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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文 / 湍梓

    突然間,一道銀光閃過,揮劍聲和樹葉被風掃過的聲音和成一氣,一般人很難注意到有何不同,但維陰斯注意到了,不僅注意到還迅速拔出原本掛在腰際上的劍,揮劍掠開突來的暗算。

    「喬治,躲在背後算什麼英雄好漢,該是你現身的時候。」維陰斯冷冷的說,對著躲在殺手背後的過去式好友放話。

    「你終於知道了。」在多名殺手的簇擁下,喬治自陰影中站出來,臉上掛著陰冷的笑容。「可惜,我還以為可以瞞你一輩子。」沒想到他還滿精的嘛,居然讓他識破。

    「一輩子很長,我想笨了三十年也該夠了。」維陰斯很想桶自己一劍,居然會相信喬治這麼久。

    「那倒是。」喬治擠出一個厚顏無恥的笑容,看向維陰斯憤怒的眼脾。「你這個人向來不笨,甚至還是個高材生,唯獨對人沒有防心,認為每一個人都應該臣服於你的魅力之下,這就是你這一生最大的敗筆。」

    「那就是你對我的看法嗎,喬治?我想我聞到了嫉妒的味道。」想不到喬治對他竟是抱持這種想法,過去他真是瞎了眼。

    「啊,嫉妒,人類最古老的語言。」喬治陰陰地笑了,彷彿很滿意維陰斯所使用的字眼。「我的確是嫉妒你,你擁有最好的一切,而我卻只是個小跟班,只能跟在你後面撿你留下來的光彩,聽別人為你而起的掌聲。你知道那滋味有多難受嗎,維陰斯?不!我猜你不知道,因為你是天之驕子,如何能瞭解身為凡人的滋味。」

    這一連串帶酸帶諷的字眼不僅讓維陰斯寒了心,也讓他自我反省。

    在別人眼裡他就是這樣的人嗎?隨意的任性,從不管他人的想法和他們眼中的落寞?曾有幾次他的確注意到喬治不一樣的神情,卻又選擇忽視它們,因為他自私,不願停下來關心週遭的朋友,以為他們跟他一樣快樂。

    喬治說得對,他從未曾體會過平凡的滋味,因為他生下來就不平凡,擁有最好的一切,但這是他的錯嗎?僅僅是嫉妒就能構成犯罪的理由?

    「你或許說對了,但那仍無法磨滅我對你的恨。」一想起他父親的慘死,他忍不住臨走前還行了個貴族禮,信心。

    維陰斯連忙壓低身影,振作起精神全神貫注對付來自前方的銀劍,由這幾個殺手的緊緊握住手中的劍。若說他曾是個被寵壞的孩子,這些年的教訓也教夠了他人生的醜態。

    「你盡量恨我好了,我一點也不在意。」喬治的眼神隱隱流露出殺機,為維陰斯的九命不死感到厭煩。「我比較在乎的是你什麼時候才要交出你的性命,你知道,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很煩了。」他簡直比籐蔓還難纏,無論殺他幾次都殺不死。

    「抱歉,你可能必須等下去,老友。」維陰斯的臉色也不遑多讓,他是真的被惹毛了。「在我交出性命之前恐怕你也不會太好過,因為我已經掌握到足夠的證據翻案,你和雪爾夫等著吃牢飯吧。」他要讓這兩個鼠輩也嘗嘗失去一切的痛苦。

    「等著吃牢飯的人恐怕是你吧,偉大的魯德爾船長。我記得這個名字好像名列海盜要犯的榜首嘛。」喬治根本一點也不怕,今日殺他不死還有明天,總之這次一定要讓他嘗到死亡的滋味。

    「的確是,但誰會相信你呢?」維陰斯一點也沒料到他們會有的把戲,仍是一派的自信。「等我將證據交給克倫威爾,他自然會明白這一切都是你們搞的鬼。」

    「很遺憾那天恐怕不會來臨,因為我正打算取你的命。上!」邊下令邊退場的喬治

    宛若在對維陰斯道別,看得出他對雪爾夫高價聘來的殺手極具身手判定他們的劍術不弱,稍一不慎可能會魂魄歸天。

    然而,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經過了兩年海盜生涯的磨練,他的劍更利了。原本只是朋友之間的刺劍遊戲到了戰場即成為生死保衛戰,這是一直待在倫敦養尊處優的喬治所想像不到的。

    他數了一下對方的人數,一比三,有勝算。比起兩艘海盜船對戰動輒出動數十人,這等場面顯然是小意思,他有把握衝出重圍。

    突然,他的腦海中出現路耕竹的影像。她頑皮的調笑和帶淚的倩影重重的敲痛了他的心。他有機會再見到她嗎?他再也不敢說他有絕對的把握了。生命中的一切往往在他的極度自信之下跳出它們原有的設定包括他和喬冶的友情及父親的生命。

    猛地,他想起父親問絞前說過的話孩子,不要為我的事報復,也不要挑戰你無法達成的使命,這不是屬於我們的年代,我只希望你能看得透世情,過快樂的生活,那便是我最大的心願。

    可惜年少輕狂又衝動的他聽不下父親的這些話,只看見不公平的對待及背後主使人的影子,他卻忘了一點他們都是政治陰謀下的犧牲品。父親與克倫威爾不合已行之有年,克倫威爾不過是藉喬治和雪爾夫之手除去魯德爾家族而已,就算他找到證據也沒用,只是白費力氣。

    在這荒謬的一刻他卻想通了,他想大笑卻笑不出來,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還抵不過人家隨便扳扳小指頭來得有用,真是愚蠢得可笑。

    忽地,隨之而來的劍影使他無法再分心下去,他盡可能壓低身體與殺手們對峙。經過了大約一分鐘,位於他左手邊的殺手終於出手,右腳一磴用力一擊,尖銳的刀鋒削過維陰斯身體的左側,他微微往右邊閃避過這致命的一擊,利用對方急於攻擊的空檔反刺一例,這俐落的一劍剛好刺中對方左邊的肋骨,劃開一道約三十公分長的傷口,對方立刻棄劍而逃。

    此時,另一個殺手接踵而至,長劍一揮急於取他的性命,他照例掠開給對手最猛烈的回擊。另一個殺手見苗頭不對拔腿就跑,當場棄正躺在地上哀號的同伴不顧,趕緊逃之夭夭。

    收拾完了這摹敗類的維陰斯心中沒有任何感覺,既不覺得愉快,也沒有任何氣憤。相反的,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渴望擁抱更真實的身軀,渴望擁抱他的愛人。

    他要回家。

    ※※※

    這真的是人在穿的衣服嗎?

    路耕竹的手臂快斷了,腰也快不行了,胸部更慘!即使她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地無法把自己的胸部墊得像宴會中的淑女那樣有對高傲的雙峰,都怪她那32B的可憐身材!

    不過,古代的衣服真的很難穿耶,而且出奇的重,莫怪乎宴會上那些淑女個個僵挺得像殯屍,她都快受不了了。

    她使勁的拉著裙擺,想像自己拖著裙擺搖曳生姿、千嬌百媚的樣子。她覺得很奇怪,為何人家的裙擺膨得像朵花,唯獨她的垂得像窗簾,厚重得像有一千匹馬在後面拉一樣。

    「那些淑女到底是用什麼玩意兒將裙擺架起來的?」她悶悶地自言自語,彷彿空氣能給她答案似的一臉莫名。

    「竹籐架,再有錢一點的就用鯨骨架,她們就是用這些玩意見將裙擺架起來的。」

    頃刻間發出的聲音差點嚇掉她的魂。她連忙放下裙擺抬頭一看,維陰斯帶笑的嘴角正綻放出暖意,雙手抱胸倚著門框,雙腿交叉而立,優閒的模樣教人很難相信他才剛經歷了一場打鬥。

    「你……你回來多久了?」路耕竹的小臉迅速漲紅,像被當場逮到偷吃糖的小孩一般不知所措。他曾說過不希望看見她變成淑女,結果她卻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穿上淑女的衣服,他……會不會討厭她?

    「不很久,但已有足夠的時間看見你玩的變裝遞戲。」他又懶懶的說,表情不變、姿勢不變,唯一稍變的是他迷人的眼眸正緩緩地變色,由原來的冷綠色變化為溫柔的霧灰色。「我從不知道我迷人的小廝穿起女裝來竟是如此美麗,較潔而耀眼。」牛奶般的肌膚在深紅色禮服的襯托下成為一頂耀眼的皇冠,鑲嵌在天鵝絨的絲墊中,猶如一片光芒四射的象牙壁,光滑得引人側目。

    這是他的女人、他的驕傲,他卻幾乎因自己的執意報復而喪失擁抱她的資格。

    「你不生氣?」她訕訕地問,抬起一雙大眼自眼角偷瞄他。

    「我為什麼要生氣?」他好笑的反問,直起身來朝路耕竹走近,表情認真。

    「因為……你曾說過不希望我成為淑女。」她還記得他說過的話,和之後令人臉紅的激情。

    「我是說不希望你成為一個只會傻笑的女人,可沒說過不希望你成為淑女。」他更正,將臉撇向一邊欣賞她嬌艷的樣子,再次發現她真的很迷人。

    「真的?」她喜出望外,他看起來一副很認真的樣子,說明了他不是敷衍她。

    「真的。」他微笑地保證,繼而彎腰行禮,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我美麗的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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