她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出過半點聲音,我想她可能──」小春憂慮的看著蝶兒,不知要如何說出口。
「可能怎樣?」蝶兒追問。
她吸口氣,小聲低語:「可能是個啞巴。」
「你是嗎?」蝶兒問小余。
她搖頭,奮力的想出聲,但徒勞無功,最後她頹然的點頭,淚水滑落面頰。
蝶兒一陣鼻酸,難怪她爹低價賣掉她。
「沒關係,啞巴不是件可恥的事。」蝶兒為她抹去臉上的淚。「對了,我可以教你習字,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表達你所想說的。」她為自己想到這個辦法興奮不已。
小余臉上洋溢著笑容,直點頭。
「小姐,我可不可以學?」小春道。在衛府她根本不需做什麼事,齊叔告訴她只要服侍夫人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有人會做,所以她很閒,也可以說是很無聊。
「當然可以。」蝶兒點頭笑道。「現在什麼時辰?」
「午時。」
蝶兒沒想到自己睡得這麼晚,讓她覺得有些怠惰。
「我去找衛哥,你們先吃午膳,下午我開始教你們習字。」她指示道。
「在哪裡習字?」小春問。
「我還沒想到。」蝶兒思索著,如果寫在竹片上,太耗費竹片了,那麼該寫在哪裡好呢?「對了,後院在築牆,我們去拿些磚塊來寫。」
蝶兒為自己想到這個辦法洋洋得意。她們可以拿磚塊在石頭上寫字,寫完之後再用水洗掉就行了。
小春和小余則微笑的直點頭。
★★★大廳裡,有三個人臉上都掛著不悅的表情。
衛疆深鎖眉頭,低聲咀咒著,方才一名信差帶來的消息令他不快──事情起於不久前漢朝和匈奴訂定盟約,以姻親締結和平,所以現在兩國聯姻頗為頻繁;而最近,皇上指定一名宗室女子將「和親」予匈奴左賢王蘭屠耆,胡人將在三天後抵達,將軍府被指定作為他們歇息之處,新娘也會在同一天到達,待他們兩人完婚後才離開將軍府返回大漠;因此,他得招待匈奴人。
真是該死!衛疆心想,殲滅一旅軍隊也比招待他們容易多了。
「將軍,皇上的旨意無法變更嗎?」嚴峻皺眉問道。
衛疆搖搖頭。「不可能。」
「為何單挑將軍府『招待』他們?」一旁的衛宗咬牙道。
衛疆歎口氣。「一來咱們離邊塞近,二來皇上想藉此表示和匈奴握手言歡之意。其它要塞的將軍府可能也接獲相同旨意。」
「何時宣佈給弟兄們知道?」嚴峻問。
衛疆答道:「午休時要他們在前院集合。」
衛宗挑眉道:「這個消息可能會讓他們把午餐吐出來。」
「吐什麼?」蝶兒走進大廳,碰巧聽到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衛疆示意衛宗和嚴峻去督促士兵操練,兩人立刻走向前庭,留下他和蝶兒獨處。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衛哥。」蝶兒看著衛疆緊皺的眉頭,使他看起來嚴肅不可親近。
「我剛接到一個壞消息,三天後胡人會來。」
蝶兒驚訝的抓著他的手臂,「打仗嗎?」老天!他該不會是要上戰場吧?「你不是告訴我已經太平了嗎?為什麼還要……我是說……你……」她已經怕得語無倫次。
衛疆伸手圈住她拉在懷中,安撫道:「你別緊張,沒有戰爭。」他感覺她在啜泣,低頭看見她的眼眶蓄滿淚水,「怎麼哭了?」他輕輕為她拭去頰上的淚珠。
「我以為你又要丟下蝶兒。」她哽咽道,緊緊摟著他,她不要再跟他分離。
這句話讓衛疆的心一陣揪緊,他捧著她的臉嚴肅地道:「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
「可是,如果又起戰爭呢?」
他深情的親吻她。「不會的。」
「確定?」
「確定。」
他保證的口吻讓蝶兒安了心,他從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她放鬆的靠著他,感受他的溫暖和力量。
「那為什麼胡人要來這兒?」她不解地問。
他簡短地將事情的始末告訴她,並分析目前朝廷和胡人之間的關係,兩國之間不會再起大規模的戰爭。
「她真可憐。」蝶兒喃喃地道。
「誰?」
「那個新娘啊!她嫁到那麼遠的地方,風土人情都不一樣,一定很難受。」
衛疆感到有些好笑,他的妻子總是替別人想,難怪容易感傷。他揉搓她的背,享受她偎著他的感覺。
「你今天覺得如何?」
「很好啊!」蝶兒困惑的望著他,不懂他為何突然冒出這一句。
她迷惑的表情令衛疆微笑。「昨晚我弄疼你了。」他提醒道,昨夜他還沒來得及問這句話,她就睡著了。他好笑的看著她的臉迅速脹紅,低著頭不敢看他。
「今天還疼不疼?」他抬起她的下顎問,心想她的臉再紅下去可能就要著火了。
蝶兒還是不敢看他,眼光落在他的下巴上,羞怯道:「一點點。」她只記得昨晚快入睡時,好像聽到他問過相同的話,可是她實在太累了,還沒回話就睡著了。
知道她尷尬,他遂轉移話題,「你用膳了沒?」
聽到這句話,她總算能看著他的眼睛。「還沒,才剛起床,不餓。」
「右手能不能動?」他端詳她的手。
「可以!你的藥真有效,才一天就好多了。」她喜悅地道,展示的動動手臂。
他心想當然很有效,那些藥可是有名的刀傷藥,只要一天,傷口就會結疤。
此時,前庭傳來士兵的操練聲,蝶兒不解地問:「為何前面有士兵,後院也有?」
他牽她走到大廳門口,指著士兵道:「這兒的是老兵,由我、嚴峻和衛宗訓練他們,武術通過考驗的人會被派到京城當禁軍。後院的是新兵,伏邦和代慶指導他們武術,新進的士兵還得築牆。」
看見前院的士兵搭上弓箭,準備射靶,蝶兒央求道:「衛哥,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他蹙眉。「為什麼想學?」
「我發覺箭遠比我發射的暗器快得多,這樣比較不會被人抓住。」她解釋。「像昨天,那個胡人就曾接下我的珠子。」
想起她受傷的事讓他憤怒,「你不可能隨身帶著弓箭。」他搖頭道。
蝶兒覺得好失望,她以為這是個好辦法。
見她不快,他解釋道:「暗器的優點是小巧且讓人措手不及,而暗器之所以會被敵方接住或躲開,那是因為打者力道不夠,速度又不夠快。」
「那怎麼辦?」她抿著嘴道。
「你必須多練習。我示範給你看。」
衛疆拉她走到前院,示意士兵中斷練習。
嚴峻和衛宗走到他們身旁,不明白發生什麼事。
「大哥,什麼事?」衛宗問。
「找一名好射手過來。」他道。
衛宗一有意一名士兵走向前,每個人都好奇的看著這一幕。
衛疆對著那名士兵道:「站到五十步外,準備好時,把我當成靶心射過來。」
蝶兒張大眼睛,無法置信,怒道:「你瘋了?」
她的話讓士兵開始咳嗽,而衛宗已無法遏止的開始大笑。
衛疆翻翻白眼,隨即瞪了衛宗一眼,他示意士兵馬上照作,然後輕拍蝶兒的手,安撫道:「我不會有事。」
他上前一步,彎身撿起一顆石子。
蝶兒也想往前一步,衛宗抓著她的手臂道:「大哥不會有事。」
她正想辯駁,卻看到箭已發出,正朝著衛疆射來,她驚喘一聲,只聽「噹」的一聲,箭被彈開,四周響起士兵的歡呼聲。
衛疆才轉過身,蝶兒已衝進他懷裡,他還搞不清楚她的舉動,她又離開他的懷抱。
她戳著他的胸膛吼道:「你嚇死我了!」
「你對我太沒信心了。」衛疆皺眉道:「而且,你也不該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他摀住她想抗議的嘴,把她拉回大廳,在經過嚴峻和衛宗時瞪了他們一眼,喝道:「你們再笑,我就要你們躺在地上。」
他們立刻收斂笑臉。正確來說,應該是所有士兵立刻收起笑臉,可是一等將軍和夫人離開,大家又笑咧了嘴。
進了大廳,衛疆一放開手,蝶兒馬上吼道:「那只箭差點射中你,你知不知道?」
她剛才差點暈厥,若是他失手,箭早已刺進他的胸膛;一想到鮮血流出他的身體,她就害怕得直發抖。
衛疆看著蝶兒發青的臉孔,才知道她真的嚇壞了,但她對他的能力沒信心讓他惱怒,「你的話已侮辱了我,箭不可能射中我。」
他傲慢的語氣,讓蝶兒安心一些,她知道她的丈夫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我當然對你有信心,只是下次要示範時,不要把自己當箭靶,我才能留意你的打法。」剛才她只顧著注意他的安危,根本沒注意他是如何打歪箭的。
衛疆還是無法理解她的憂慮,因為他不可能被射中的,不過他還是點頭應允。
「你下午要做什麼?」他轉移話題道。
「我要教小春和小余習字。」她快樂地說。
他揚起眉。「習字?」
蝶兒點頭。「你知道嗎?小余好可憐,她是個啞巴,所以我想教她習字,這樣她才能和其它人溝通。」她仍然替小余覺得可惜,畢竟她長得那麼清秀、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