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湍梓
他再度搖頭,伸手解開她的上衣鈕扣,還給她一些空氣。
「水……我想喝水。」她舔舔嘴唇,張開一雙迷濛的眼睛向他要求,像是一隻沒人
要的小貓那般楚楚可憐,牽動他難得的同情心。
「拿去。」他打開冰箱倒了一杯冰涼的飲料遞給她,喻姍接過乖乖的喝下,才發現
那根本不是白開水。
「這不是開水。」她皺著眉頭將剩下的飲料喝完,喃喃的抱怨。
「這是運動飲料。」他笑看她孩子氣的動作,她甚至還扮了一個鬼臉。
「我討厭喝運動飲料。我真搞不懂雨楠為什麼喜歡喝這玩意兒?酸不酸、甜不甜的,
難喝死了。」
「我勸你多喝一點,它能補充身體流失的水分和礦物質,對於你這個醉鬼來說是非
常有用的飲料。」他打開冷氣,避免她的體溫過高。
「我才不是醉鬼,我只是太高興了!」她不服的抗議,兩眼卻很不給面子的又開始
變得迷濛。
「你高興什麼?別忘了從下個月起,只剩你和雨楠一起分攤房租。」而那可是一筆
大負擔。據他所知她只是個小護士,這地段的房租可不便宜,恐怕會要她半條命。
「別那麼殘忍提醒我這個事實嘛!」她喃喃著,愉快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擔心。
「雖然我也很煩惱,但我更高興。」她說得眉飛色舞,紅通通的小臉不知道是因高興或
是酒精的關係,暈染得特片迷人。
「說來聽聽。」他不自覺的微笑,坐在床沿側身打量著她滿是笑意的臉,彷彿看見
盛開的風信子正迎風搖曳。
「你不覺得屈之介正是那種適合抱玫瑰的男人嗎?」她看著佐原之臣那張和屈之介
一模一樣的臉,越看越覺得奇怪。
「你的意思是——織敏就是那朵玫瑰?」這說法挺有意思,但也滿貼切的。
「嗯!」她興奮的點點頭,覺得他好聰明。
「那麼我呢?你也覺得我適合抱玫瑰?」心血來潮下,他突然握住她的下巴要她仔
細看他,半帶調侃的詢問她的意見。
喻姍當真十分聽話地仔細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他長得跟屈之介同
個模樣,一樣擁有狹長迷人的眼眸和挺直秀氣的鼻樑,甚至連身材都沒兩樣,但不知怎
麼搞的,她直覺的認為他並不適合玫瑰,不適合擁抱這麼刺人的東西。他應該擁抱的
是……是什麼呢?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不適合擁抱過於鮮艷的花朵,那襯不出他的美。
「不,你不適合玫瑰,那太艷了。」說著說著,她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胃部又開
始翻攪。
「那麼風信子呢?你認為那會比較適合我嗎?」帶笑的眼眸分不清是玩笑還是認真,
和喣俊逸的笑臉在光線的照耀之下顯得特別耀眼,也更加深她的頭痛。
風信子?那麼不起眼的花朵怎麼配得上他?
「也不適合,那太平凡了。」她搖搖頭,非常希望他不要再問下去了。她的頭痛死
了,哪來的空間容忍這麼困難的問答題?現在她只想睡覺。
「等到明天,你一定會以為自己當了一整夜的沙包,被捶個不停。」他笑笑的放過
這個話題,起身消失在房子的某個角落,幾分鐘後又折回來,手上多了一些食物。
「吃下去。」他扶起喻姍已然混沌的腦袋,強迫她張嘴將抹滿蜂蜜的吐司吞下去,
接著又丟了幾顆櫻桃到她嘴裡,差點把她噎死。
「你幹嘛給我吃這些?」她奮力咬嚼,像部食物處理機拚命消化他丟進來的東西,
不消片刻便吃掉一片沾滿蜂蜜的吐司、幾粒甜美多汁的櫻桃和一串紅得發紫的葡萄,最
後是一大杯她最討厭的運動飲料。
「因為這些都是高果糖的食物,你需要這些果糖來幫你加強身體燃燒酒精的能力,
減輕宿醉的痛苦。」他看著她吃完一大堆食物,之後才幫她蓋上被子。
「對哦,這是治療宿醉的方法之一。」她邊說邊打呵欠,盡力撐開眼皮保持禮貌。
「真不知道誰才是護士。」他輕點一下她的鼻尖嘲笑她的努力,就像老朋友一般熟
悉。
「你怎麼知道我是護士?」她不禁瞠大眼睛;今天以前他們根本沒碰過面啊!
「我知道的事很多。」佐原之臣莫測高深的回答,臉上仍舊保持著笑容。
「哦。」他到底在笑什麼,為何一天到晚笑個不停?她這輩子還沒見過比他更愛笑
的男人。不過,他笑起來很好看……
「今天謝謝你了。」她邊道謝邊打呵欠邊墜入夢鄉。「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才
好……」再一分鐘,再一分鐘她就乖乖入睡……
「以身相許如何?」帶笑的臉龐倏地拉近,眼底淨是頑皮。
以身相許?不行,這太不划算了!更何況他又跟屈之介長得一模一樣,想起來都起
雞皮疙瘩。
「不行,不能以身相許……」她無意識的抬起手撫摸近在咫尺的輪廓,眼中儘是迷
惑。「為什麼你要跟屈之介長得這麼像?感覺好噁心哦……」
噁心?虧他還名列日本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之一,評價結果竟是噁心……唉!
但他知道她的意思,也清楚她那顆小腦袋煩惱著什麼。他跟他大哥的確很像,尤其
當他們露出同樣的笑容時。
「我欠你一個人情!」她突然決定道。「我一定會還你這個人情。以後你有需要就
來找我,天涯海角我都跟你走!」她拍拍胸脯保證,豪情萬里的踏入夢鄉。
「好啊!」這小白癡,居然這麼便宜就將自己賣了。
他淡淡地抓住飄散於空中的諾言,將最新的戰利品收藏於記憶的角落。雖不認為會
有派上用場的一天,但有備無患向來是他的座右銘。
「就這麼說定了……」濃濃的睡意收服了喻姍的抗拒,在跟隨睡神離去的瞬間,織
敏清艷嬌美的笑容和雨楠高挑淡雅的身影再一次掠過她的眼前轉化成開放的花朵,在她
身邊飛繞。
「玫瑰……百合……風……信子……」
模糊的囈語滿含羨慕,但他沒遺漏掉最後那一句話中的遺憾。
「風信子啊……」佐原之臣若有所思的私語跟著喻姍的呢喃一起逸去,消失於兩年
前的夜晚——那個充滿意外的夜晚。
對喻姍來說,那不過是她人生中另一個烏龍事件罷了,卻因此莫名其妙的遭到綁架,
簡直沒道理嘛!她只記得自己醉得很厲害,他也很好心的送她回家,其餘一概忘得清潔
溜溜——呃,或許沒忘得那麼徹底啦,她似乎曾嚷嚷著要回報他這個人情。不過當時她
正酒醉著,醉話怎能當真?
「喻姍——」比鬼還可怕的男中音再一次催促著,將她從記憶中硬拖了回來。她真
想裝死算了,但她知道就算她死了,他也一定會追到地府討回他的人情。
「你答應過我什麼,現在想起來了嗎?」光看她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臉色就是一種
享受。她一向藏不住心事,想什麼全反應在臉上。
「我……我當時喝醉了。」她可憐兮兮的回答,企圖博取他的同情心。「醉鬼的諾
言通常不能算數。」拜託饒過她吧……
「哦,我瞭解了。」他理解的點點頭,表情和藹可親。「你當時因為醉酒,所以承
諾全部不算。」體貼的男中音充滿諒解,帶笑的目光就像天使,看起來可愛極了。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她拚命點頭,第一次發現他人其實滿好的。
「現在的你一定很清醒,一點也沒喝醉囉?」他笑得更燦爛了,頭上的光環也更耀
眼。
「那當然!我對工作是很認真的,從來不在上班時間喝酒。」她可是很有敬業精神
的。
「很好!」既然她願意找死,他還客氣什麼?
很好?什麼東西很好?是指她不在上班時間喝酒很好嗎?喻姍還聽得迷迷糊糊,佐
原之臣的大手倒是毫不含糊的握緊操縱桿用力一提,直升機立刻又像火箭般向上衝去,
沖得喻姍快昏了。
「救命啊!謀殺啊!」顯然已失去理智的喻姍腦中一片空白,唯一閃過的字眼就是
「死」。她不要死,不要死在這片天空下……
「你的承諾呢?現在還算不算數?」活該她讓他捉到弱點,她這一生慘了。
「算,當然算!」不是她沒志氣,實在是欺善怕惡的傢伙惹不得。
「幹嘛怕成這樣,我都還沒提出我的要求呢。」瞧她一張臉白得跟鬼似的,離日本
還有好幾個小時的航程哩。
「不管你要我做什麼,鐵定都很難。」他自己就是解決問題的專家,他都擺不平了,
哪可能有好事。
「其實也沒你想像中那麼困難,你可以放輕鬆點。」佐原之臣微笑保證,再一次恢
復成早先的天使樣。
看怕了他過於和煦的笑容,喻姍這次學乖了,再也不會將眼前這位玉面惡魔跟上帝
搭上線。
「你到底要我做什麼嘛!」她快哭了;直升機越飛越高,早已超過她所能容忍的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