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陶陶
「奴婢這就去。」月環福了一下身子,轉身離去。
「等會兒。」鳳翎忽然道:「一起去吧!都來這兒快半旬了,我還不曉得其他地方長什麼樣子。」她直起身子。
「是。」月環應了一聲。「公主想從哪兒看起?」
「就隨便看看吧!」鳳翎步下石階,往園子走去。
「這園子整理的還不錯,不過,比起宮裡的,那又差了一截。」霜兒評論道。
鳳翎淺笑。「是嗎?差了哪一截?」
「宮裡的可比這個大了兩倍不只,而且花卉又多,一到春天,那才叫百花齊放呢!」她說道。
「霜兒姐姐說得是。」月環在一旁附和。「不過,將軍府的園子也算不錯的了,太多花也不見得好,去年奴婢才讓御花園裡的蜜蜂給螫腫了手,嚇得奴婢——」
「哇哇叫個不停。」霜兒接話,想起那情景,忍不住大笑不已。
「霜兒姐姐就會幸災樂禍。」月環可愛的皺了皺小鼻子。
鳳翎微微一笑,聽著她們兩人一路上瞎說胡扯。
過了假山,來到一個分岔口,鳳翎問道:「這是往哪兒?」
「右邊這條是索大人的住所,左邊這條通曲橋,湖底有許多鯉魚,昨兒個奴婢才與月兒來這兒餵魚。」霜兒說明。「那就去瞧瞧吧!」鳳翎往曲橋走去。
「公主,奴婢去同廚娘要些吃的讓您逗逗魚。」月環一臉興奮,每回瞧見魚兒爭先恐後的吃著東西,她就覺得很高興。
鳳翎明白她的心思,笑道:「去吧!」
「是。」月環急急忙忙地往另一頭的廚房而去。
「唉,不過是喂個魚嘛!高興成這樣。」霜兒大大地搖頭。
鳳翎笑著沒應聲,慢步踏上曲橋,低頭望著水裡的魚兒和浮萍。
突然,一聲似有若無的琴聲傳來,鳳翎抬起頭,朝四周張望了一下。「是誰在彈琴?」
霜兒遲疑了一下,囁嚅的開口,「該……該是從南院傳來的……」
朱鳳翎不解的揚起秀眉。「南院?」
「是,就是……就是……」
鳳翎轉向一臉為難的霜兒。「不必如此吞吞吐吐的,我知道是將軍的家妓。」她的表情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奴婢是不想公主同駙馬又起爭執,好不容易才和好了……」霜兒愈說愈小聲。
「和好?」鳳翎對她的用詞頗感興趣。
「是啊!這些日子駙馬來看公主時,心情都挺愉快的,奴婢就想,這樣甚好。」霜兒解釋,她可不想新婚之初那種刀刃相向的日子重演。
鳳翎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若有所思的將視線移回水裡,看著鯉魚在池中悠遊嬉戲。
「公主,您若真的在意,要不叫駙馬將她們全攆出府去吧!」霜兒建議著。
「誰說我在意了?」她淡然地說。
「公主,您不會是說真的吧?」霜兒不覺提高嗓門。「奴婢覺得趕她們出去才好,只要有她們在的一天,將軍的心便一日不在您的身上。」
鳳翎臉上的笑意擴大。「這事再說吧!」她不以為意。
「這下子奴婢可真的不懂了。」霜兒歪著腦袋皺起眉頭,怎麼也想不通公主的心思。
「好了,別說這些了,咱們去另一邊瞧瞧。」她緩緩步下曲橋。
霜兒雖滿腹疑惑,可也只能擱在心裡,若是公主不想說的事,那是怎麼也套問不出半句的。
鳳翎在石子路上行走,一旁整齊排列著的竹子不斷往上延伸,涼風吹來,發出沙沙的聲響。
「公主,再過去便要進南院了。」霜兒在身後提醒道。
鳳翎停下腳步。「那就回去吧!」她轉過身。
「是。」霜兒應道。「以公主的身份,是不該踏進那兒一步的。」
鳳翎沒說話,只是繼續往前走,且順著前進的步伐,伸手輕撫一個又一個的竹節。
「公主,有人來了。」霜兒望著前方一抹苗條的身影。
鳳翎抬眼看去,見到一名奴婢手提著紅漆盒子,在瞧見她時,不禁愣了一下。
「公……奴婢見過公主。」司欄沒想到公主會在這兒出現,心臟不由得驚跳了一下,前些日子她曾遠遠的瞧見過公主一面,沒想到今日卻讓她面對面的碰上了。
鳳翎點個頭。「不用多禮。」她聞到漆盒內傳來藥味。
司欄注意到她的目光,連忙解釋道:「這是……是……」
「是什麼?」霜兒追問,不知什麼事這麼神秘,說話吞吞吐吐的。
「沒……只是藥湯。」司欄馬上回答。
「是誰病了嗎?」霜兒好奇地又問。
司欄有些緊張,連說話都開始結巴了。「不……不是。」
「沒生病喝藥湯做什麼?」霜兒一臉的納悶。「哦!我知道了,該不會是要給她們的補藥吧?這像什麼樣,公主來這兒後,可還沒吃過什麼補!」她愈說愈氣。
「不是……不是補藥。」司欄嚇了一大跳,深怕公主動怒,連忙道:「是防姑娘們懷孕的藥,每個月一次,每個姑娘都得服用。」上回出了縈璇的差錯,她險些丟了小命,現在她可是一點也不敢含糊。
「啊?」霜兒大吃一驚,雙眼瞪大。
鳳翎在心中歎口氣,揮揮手。「去吧!」
「是,奴婢告退。」司欄一點也不敢逗留,低頭急匆匆地從她身邊過去。
鳳翎沉默地走回曲橋上,霜兒跟在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
「公主、公主,能餵魚兒了……」
月環自另一頭興高采烈地跑來,氣喘吁吁地在鳳翎面前站定,手上拿著一個小布袋。
霜兒以為公主會失去餵魚的興致,可沒想到,公主竟微笑著接過月環遞來的魚食,同她們一起觀賞魚兒爭食的模樣。
只是,偶爾她會發現公主陷入深思,眉心微斂著,不知怎地,霜兒突然感到一陣不安,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
這天晚上,霜兒與月環、桑婆才擺好晚膳,就見索冀禮走了進來。
「見過將軍。」兩人同時欠身。
桑婆則是咕噥了一句,心裡仍記恨著上回在南院發生的事,不過礙於禮數,她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叫了聲,「將軍。」
鳳翎聽見聲音自內室走出來,在瞧見他時,微愣了一下。「有事嗎?」
索冀禮聽到她的話有些不是滋味。「怎麼?沒事便不能來嗎?」
鳳翎微牽嘴角。「我沒這個意思,只是將軍從不曾在這時候來訪。」
「來訪?」索冀禮挑起濃眉。「這詞倒新鮮.」
鳳翎沒回答他的話,只是道:「霜兒,為將軍沏壺茶。」
「是。」
「順道添副碗筷。」索冀禮加了一句。
「是。」霜兒在心裡頭微笑,將軍從不曾與公主用膳過,這倒是個好現象。
索冀禮看了月環與桑婆一眼,才轉向鳳翎說道:「我有話同公主說。」
鳳翎瞭解的示意她們兩人也退下。
桑婆嘀嘀咕咕地不知說些什麼,一臉不甘願地走了出去。
索冀禮在椅子上坐下。「聽說你今天見過司欄了?」他漫不經心地問,雙眼卻炯炯有神地盯著她,在燭光下,橘紅的光線為她更增添幾分動人美意。
這幾天少了瞿溟的攪和,兩人相處時已不再針鋒相對、動火動怒,能平和的說些話,聊上幾句,使他對她已不如先前那樣反感,甚至生出了些許好感。
他發現,鳳翎除了美貌之外,談話也非常有見地,有時甚至會說些玩笑話。
她點點頭,在他的對面坐下。「我正好也想同將軍說這事。」
「是嗎?」他揚起濃眉。
「南院裡的姑娘你若喜歡,便納了為妾吧!」
索冀禮瞪大眼,無法相信他所聽到的。
「你不用顧忌我,我並不在意。」她一臉認真,沒有說笑的意思。
一把無名火緩緩在他的心底竄起。「我倒不知公主這麼大方。」
她的嘴角上揚。「將軍不喜歡這樣的安排嗎?」
她的話一時之間讓索冀禮不知該如何反應。
「別再讓她們吃那些藥了,對身體有害無益,再說,索府也該有香火傳續。」她拿起筷子。
「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怒火逐漸加劇。
「將軍是索府惟一的子嗣——」
「這我當然知道。」他怒氣沖沖地打斷她的話。「難道公主不該擔負起這個責任嗎?」
鳳翎微揚黛眉。「我恐怕要讓將軍失望了。」
「什麼意思?」索冀禮皺起眉。
「根據御醫所言,我恐怕不適宜生兒育女。」她言之鑿鑿地說:「我性子寒、身子骨弱,怕無法擔此重任,將軍也不想我涉險吧?」
索冀禮微張開嘴,一臉的愕然,驚訝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將軍若是不滿意南院的姑娘,改日我會替將軍挑個好——」
「夠了。」索冀禮怒聲打斷她的話。
「將軍會生氣那是自然的,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攔著將軍納妾的。」她將話說完。
索冀禮又氣又怒,可一肚子的火卻讓她的話堵得死死的,無從發洩,知道她不能生育讓他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可她「識大體」的要他納妾的行為,又讓他無話可說、無氣可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