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陶陶
烈焰微微一驚,不過並沒說什麼。「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她順手將令牌收回腰袋內。
「是。」
「明天一早把樓上的姑娘送進城,並護送她回家。」
「是。」掌櫃的雖然好奇,不過也不敢多問,怕逾越了本分。
「再送些吃的上來。」
「是。」
烈焰轉身上樓,心中則想著掌櫃方才說的話。
他推開無瑕房間的門,瞧見她己脫下鞋,赤足浸泡在熱水中。「我己經安排好了,明天一早掌櫃會送你回去。」
無瑕點點頭。「謝謝。」
「等會兒會送些吃的東西上來。用完飯,你就可以歇息了。」他記得她在馬上老打呵欠。
「哦!」她應了一聲。「你跟我一塊兒吃嗎?」
「我在自己的房裡吃。」他面無表情的說。
「哦!」她咬著唇。
「你休息吧!」他轉身就走。
無瑕歎口氣,他好像恨不得快點擺脫她似的。
她往後躺在床上,覺得好累,不到片刻會沉入夢鄉。
***
「咳咳咳……」
無瑕睜開眼,一連又咳了好幾聲,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咳個不停?
「咳……」
「沒事吧?」
無瑕抬頭看,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兒?」她忽然覺得頭好痛,而且渾身無力。
「你受了風寒。」他倒杯水讓她喝下,若不是小二送飯時見她半躺在床上且渾身無力。
「是嗎?」她話才說完,又咳了幾聲。
「你有些發燒。」他早該想到她可能會受風寒,畢竟她在這種天氣掉入冰冷的河裡,又在破屋住了一宿,再加上趕了一天的路,能撐到現在已算不容易了。
「是嗎?」她抬手摸了一下額頭,好像真的有點熱。「我覺得頭脹脹的。」
她又咳了幾聲。
烈焰攏起眉,扭乾濕有後放在她頭上。
她偏頭瞧見他皺眉,於是說道:「好像一直在給你添麻煩。」她吞吞口水,發現喉嚨有點疼,不覺又蹙一下眉頭。
他見狀倒了杯水給她,扶她起身喝了幾口。
「謝謝。」她虛弱地躺下。「你沒事嗎?」她詢間。
「沒事。」他已經習慣餐風露宿,更何況,他是習武之人,身體自是比她強壯許多。
無瑕點點頭,疲倦的想再次入睡,可是卻無法如願,因為她咳得很厲害,根本沒法入眠。
「你躺著,我去叫掌櫃上來。」烈焰說道。
「掌櫃?為什麼?」她一臉疑惑。
「他懂一點醫術。」
無瑕想告訴他不用了,可他已經走到門邊,而她連想叫他的力氣都使不出來,索性閉上眼睛休息。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有人在說話。
「她的病情又加重了些,我叫人馬上熬藥汁過來。」
「她的病要多久才會好?」烈焰開口問道。
「這病一時間是好不了的,至少得拖個兩三天,不過你放心,我會照顧她的,等她好點就送她回去,明天你可以安心的先趕回陸堂主那兒。」
烈焰攢緊眉心,沒說什麼。
「我先下去了。」掌櫃轉身離去。
無瑕感覺到冰涼的布巾覆上她的額頭,她睜開雙眼,虛弱的道:「你……你要丟下我先走了嗎?」
「別說話,好好休息。」她蒼白的樣子讓他眉頭皺得更緊。
「你沒回答我。」她睜著明眸。「我知道……你有急事,可……可是我現在很難受,而且我只認識你一個人……」說著說著,她的眼中泛出淚水。
「我沒說要走。」
她驚喜的張大眼。「真的?」她抬起手抓住他的袖口。
他頜首。「等你好一點兒我才走。」她沒辦法丟下生病的她離開,至少得將她平平安安的交到她家人手上他才能放心。
「你沒騙我?」她淌下淚。「因為你,我才掉到山崖下的……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她邊咳邊道。
他點頭。
她這才放心地鬆開他的衣袖,又咳了幾聲。「你現在一定更覺得我像小孩子了,對不對?」
他沒說話,只是又幫她換了塊冰涼的溼布。
無瑕閉上眼。「謝謝。」
整個晚上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不是被咳醒,就是讓他叫醒吃藥,折騰了一夜後,她的病情仍沒有好轉,不過幸運的是也沒加重。
當她再次被叫醒喝藥時,己是第二天早上。無瑕虛弱地靠著他喝藥,她皺著臉喝下那些黑不見底的苦藥。
「好難喝。」她搖搖頭,表示要休息一下。
「只剩半碗。」他將碗拿到她唇邊,強迫她又喝了一口。
「我是不是要死了?」她突然問。
「別胡說!」他斥道。
「那為什麼給找喝那麼難喝的東西?」她推開碗。
「你不想好嗎?」她斂起眉心。
她瞥見他的怒容,只好又喝了一口。「我想睡覺。」她咳道,再喝下去,她恐怕會吐出來。
他讓他躺下,將剩下的一些藥汁放在一旁。
「你家住哪兒?」
無瑕在聽見他的問題時抬起眼。「在業興大街。」她疑惑地看他一眼,隨即領悟道:「你要送我回去?」
「你現在不適合走動,我要掌櫃去通知你的家人。」她現在生著病,應該會想要家人陪在身邊。
「我懂了。」她咬住下唇,他一定是覺得她很麻煩,所以不想照顧她了,他不久前才答應過不會撇下她,結果現在又……
「你的家人一來,你就不會覺得孤單了。」他以為她不要他走,應該就是怕一個人被留下來。「我會等到你家人來再走。」
無瑕沒有應聲,聽見他又繼續道:「這一來一往也要一天的時間,快的話,你今天晚上就會見到家人,慢的話,明天一早也該到了--」
他忽然止住話語,因為瞧見她的淚水潸潸而下。
「怎麼了?」他微微一驚。
無瑕轉過身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
「哪裡不舒服?」烈焰問道,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可能。
無瑕抽噎道:「你不用管我,你……去休息……」她吸吸鼻子,又咳了幾聲。
烈焰沒有離開,他只是坐在一旁聽她一會兒小咳,一會兒大咳。
他伸手到她背下攙起她,讓她半靠在床頭,她這才少咳了些。
無瑕覺得腦袋脹得難受,什麼事都沒法想。
她轉向他,小臉上還殘留著淚痕。「你已經照顧我一個晚上了,也該去歇……咳……歇會兒……」
「別說話,好好休息。」他聽她的聲音已經有些瘖啞。
「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說過救我是個意外,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她吸吸鼻子。
他起身,走到桌邊倒杯熱荼。
無瑕難過地低下頭,他還是什麼都不肯告訴她。
「喝一點。」烈焰將杯子遞到她面前。
她搖頭拒絕。
他在床邊的椅子重新坐下。「前天是我跟我妹妹失散的第八年,碰巧遇上你,所以救了。」
妹妹?無瑕抬起頭,咳了幾下,他將水遞到她唇邊,她這才喝了幾口。
「我跟你妹妹長得很像?」她問道,沒想到他救她是因為這個原因。
烈焰盯著她的臉好一會兒才道:「不像,不是因長相的關係。」就算妹妹現在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能一眼認出,畢竟他們已分開八年了。
無瑕似懂非懂地望著他。「那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他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才說救她算是個意外。
她點點頭,覺得腦袋更加渾沌不清了,而且眼皮愈來愈重。
「你後悔救我嗎?」她強打起精神,在她看來,他似乎心不甘情不願。
「是我害你掉下去的。」他引用她的話。「所以救你也是應該的。」
她又點點頭,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她抓住他的袖子仰望著他。「最後一個問題。」她眨眨眼,試著振作精神。
「等我爹娘來接我後,你就要離開了?」見他點點頭後,她又道:「我們還會再見嗎?」
他詑異地揚起眉,沒想到她會這麼問。
「雖然你沒告訴我你的身份,可是,我想應該不是什麼正當的差事,要不然你也不會殺……那麼多人。」她閉上雙眼。「本來我以為你是個壞人,可我現在覺得你……你其實是個好人,如果你辦完事,我們可以再見個面,我會好好的謝……謝……你……」她止住話語,已然入睡。
烈焰為她蓋好棉被,不諱言的,她的話讓他很訝異。
她還想和他見面,而且認為他是個好人……
他搖搖頭,將她的話當作是小孩之言,不以為意,等她回到家人身邊後,相信她很快就會忘了這兩天所發生的事,當然,也會忘了他。
她會繼續過安逸的日子。
他為她重新換上溼布,照顧她的日子也該結束了。他起身離開床沿,是該將她送回家人的身邊了。
無瑕因發燒而陷入夢魘中,她睡得極不安穩,夢見自己掉入山崖下,卻沒有人救她,她不斷地墜落,卻始終碰不到地。
她開口叫著烈焰的名字,但他始終沒有出現,當她哭著醒來時,她看見了爹娘和無雙。
然後,她知道他走了,可她卻連道別的話都來不及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