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夙雲
「他是這裡遠近馳名的有錢人,但是性格暴怒異常,讓人聞之色變,沒人敢親近他!」老婦人抱怨連連地道。
「一旦心情不好,脊椎作痛,他就將氣出在我身上冰夢瞭然地歎口氣,面對這位美籍老婦,她突然靈光一現,給了老婦一筆錢,拜託她幫忙做一件事。
「您的脊椎痛時常發作,聽說透過中國傳統的油壓按摩,可以得到紓解幄!要不要考慮看看?」老婦閃爍著藍眼珠,大力向顧熙堯推介道。「我有認識的華人,如今在美國已很難找到這麼好的按摩師。」
他接受了,畢竟一個病痛纍纍的人,絕對願意付出代價找出治療疑難雜症的偏方,反正按摩師是個盲人,不會侵犯他的隱私。
「盲人按摩」這類廣告,在台灣很容易看到,因為找盲人按摩師除了可以毫無顧忌地暴露身體,讓按摩師做全身按摩外,也給這些盲人一個工作機會。
如今身在異地,竟還能碰到盲人按摩,顧熙堯當然毫無異議的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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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夢對著鏡子作鬼臉,高中時,她念的是美容,而且是建教合作班;那時哥哥陸冷鑫相當不滿,認為他的妹妹出生權貴世家,不需要半工半讀,可是真正的原因出在她的成績太差,無法就讀普通科。
但也因此,她有了實際的工作經驗。在美容院或沙龍幫客人洗頭、化妝、按摩全身;有時一站就是十二小時,她的努力不懈,讓陸冷鑫暗暗稱讚。這才相信妹妹真的長大了,也不再認為讓她念建教合作班是不智之舉。
現在,那三年所學終於能學以致用了!她會將它發揮得淋漓盡致。她天生不怕演戲,最擅長裝模作樣,面對變裝後的自己,她詭詐地咧嘴大笑。就要見到顧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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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多年來所夢寐以求的——見到令她魂牽夢京的他。
他佇立在她前方,她則正視前方,佯裝是個盲人,但陰森的感覺頓時升起;他帶給她一種戰慄、晦暗的感覺,臉上絲毫沒有光彩。
她呆若木雞,卻難掩心中的失落。
「過來吧!不要一直站在門口。對了,我差點兒忘記你看不見。」他似乎認為她看不見是個很大的笑話似的,以手捂著頭,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在深黑墨鏡的掩護下,她將他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也對他的無情感到心灰意冷。
她戴著黑白交雜的假髮,讓他誤認她是個中年婦人,她臉上皺紋滿佈,衣服是暗沈的深黑色,故意顯示出老態龍鍾的模樣,手上的枴杖握得好緊。
她放意假裝慌慌張張的模樣,一路走來。
「向前走,再向前走,你的左前方有個明朝花瓶,別打破了……很好,繼續向前直走,你就會走進我的臥室。」
枴杖用力敲擊著木板,莫名地安撫了她失措的情緒,只是當她眼睜睜地見他脫下睡抱一絲不掛、如阿波羅化身的他,令她感到口乾舌燥,心跳加速,無法遏止的情愫席捲全身……
「你怎麼不動了呢?過來!快點,我的脊椎幾乎要僵掉了。」他一股腦兒地倒在羽毛蟄上。她感到頭暈目眩,以前她只能偷窺他,現在竟能明目張膽地測覽他,甚至是碰觸他!
她裝出一臉酷容、若無其事般,但其實她的眼神佈滿熊熊火焰,心臟你要蹦出胸口似的,雙手也顫抖不已。
她不斷地提醒自己現在是個盲人,所以視線要定在一點上,但不知怎地,她的目光竟然就定在「那裡」!
冰夢的目光不曾移動過,她心悸於它的變化。
「胸部。」她裝出粗啞的嗓音道,意思是要按摩他的胸膛。
「隨你便,我會配合你。」他倒是很聽話。於是她開始替他按摩,對著他的穴道使盡全力地做油壓按摩。
其實,美容按摩是件很累人的工作,因為得使力,相對的也會耗費自己的體力,不過對象是他,她可是比往常更賣力千倍。
他發出陣陣痛苦又舒服的呻吟。
她柔細的手心,終於借由按摩,如願以償地碰觸到他的肌肉,這是他的胸膛,他好魁梧。肌肉好結實,還是像以前一樣健碩、強壯……摸著摸著,她逐漸陷入旖旎的遐想世界裡。
不知不覺中,她的手往下移,移到他的肚子、小腹,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
「不要動,你知道你碰到哪了嗎?」他咆哮地制止,讓正在幻想中的她猛地抽回手。
她杏眼圓睜,這下可終於回神了,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對……不起……」過了好半晌,她才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算了,反正你看不見。」他說道,接著翻身背對她。
「現在你的手正下方就是我的背,開始按摩吧!」
他要她按摩他的背,奇怪的是,她的目光卻始終停駐在他的窄臀上,不曾移開過。
真正被按摩過的人都知道,如果按摩得很好,那麼神經會逐漸放鬆,甚至會進入睡眠狀態,當然這全得著按摩師的功力啦!
冰夢的努力卻換得顧熙堯的哀嚎。
她扯住他的大腿,搓揉他的經脈,降低聲調粗聲解釋:「這是大腸經,這是膀恍經……」最後,她按住了他腰際上的一點。
他將臉埋進枕頭,咬牙切齒地狂喊:「對,就是這裡,每次天氣一變冷,我就痛得想死……」「忍耐一下,等按摩完後,你就會很舒服。」她鼓勵道,語氣中有著些許的不捨。
最後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他卻仍慵懶地躺在床上。
「舒服嗎?」她緊張地問。
只見他的臉陷在枕頭裡,意猶未盡的點頭,想必他的身體的疼痛已經得到完全紓解了,她鬆了一口氣。
「祝你一夜好眠。」
他把錢塞到她手中,兩人的手相接觸的剎那,她好像被蟲蟄到似的急忙抽開。
他沒有反應,只是送她到門口,也沒問起她的名字。
「我相信我還會需要你的。」他肯定地說道。
第二章
從此,每當他脊椎痛時,他就叫老婦人去找她來幫他按摩,一天過一天,這似乎變成冰夢的另一種變相的偷窺癖好了,不用再借由望遠鏡就可以貼近他、偷窺他……冰夢竊笑著,心中卻也帶著一抹赫然。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維持多久,不過只要看到顧哥哥身體狀況有所改善,這樣就夠了。
這天,她一進門便聞到陣陣濃厚的酒味。
她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偽裝成盲人的身份曝光,目光直視前方,繼續平日熟悉的行為——向前走十步,枴杖碰到木門後再向前走五步,來到他的大床前。
他躺在床上,旁邊的五斗櫃上擺著一瓶陳年的「約翰走路」。
他怎會喝得釀酌大醉呢?她不敢問,只能裝作看不見,開始執行起她的油壓按摩。
他赤裸地躺在床上,臉頰因酒精作用而發紅。「好熱!」他呢響過。
「躺好。」她雙手摸索過他,粗聲說道。「不躺好,我怎麼替你按摩?」
「沒有用的。」他心灰意冷地說。「我再也好不起來了,發生車禍後,我的脊椎根本是沒救了。」
無可救藥的不只是他的健康,還包括了他的事業、他的自尊……
忽地,他瘋狂地將櫃子旁一堆寫著密密麻麻文字的紙撒在半空中,任其落了一地,她整顆心也因此而緊繃起來。
她眼底寫著疑問,卻不敢問,只好盡量和顏悅色地勸道:「可是如果不按摩,你的背會更難受啊!」
「是嗎?」顧熙堯竟露出孩子般的無邪笑容。「對你,我最不好要保持戒心,因為你看不到。」
「我……」她心虛了。
「你對我很好。」他一臉正經道。
「是啊!」冰夢頓時眉飛色舞、得意忘形。「你喝太多酒才會語無倫次,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們不按摩了,我幫你把紙撿起來。」
瞬間,他面色鐵青,酒意頓時完全消褪,面露凶光地瞪著她,她還理所當然地蹲下身子。下一秒,他伸出鋼鐵似的手臂,抓住她的玉手,她一個重心不穩地跌在他身上。
「啊!」她叫道,嚇得趕緊抬起頭,他們的臉相距近在咫尺。
冰夢清澈黝黑的美目隔著深色墨鏡對上顧熙堯窮凶極惡約兩道眼神,她這才發現大事不妙了。
「你是誰?」他火冒三丈地問,半晌後奪走她的墨鏡。
「你不是瞎子?」
「不……」她想下床,但他的手壓緊她的柳腰,她根本動彈不得。
「你為什麼要接近我?你有什麼目的?」他咆哮地問。想到過去這陣子以來,他在她面前赤身裸體,他不禁惱羞成怒,扯住她的頭髮;未料,竟然把她的假髮也扯掉了。
他目瞪口呆,霍地又伸手摸向她的臉頰。
「這張臉是不是假的?」順手一抹,她額上深刻的皺紋全被擦掉,他更是驚愕不已。
「不……」她掙扎著。
「你到底是難?」
看他那狂暴的樣子,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他將她丟下床,她跌在角落,模樣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