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文 / 湍梓
只是,這塊牌簡跟隨他也有好幾年了,一時之間他還真捨不得。
他與詠賢一道走出密室。今晚的夜色很美,偌大的滿月澄黃晶透,和牌簡上的黃玉相互輝映,散發出一道誘人的光芒。
就當是最後的告別吧,從明天開始,他將不再以龍蟠的身份出現。詠賢的出現從另一方而來看是解脫,是救贖,是對已無力再面對冷血、殺戮的他一個最好的結束方式。
他仍記得成立龍蟠的那一天恰是滿月,所以大伙才決定以浮月作為組織的象徵,暗喻圓滿之意。如今這個約定雖已殘缺,但他們當初的熱誠和輕狂將永遠留在他心中。
他將牌簡攤在手中,以食指繞行牌簡正中央的浮月,算是最後儀式。原本他以為一切將如往昔般寧靜,未料卻掀起了一陣狂風,幾乎吹散他和詠賢。
霎時天搖地裂,詠賢抵擋不住這強烈的震動,一屁股跌在地上。
「怎麼回事?」詠賢大吼,勉強支起身體站起,卻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倒,接著是不由自主的飄浮。
「詠賢!」展裴衡立刻伸出手緊緊扣住她的腰,和不知所措的她四目相望。
「詠賢!」另一個和展裴衡雷同的聲音自遙遠的另一方傳來。
他倆連忙抬頭一看,另一張和展裴衡一模一樣的臉隔著時空的裂縫,清楚的浮現在他們眼前。
「伊籐伸繁!」詠賢不敢相信的大叫,極端錯愕的看著伊籐伸繁愈來愈近的臉,而時空的裂縫也愈來愈大,相對的,拉力也就愈強。
遠在二十世紀的伊籐伸繁同樣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他對自己的盲目嘗試並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竟會出現奇跡。他睜大眼睛看著遠在另一個時空的自己,那是他的前生,非但有著相同的長相,手上拿的也是一模一樣的牌簡。
「詠賢!」他再次呼喚,試圖喚回他心愛的女子。時空的裂縫隨著他傾盡全力的一喊分裂到最高點。在這剎那,由時空的裂縫中滲出更強的磁性,將詠賢自展裴衡的臂彎中拉走。
展裴衡狂吼:「詠賢!」並用盡全身的力量,無奈就是無法阻斷排山倒海的拉力,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愛人徘徊在時空裂縫的正中央,忍受灼痛的心焦。
和他一般心焦的伊籐伸繁也對無法自主的詠賢伸出雙臂。同樣的面孔,相同的動作,在這瞬間,詠賢彷若是游移的木偶,忽左忽右的看不停。他們倆是如此的相似,卻又那麼的不同。她該選擇哪一方,老天可曾賜予她選擇的權利?
「詠賢!」展裴衡絕望的呼喊劃破時空的隔閡穿透她的心靈。倏地她明白,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或放棄這個聲音。
「對不起。」她朝伊籐伸繁的方向深深一鞠躬,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表現出對他的尊敬。她無法愛他是最大的遺憾,但她相信那絕不是最大的缺憾,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說也奇怪,時空似乎也瞭解她的選擇,原本混亂的磁場瞬間歸於原位,時空的裂縫悄悄縫合,唯一持續變化的是伊籐伸繁的表情和他手上的牌簡。原本應該留在二十世紀的牌簡居然越過時間之門來到西晉,在接近展裴衡手中的牌簡時忽地轉變為虛體,而後和展裴衡手中的牌簡合而為一。時空的裂縫在同一時間密合,在密合前的剎那,詠賢自空中緩緩落下,落入展裴衡的臂彎中。
「那是……」展裴衡無法理解地看著手中的牌簡。
「我想伊籐伸繁是你的後世,所以他的牌簡才會飛回你手中。」看見剛才的景像她才想到,伊籐是他的轉世,所以才擁有相同的牌簡。
「我想也是。」他抱緊詠賢,再輕輕將她放下,忘不了差點失去她的恐懼。
「我本來以為那只是一場夢,沒想到他竟是我的轉世。」難怪他的靈魂能和伊籐伸繁的合而為一原來他們根本是同一個人,只是活在不同的年代罷了。
「這塊牌簡你千萬不能丟,因為它屬於你,永遠都是。」嚴格蓓來,這塊牌簡是他們的媒人,要不是因為這塊牌簡,她也不會死纏著他。「咱們把它埋在地底下吧,這樣子伊籐伸繁才能拿到這塊牌簡,搞不好他還是咱們的子孫呢。」她突然想起有關於牌簡的傳說,並深深相信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上天曾給過她機會,而她選擇留在古代,就猶如那吉普賽女人的預言,留在她該在的地方。有愛的地方才是心靈駐足的最佳場所,無關文明與否。上天以它自己的方式教會她這個道理。這次,她決定順從天命。要是她老爸知道,一定會哭呆兼樂歪。哭的是她居然選擇留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樂的是她終於懂得認命,所以扯平。
不過,如此簡單就認命,怎麼像是她的作風?最起碼也得撈點本回來才行。
詠賢不懷好意的走向正低頭沉思的展裴衡,「你說過要教我武功的。」
「嗯。」他還在研究前世今生這個問題。
「太難的我不想學,你只要告訴我最簡單的制穴在哪兒就行。」拜託啊,他可千萬要上當。
「這裡。」他朝胸口兩處點了點,料定她絕對學不會,先想該怎麼埋牌簡比較重要。
「謝啦。」咚咚兩聲,原本靈活的四肢立刻定住不動,唯一還存在的只剩感官。
怎麼會這樣?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她是如何辦到的?
「嘿嘿嘿,嚇了一跳吧?」詠賢好不得意,整個人跳到他身上將他撂倒在床,對著他的俊臉一陣猛笑。
「你……你想幹什麼?」展裴衡半是驚訝半是歡喜的看著她粗魯的動作。
以往提起他的衣襟順便送上拳頭的小手改為扒他的衣服,跨在他身上的腿也毫不留情的夾緊他,擺明了欺侮「良家富男」。
「你說呢?」她慢慢的前進,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女俠,請對我溫柔點。」他只得舉白旗投降,誰教他大意,忘了她瞎蒙的功夫一流,以致招來失身之禍。
窗外明月高掛,房內低低私語,這是錯誤的交集還是無悔的選擇,一切只有留待時間來證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