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湍梓
那些土地、那些房子,還有清潔人員,每一項都必須動用到大量的金錢,貸款是不等人的。
「我知道。」她感傷的說。「我只是希望我們的生活能夠單純一點,不必應付煩人的親戚,不必味著良心做事,只要快快樂樂,簡簡單單過日子就行。」
聽起來很容易做到,但在現實社會中卻很難實現。
「除非我們搬到山上去住,否則你說的這些都不可能實現。」他輕點她的鼻頭,要她別作夢了。
「你怎麼知道我的想法?」勝穎琦無力的傾倒在他的懷裡。「我真想搬到花連的山上去住,遠離塵世算了。」
他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卻不認為能夠做到。他要負的責任太多了,公司本身、董事會,還有他所收購大大小小的公司……
「我們賣掉一切搬到山上去住好嗎?以升。」她突然提議,讓他愣了一下。
「我還有許多未盡的責任……」他反射性的拒絕。
「對誰的責任?」勝穎琦尖銳的發問,不以為然的看著他。「你已經站在人生的最頂點,除了你父親之外沒有人能再命令你做什麼。你還需要對誰負責任?』」
「我父親已經死了。」他推開她倏地站起,兩手握住拳頭,盡量控制自己不要發脾氣。
「不,他沒死,他還活在你心中。」她跟著站起來,無畏無懼的揭穿他。
「你一直想超越地,所以你擠命的做,不擇手段的做,為的就是證明你比他強,並非他眼中那個軟弱的小孩。」童年時期的陰影最具毀滅性,往往使人陷入和前人相同的步伐而不自知,
「夠了!不要再說了!」關以升氣得推倒沙發,背對她,以免真的失手掐死她。
「停止你的腳步吧,以升。」她痛心的對他說。「他不值得你這樣鞭策自己,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讓你的父親安眠吧。」
是的,他父親早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可是他就像她說的那樣活在他心中,每每教他夜半驚醒,思想起瑟縮在角落的那個男孩和他面前的狗。在他幼小的心中;有部分也跟著小狗一起死去,至今還沒找回來。
他找得回來嗎?他懷疑。死去的靈魂可能在多年後重新復甦嗎?如果可以的話,又是什麼力量讓他復活的呢?
「我愛你,以升。」勝穎琦由背後抱住他,給他甦醒的力量。
「你並不孤單,至少你還有我啊!」
是啊,他還有她,他找了六年的女人。她是上帝派來淨化他心靈的使者,他卻差點忘了她的存在。
他轉身抱緊她,吸入她的髮香,感受她的溫暖。父親嚴厲的影子在她的一顰一笑間慢慢的淡去,最後終至完全消失。
「謝謝你,小琦。」他輕嚥著她的下唇,感動的道謝。
「謝謝你愛我……」如果一人能失機會活兩次的話,上帝無疑已經把這兩次機會都給了他。在她無私的包容下,他重新活了過來,再次找回原來的他。
他抱起她,想藉著身體語言傾吐他的愛意時,門口的電鈴忽然啊起,打斷了兩人即將再起的纏綿。
關以升放下她,堆起眉毛瞪著門口,想中過有誰這麼殺風景,專挑別人親熱的時間來按電鈴。
「別理電鈴,我們忙找們的。」他決定來個充耳不聞,拉起勝穎琦的手臂就往房間的方向走。
「可是它一直響個不停。」雖然她也覺得很煩,但是總不能放任外面的人一直鬧下去吧。
「媽的!」關以升不客氣的開罵,氣沖沖的走到門口,打算將來人趕出去。
「你他媽的給我——」
「文森!」
關以升的咒罵僵在突然飛進他懷裡的女人身上,他作夢也沒想到,打開門之後的結果竟是看見他的前妻。
「我從美國回來了。」茱麗指指擺在她腳邊的行李。
「我要住在這兒,而且要我跟你結婚。」她又說。
第十章
「你到底在說什麼?」勝穎琦也生氣了,第一次看見這麼不講理的女人。
「我說他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茱麗怒吼。「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我確定他真的喜歡你,因為他從來沒有像找你那般找過我!如果他對我的關心有對你的一半,我也……我也不會……」說著說著,她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下來,弄花了過度濃厚的妝。
勝穎琦默默遞上一條手帕,發覺洗去濃妝之後的茉麗更漂亮,至少不會看起來一副被寵壞的樣子。
「我知道他不愛我。」榮麗邊擦邊哭。「但我以為我們是青梅竹馬,他對我還是有一點感情的。」怎知他的感情都放在事業上,一點也不去理會她的寂寞。
「他有。」勝穎琦忍不住為關以升辯解,「他如果對你沒有感情的話,就不會一直照顧你至今,」
「那不一樣。」茱麗哀傷的搖搖頭,神情黯然。「那只是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愛。」而她要的更多。
「既然明知道他不可能愛你,你為何還要勉強自己去獲得他的愛,強迫我離開?」這是勝穎琦始終非不清楚的問題,答案卻只有茱麗自己知道。
她當然明白以升不會再愛她,這點她比誰都清楚!但她需要的不是愛,而是錢。她的前夫很大方,但還不至於大方到幫她還清賭債的地步,更何況他最痛恨別人賭博,一但讓他知道她染上賭癮他絕對連一毛錢也不會拿出來,甚至還會停止贍養費。就在她焦頭爛額之際,以升的舅舅打了通電話給她,說是願意幫忙她還清賭債,但有一個條件———必須想辦法拆散他們。她二話不說立刻答應,一來是因為要債的人已經逼到門口,二來她也想看看以升想娶的女人是何人物,為
何惹得大家都討厭。
現在她終於明白大伙為什麼討厭她,因為她人聰明、太有說服力,對公司那群只關心利益的老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對他們來說,以升是使他們獲利的最佳工具、而勝穎琦卻可能是妨礙他的人,難怪他們要聯手除掉她。
她不想傷人,可是她又無法用言語嚇走,該怎麼辦才好呢?
茱麗暗暗咬緊下唇痛下決心,沒時間讓她考慮了,再猶豫下去,死的人將會是她。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離不離開他?」經過一陣很長的沉默之後,茱麗突然發狠,嚇了勝穎琦—大跳。
「我不會放棄以升。」她堅定的回答。
「好,走著瞧!」茱麗惡狠狠的起身撂話、連咖啡錢也不付便跑了。
勝穎琦無奈的拿起帳單,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裡有不好的預感。
別想太多多了。她能拿你怎麼樣?
她付了帳轉身離開,將多餘的心思用在即將到來的身體檢查上,不再去想茱麗的問題。
「那女孩不好對付吧?」關以升的舅舅陰笑了一下,表情滑溜得像條蛇。
「嗯。」茱麗無奈的點頭,相當急躁。
「動作得快一些呀,再過一個星期就是他們的婚禮了,你再不下子就沒機會了。」他用時間逼她,提醒她要債的人可不會客氣。
「我知道,您別催嘛!」她煩惱不已的抓抓頭,左右來回踱步。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勝穎琦發誓不放棄以升,以升又不管她怎麼誘惑,怎麼哀求,他都一律叫她滾出去,一點也不掛念過去的情分。
這一切他們都看在眼底,但這群只認利益不管他人死活的老傢伙才不管她要怎麼做,只曉得拿時間逼人。
「其實事情也沒你想像中的難,我這裡有一個計劃你不妨試試,或許有用。」見她煩惱,關以升的舅舅反倒主動提供一計,
「什麼計劃?」茱麗興致高昂的問,很高興有現成的便宜可檢。
關以升的舅舅要她附耳過去,一陣低語後,只見茱麗遲疑的表情。
「但是,這樣好嗎……」這個計謀會不會太狠毒了些?
「放心,」關以升的舅舅奸笑。「不會鬧出人命的,頂多只會傷了她的心。」
「可是……」茱麗還是覺得不安。
「你的債都不用還了?」
冷冷的八個字立刻打散她多出來的同情心。她的確沒有籌碼可以猶豫,討債的人比鬼還可怕,往往在不知不覺中取走人命而不被人發現。
「我按照您的吩咐去做就是,您別生氣。」她趕緊陪笑臉,一場惡毒的計劃於是展開。
星期二的下午,寂靜的午後,靜溢的微風掃過街頭,捲起些許落葉飄散在低空中,看起來分外寂莫。
但關以升可一點也不寂莫,事實上他忙得要死,除了得對付公司那群難纏的老傢伙之外,茱麗也跑來攪局,硬要他到她臨時的住所找她,說是要向他辭行。
麻煩的女人!
關以升邊開車邊罵,發誓她要是敢耍什麼花招的話一定扭斷她的脖子。要不是看在青梅竹馬,她又曾是他前妻的情分上,他才懶得理她。
車子在一棟豪華的公寓前停住,關以升走下車子,用力甩上車門,迅速走上三樓,用力敲茱麗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