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滕真
第一章
"有錢很了不起嗎?"江柏如穿著學校制服背著書包走在路上,有些憤怒地踢著地上的石頭。
江氏集團歷經三代的經營,由原來的中型企業成功擴大為跨國企業,涉足的領域以金融為主,在世界各主要城市皆有分公司以控股公司之姿投入金融市場,目前的經營者是江博龍夫婦。
夫婦兩人擁有三名年輕傑出的子女,老大江柏恆十六歲已經有接班人的架式,下課後到公司坐鎮指揮,能力一點也不輸給父母,老ど江柏佑十二歲鬼點子特多,常給開發部新的idea,幫公司賺進不少銀兩,父母對他們很放心。
而老二江柏如是惟一的女生,今年十四歲,根據皮紋檢測,她非常適合手腦並用的精細工作,可惜她目前對任何事都沒興趣,成天看漫畫小說再不然就發呆睡懶覺,不過江氏夫婦卻一點也不擔心。
她回家從沒念過書,每回考試依然保持前三名的好成績,雖沒什麼大志向倒也不曾學太妹使壞,江老爸深信人人都有其命定的道路,時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而且就算她一輩子都不打算找到人生方向,憑江氏也可以養她一輩子,讓她當只快樂的米蟲。
"只是同學吵架又不是什麼大事,居然因為我家有錢,就害同學被記過,這是什麼他X的爛學校!"江柏如真的很火大,站在路邊生氣地大罵,路人紛紛投以怪異的目光。
她頂著一張臭臭的大便臉把他們全瞪過一遍才又繼續踢著石頭往前走,真是可惡!就因為她老爸是校董,老師居然不分青紅皂白,直接處分了和她吵架的同學,所以她一生氣就逃課了。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她很不爽不想回家,繞進了公園坐在溜滑梯後頭望著天空發呆,人生真是無聊乏味,她究竟為了什麼活在這世上呢?為了去上那不公平的學校嗎?
活著真是沒意義……她望著望著,沒多久就睡著了。
夜色在她睡夢中降臨,路燈亮了起來,卻照不到公園裡江柏如睡著的昏暗角落,所以她繼續睡得很沉,直到某種奇怪的聲響把她給吵醒。
"咦?天黑了?不會吧!"不知何時已經變成側臥的她楞楞地坐了起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公園裡睡著了,她看了手錶後更吃驚了,居然已經快半夜了!完了,老爸會不會已經報警了呢?
她正想起身回家時,突然發覺四周很吵,充滿怨恨的吵架聲夾雜著痛苦的嘶喊哀號聲,甚至還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不會這麼好運吧?碰到幫派械鬥嗎?"她悄悄地爬到溜滑梯另一邊探頭一瞧,當場嚇得癱坐在地動彈不得。
人間煉獄!
眼前的景象只能用人間煉獄來形容!滿地的血、滿地癱倒哀號的人,而且棍棒齊飛,開山刀、武土刀什麼武器都有。裡頭殺氣正旺的人好像彼此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瘋狂的衝向對方,只為了把手上的武器砍在對方身上。
"我一定是在做夢,絕對是的!"她用力掐著自己的臉頰,"哦唔!好痛,不是做夢,真的有人在廝殺……天呀!被砍到一定很痛!"
江柏如雙手顫抖的抱住自己用力搓揉,一臉恐懼。
"我真是個大笨蛋!好好的在學校,幹嗎逃課?老師偏心、大小眼真的有那麼嚴重嗎?我幹嗎那麼有正義感?老天爺,我知道錯了,您老人家保佑我千萬別被他們發現,更別讓他們滅口,以後我一定會乖乖上課的。"
沒想到,才剛求完老天爺,突然就有個物體飛向她,砰的一聲,壓在她身上,她嚇得尖叫,叫了一下才想到一件事,立刻用雙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還好現場太混亂,根本沒人發現她亂叫。鬆了一口氣後,她才害怕的推了推壓在身上的物體,那物體突然抬頭對上她的眼睛,她嚇得再次放聲尖叫,"啊——啊!"
那真的是人的眼睛嗎?活脫脫像隻野獸嗜血的冰冷眸子!
"你活得不耐煩了嗎?"一個還沒變聲的童音說出完全不相稱的話來,聲音的主人用那雙嚇得江柏如尖叫的眼眸盯著她看。
"你……你……"江柏如抖著雙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男孩會殺了她嗎?
不曾和異性這麼接近的小男孩盯著她,心想這女人也怕他吧!哼!沒有人不怕他的,只要他夠凶夠狠,連七尺大漢都懼怕……只是,不知為何一想到這女人怕他,就讓他心中郁卒。
"那小鬼在哪裡?"
突然一陣腳步聲接近,江柏如下意識地拉著這個男孩躲進溜滑梯下方黑暗的角落,她緊張地抱著他,努力將兩人的身影縮進黑暗之中,生怕被他們發現形蹤,兩人會死得很難看!
果然沒多久,就見三個也是渾身血漬的凶神惡煞在附近繞了好幾圈才不爽地離去。
"幸好走了,萬一被發現,咱們的小命就不保了,你說是不是?"江柏如逃過一劫,自然地將兩人歸成一國,她吁了口氣,擁著他的手臂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
男孩沒想到她會有這種舉動,她不是很怕他嗎?居然還抱著他?而且自己逃命都還不及了,為什麼想保護他?
她的舉動讓他感覺到被保護的溫柔,從小流落街頭混幫派的他,從不知道感情為何物,也沒想過有人敢這樣抱著他,驀然,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撞擊著他的胸口。
他一抬頭就瞧見她正盯著他身上的傷口看,一臉的恐懼卻掩不去她眼中深深的同情,她在憐憫他嗎?他才不需要同情咧!偏偏她溫暖舒適的懷抱好吸引他,害他很沒種的不想離開。
"沒看過男人啊?"男孩有些尷尬地瞪了她一眼,仍然沒打算離開她的懷抱,故意轉頭察看著外頭廝殺的情況。
"你到底幾歲?"瞧著他身上的傷痕,以及血跡斑斑殘破的衣衫,沒了衣袖的手臂仍淌著血,江柏如突然覺得他好可憐,他應該不會比她大才對,這年紀的孩子不都在玩電動、迷網咖嗎?而他居然拿命跟別人砍殺對決?
"十二。"他回頭瞄了她一眼,瞧見她胸前的名牌,江柏如,國二……那麼這女人應該大他兩歲了?他無所謂地又回頭看著外頭的情況,看樣子還要再打上一段時間,偏偏他的腳被砍傷好幾刀站不起來,不如趁此機會休息一下,等會兒再出去殺他個措手不及。
她的胸部發育還沒完全,不算太飽滿,但軟軟的靠在上頭很舒服,讓他完全不想起身。
"你……"若不是現在場面太緊張,她一定會大笑出聲,這個渾身是傷的男孩連聲音都還沒變,居然就以男人自居起來了,太可笑了吧?
突然,男孩跳了起來,神情激憤又堅決,因為他發現幫裡的帶頭大哥被人砍了一刀,氣憤得緊握雙拳,他回頭看向她的臉,"想活命就找空檔落跑,別再讓人遇到。"
男孩說完就跛著腳衝回混戰現場,因為場面太混亂,江柏如已經找不到他的身影。
對戰一直持續著,而她也一直沒機會落跑,因為老是有人打到她的附近來,加上四周還有恐怖的狂叫聲、不斷倒下的人,以及鮮血四處亂噴的情況,她更是不敢隨便踏出所在位置一步。
從沒見過這等殘酷的掠殺場面,江柏如陷入狂亂的恐懼之中,她開始自我安慰起來,"這、這、這不是什麼幫派械鬥……是、是、是哪個星球來的外星人,因為偽裝成地球人,為了確認彼此的身份,才會相約拿出身上的某個部分當證明……一定是這樣……"
她不斷地自我洗腦,口中唸唸有詞,希望達到自我催眠的目的,突然,有一顆鮮紅跳動的東西掉到她眼前,耳畔還響著聲嘶力竭的哀號聲,江柏如已經趴在地上狂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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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哎呀!好痛……"江柏如從椅子上跌下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做夢了,她呈大字型仰躺在辦公室的地板上,微張著嘴露出一抹苦笑。真是的,已經好久沒夢到這件事了說。
當年她被幫派械鬥的事嚇得連作三個月噩夢,連學校都沒法子去,一看到飯桌上所有有眼睛的食物就狂吐,更別提什麼雞胗腸子的內臟料理,只要看到一定連胃液膽汁都吐出來,家裡的人都不知道她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從那天起她就開始吃素。
她愈來愈深信物極必反這個道理,她對內臟的恐懼,隨著歲月增長,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開始渴望見到健康、活動力強的內臟,她覺得那是世上最美好的一件事了,心理醫生告訴她這是補償作用,因為她看見應該好好留在人胸口上運作的心臟竟然掉落在眼前,才會下意識地想見到完整健康的內臟。
"你想她在幹嗎?"門外護土甲小聲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