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陶陶
「你總是這麼天真嗎?」他反問,「我可不想你愚蠢地中了他的圈套。」
「注意你的措辭,我可不愚蠢。」她微慍地說,「而且,我實在不覺得沈先生有如此大費周章的必要,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舒毅傾身向前,黝黑的眸子又閃了一下,水雲直覺地往後仰,他讓她有壓迫感,而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難道我說錯了嗎?」她抬起下巴直視他的雙眼。
「你當然是對的。」他露出一抹笑容,女朋友?聽起來好像滿不錯的,他不否認她對他有吸引力,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動」她,她不是那種隨便玩玩的女人,她代表著婚姻,而那是他現在最不需要的。
「為什麼我覺得你是在嘲弄我呢?舒先生。」水雲靜靜地說,他的眼神和他的話似乎背道而馳。
「你多心了。」他聳肩。
水雲啜口咖啡,好苦,她還是不習慣喝這黑黑的水,雖然加了糖和奶精,她還是覺得難以下嚥。
「走吧!你朋友不是還在等你。」舒毅說道,而他也該回公司了,他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
水雲點點頭,「我的鞋子。」她可沒忘記和他見面的目的。
舒毅將紙袋遞給她,「你的腳沒事了?」見水雲不解地解向他,他又道:「昨晚我瞧見你的腳後跟磨破了。」他想起她秀氣的腳,白白嫩嫩的。
「沒事,我已經貼繃帶了,再次謝謝你昨晚送我回去。」她突然想到什麼,又問:「昨晚不是你抱我回房的吧?」舒毅揚起嘴角,「有什麼不對嗎?」
「不,只是……」她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臉蛋也微微泛紅,她下意識地拉拉辮子,「當我沒問,走吧!」她急急起身,想要拿帳單,但舒毅卻比她快一步,「舒先生——」
「算是謝你接受我的聘請。」他無聲地站起,「你該不會連這點也要爭辯吧?」
水雲微笑,「我不是好辯的人。」她又補充一句,「在這方面。」
舒毅莞爾道:「這麼說,我可以用食物收買你?」
她搖頭,「我可不是這麼容易收買的人。」
他走到櫃檯付錢,「我很好奇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跟在她身後走出咖啡廳。
「我想,只要你別老用這種嘲弄的口氣,我們就會想處得很好。」她望著他,「你對每個人說話都是這樣嗎?」
他寬肩一聳,「有什麼不對嗎?」
水雲放棄地搖頭,「你真懂得如何讓人生氣,而自己不受影響。」
「老師的直覺?」他訝異地揚起雙眉。
「當然不是,這是觀察所得。」每次他都一副冷靜的模樣,卻將其他人氣得牙癢癢的。
他微笑,「和你談話很有意思,不過,我得走了。」他定定地凝視她。
「再見,舒先生。」她有禮地說道,在他灼然的眼神下,再次嫣紅了雙頰。
「再見,關小姐。」他輕聲道,隨即邁步離開。
水雲則提著紙袋往前走,不自覺地摸著臉頰,這真是沒道理,她從來不臉紅的如果思琪和敏柔看到她這模樣,一定會大吃一驚,在三人中,她可是最冷靜、理智的,想到這兒,她突然想起那兩個搗蛋鬼,等會兒她不臭罵她們一頓才怪呢!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
………………………………………
思琪和敏柔一見水雲走進店裡,立刻埋頭苦幹於小說之中。
水雲坐下後,開口道:「別裝了。」她交叉雙臂,好整以暇地注視著兩人。
敏柔抬頭,咳了一聲,「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好奇。」她拿起面紙,按住鼻子,免得鼻水流出。
思琪小聲道:「你可別在這兒亂吼,小心形象。」她對水雲微笑。
「反正我已經吼過一次了,不介意再來一次。」水雲無所謂地說。
思琪眨眨雙眼,「好嘛!道歉行不行?下不為例。」她無辜地說道,還舉起右手作宣誓狀。
水雲笑道:「真會被你們氣死。」她轉向敏柔,「你認識沈先生?」她就是無法對人生氣太久。
敏柔推推眼鏡,「他就是借我手帕的那個人。」
思琪唱戲似地說:「真巧,對不對?真是千里姻緣『手帕』牽。」
水雲受不了地搖頭,敏柔抗議道:「你別亂講。」可雙頰卻有抹不自然的紅暈。
思琪戲弄道:「哎喲!害羞了。」
「哪有。」敏柔的臉卻更紅了。
「別鬧。」水雲看了思琪一眼,她就會亂扯。
「不過,更巧的是沈盟竟然和舒先生認識。」思琪托著腮幫子,「對了,為什麼他們喊對方的名字都那麼怪?叫什麼阿爾……」她想不起來。
「阿爾薩蘭。」水雲隨意翻著一本小說。
「那是什麼意思?」敏柔也問。
「這是滿州話,獅子的意思。」她想著舒毅優雅無聲的動作。
「他們是滿人?」思琪宛如發現新大陸地喊道。
「嗯。」水雲睨了她一眼,「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也有二分之一滿人的血統。」
「真的?」思琪尖叫。
「噓——」敏柔小聲道,「大家都在看我們了。」
「你怎麼從來沒說過?」思琪抱怨道,她才不管其他人的眼光。
「這有什麼好說的,什麼人不都一樣。」她看一眼小說的書名《親親保母》,是僱主和僱員的戀情,她好奇地翻開一頁。
「喂,別看。」思琪雙手蓋在書上,「快點說清楚,別吊人家的胃口。」
水雲歎口氣,「你到底要我說什麼?」
「所有的一切啊!快點。」思琪好奇道。
「沒什麼可說的啊!滿人就是從大陸那兒過來的。」她聳肩。
「一句話就解決了?」思琪故作暈倒狀,「就算惜字如金也不用這樣吧!」
敏柔推推眼鏡,笑道:「水雲說的也沒錯,真不懂你到底在好奇什麼?」
「算了。」思琪揮揮手,靠在椅背上,「你們兩個一點好奇心、冒險心都沒有,又怎能瞭解我滿腹的委屈和心酸。」
「拜託,別唱戲了行不行。」水雲搖頭,敏柔則笑個不停,「對了,我明天開始到舒先生家中當教師。」
「教師?」思琪和敏柔那訝異道。
「他有個五歲的侄不管不顧。」水雲看著書中的內容,女主角正好摑了男主角一巴掌,她不可思議地挑高眉毛,真是激烈,啊!她知道原因了,原來是男主角強吻女主角,唉!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人。
「你們兩人真是……奇怪?」思琪若有所思道。
「有什麼奇怪?」水雲問,兩眼仍盯著小說。女主角大罵一聲「混帳」後,就哭著跑了,她不解地蹙起眉頭,既然生氣,為何還哭呢?
「表面上相敬如賓,私底下波濤洶湧。」思琪頗有哲理地說。
水雲抬頭,「哪有波濤洶湧?」她看不出來。
敏柔也道:「舒先生看你的時候,眼神不一樣。」
她愣了一下,「有什麼不一樣?」
「像要吃了你一樣。」思琪說道。
「神經病。」她瞪好友一眼。
「你本來就一副秀色可餐的樣子。」思琪故作神秘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水雲憶起舒毅灼熱的眼神,他為什麼那樣看她呢?
「別聽她胡說。」敏柔又打了個噴嚏,「為什麼沈盟和舒毅之間一觸即發?」
「我只知道片斷。」她不想談這個話題,總覺得在背後說人長短是不道德的,「敏柔,你要不要緊?還是先回去,我們以後再聚。」
「可是,我們難得見面。」敏柔推推眼鏡。
「現在是暑假,有的是時間,你一直擦鼻涕,我們在旁邊也聽得很難過。」思琪說道。
敏柔頷首道:「好吧!我也覺得鼻子難受得很。」三人只得收拾桌上的書,「你確定不向敏柔拿包藥?」思琪問水雲。
「不用了,我身體健康得很。」她從小就很少生病,而且她不喜歡沒事亂吃藥。
「話可別說得太滿。」思琪不以為然。
敏柔再次打個噴嚏,「對不起,我實在不舒服。」
「沒關係,反正我這一個多月都在台北,有的是時候再聚。」水雲安慰道。
「對啊!更何況,今天收穫不錯,至少找到你的手帕情人。」思琪調侃道。
敏柔搖頭,「他才不是什麼手帕情人。」
「別在那兒瞎扯了。」水雲起身,拿了一疊小說放回架子上,心裡想著,家教的事要不要告訴奶奶和爸媽?但是,奶奶不贊成她和舒毅有任何牽扯,如果告訴奶奶,她一定不會准許的,可是,也不能不說,嗯……水雲想了一會兒,那就說她接家教的事,但不說她的僱主是舒毅,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紛爭,生氣對奶奶不好,爸媽一再告誡她和弟弟,若不是太勉強,就凡事順著奶奶,這對她的病情有幫助。
水雲蹙起眉頭,她還是覺得奶奶的身體很健康,她甚至懷疑奶奶是不是欺瞞他們。
她搖頭歎了口氣,算了,不管真假,他們一家人也都回來了,只是媽媽似乎有此欲欲寡歡,這也難怪,都市和山上畢竟不同,都市空間狹窄得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