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蘇緹(夏雨寒)
「各位都是考場上的敗將。」她突然脫口說了一句。
底下一片寂靜無聲,而那個熟睡的男同學這時也終於抬起頭,滿足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啊~~睡得好舒服。
「你們的父母花錢讓你們來補習班上課,為的是讓你們的成績能夠提升,好在明年的大考上有好表現,所以認真聽課是你們當學生的義務,而我沒有義務盯著你們好好讀書,你們好自為之。下課!」
不等學生反應,白霂慈轉身就往教室門走。
每次下課就強調一次,她講不煩,他都聽膩了,
剛睡醒的男同學金旌鳴瞇著眼睛,望著那身材高挑、腦袋卻死板的講師的背影。她每天不是黑色就是灰色的套裝,長長的頭髮綰成一個髻,未施脂粉的臉上永遠沒有笑容,就連炎熱到三十五度的夏天也穿著三分袖。
嘖!十足無趣的女人。
「肯定是個老處女。」他低語。
「你說什麼?」坐在前面的女同學白霂英轉過身,笑著問他,「是在說我嗎?」
「拜託,怎麼可能?我猜你早就開葷了。」金旌鳴湊上前,故意曖昧的低語,「怎麼樣?想不想跟我試試啊?白霂英。」
可不是他吹牛,雖然這班上有百餘位同學,可他一天內就完全記得他們的瞼孔和名字了,不像某個人……他的眼睛頗有深意的望向方才講師消失的方向。
「跟你?免了吧!我可不想被你的親衛隊整死。」白霂英輕哼一聲。
金旌鳴不但人長得帥,家裡又是世代相傳的多金律師事務所,成績也一直是模擬考榜上的前兩名。只是,不知為什麼,他居然在大考嚴重凸槌,全部總分加起來剛好一百,所以就進了「頂將補習班」實行「再造」教育。
自金旌鳴進了補習班,他原先的迷姊迷妹們不但老等在補習班門口,就連補習班裡的女同學們也三不五時的找機會和他搭訕,要是他對某個女生特別好,那個女生就要有被圍攻的心理準備,連女老師也不例外……除了國文老師白霂慈。
「白霂英,你跟咱們國文老師白霂慈該不會有什麼關係吧?」他瞇眼瞧著眼前明明迷他迷得昏頭,卻又硬ㄍみㄥ說沒興趣的女孩,「姊妹?」
「她?」白霃英甩甩時髦的披肩長髮,「拜託,我們像嗎?我有她那麼ㄙㄨㄥ嗎?」
的確,她跟「她」全身上下完全找不出一絲相似點。白霂英是現代年輕女孩,白霂慈不但活在古代,還生長在異世界。
「可你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他指出。
「同名同姓也不見得是同一個人呀!更何況我的名字跟她差一個字。」白霂英連忙撇清,「我是這裡的學生,我跟這家補習班的關係僅止於此。」
「頂將補習班」是家族企業,老闆兼班主任的是白氏家族的大家長,曾擔任過各學校教務主任、校長等職務的白漢疆,偶爾會在補習班老師請假時下海教教數學,出版過的考題和參考書不計其數,是國內有名的名師。他的妻子王秀婉也是補習班名師,擅長的科目是化學。他們的長子白永康在美國留學後也加入這個行列,主教生物;另外,剛拿到博士學位的次子白永健不但成了某學院的教授,還兼教這補習班的英文。而白霂慈是家裡的長女,拿到碩士學位後就在這裡教書,她每次考前猜題都很精準,也從沒人反應說她教得不好,因為她只管教,學生的反應如何,吸收多少,她根本沒注意。
這家人光是賺學生錢就賺得荷包滿滿,更別提其他出版教育書籍的利潤了。
「跟這家補習班扯上關係有什麼不好?有些人還巴不得有關係呢!」他說。
「我才不希罕。」白霂英冷哼一聲。跟他們有關係,還不如叫她去死好了。
耶~~這哪像沒關係的樣子啊?金旌鳴看在眼裡,嘴巴卻沒說。
「管你們有沒有關係,重點是,你到底要不要跟我玩?說實話,我不喜歡『天鬼假細二』的女生。」而他……是來者不拒的男生。
白霂英瞪著他,氣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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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文教師準備室
房門被推開,白霂英噙著淚水,可憐兮兮的走了進來,往白霂慈桌前的椅子一坐,沉重的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白霂慈頭也沒抬,依然埋首在手上的小說「男人就是爬蟲類」中——好看,好看,說的真是對極了,男人不過是喜歡到處播種,完全不管將來雌性會痛苦的承受後果的自私獸物。
「他一點都不瞭解我的心情。」白霂英歎道。
「說給他聽啊!」白霂慈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不過……會來找她談心事的學生不多,這個女生是誰啊?
「這事我哪講得出口……」白霂英狠瞪著她,「我又不像姊有那種天才。」
姊?白霂慈這才抬起頭,看向白霂英衣服上別的名牌。
「對啦!我就是你的親妹妹白霂英。」挫敗的低叫,「姊,拜託,我們相處二十多年了,難道在你眼裡,我還是一塊石頭?」
白霂慈目光灼灼的望向白霂英,在她眼裡,白霂英的臉真的只是連在一個人體上的碩大圓石。
十歲時,因為她下的自我催眠太過強烈,從那時候開始,所有人在她眼裡不過都是石頭,包括爸爸媽媽、兄弟姊妹……除了鏡中的自己。
「別傷心,爸媽也是石頭。」白霂慈安慰她。
這種話能算安慰嗎?白霂英簡直是哭笑不得。「算了,我不跟你這怪胎計較,今天破例來找你,是為了要你幫我出一口惡氣。」
她皺起眉,「什麼餓氣啊?」想了想,隨即打開抽屜,從皮包抽出兩百元,「這些夠不夠消氣?」
白霂英呻吟一聲,「我不是要錢。」
「那你要什麼?」白霂慈優雅的把鈔票塞回皮包,「不可以太困難喔!」
「這一點也不困難,」白霂英俯下身子,懷有惡意的微笑著,「我要你在課堂上點金旌鳴起來答問題,問一個最難,他絕對答不出來的問題。」
金旌鳴?這名字有點熟悉。她偏過頭,「什麼問題?」
白霂英眼珠子一轉,貼在她耳朵邊輕語,「你喜歡『蘭花』,還是『菊花』?」
她皺眉,「這關國文什麼事?」
白霂英賊笑了下,根本不怕她姊會看穿她這顆「石頭」的邪惡企圖,「總有些有關於蘭花、菊花的詩吧?叫他吟個一、兩首聽聽,看他詩文造詣如何。」
這倒是不錯的教學方法。白霂慈心想。
「如果他喜歡『菊花』,就問他是喜歡當『菊花』,還是當『采菊』之人?」呵呵!她白霂英倒要瞧瞧金旌鳴到時會如何回答?哇哈哈!
「如果他回答蘭花呢?」
白霂英瞪了她一眼,「你說咧?」
她想了想,「你喜歡蘭花,還是當采蘭之人?」
「啊呵呵!」白霂英輕笑起來,鄙夷的說:「他當得成『蘭花』嗎?」
白霂慈實在不明白她的意思,「小英啊,這到底有什麼意義?」
「不要叫我小英,我已經不小了。」白霂英低吼,起身往門口走,關門前又轉過身叮嚀一句,「記住你的承諾。」
白霂慈歎了口氣,「我好像沒答應你什麼耶!老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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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聲再度響起,這堂上的是「唐詩演變」。
依照慣例,鈴響五秒後,白霂慈進了教室,走上講台,秀眉一揚,掃視全教室的學生。
很好,每個座位上都擱著一顆石頭,應該沒人翹課。
她翻開課本,「今天我們要講的是唐詩。唐詩大體上分律詩和絕句,又分七言和五言……」她邊講課,邊漫步在學生、課桌之間。
經過一個課桌,—只手突然拉了下她的裙子。白霂慈轉眼瞥去,發現那女生胸前的名牌寫著白霂英——這是在提醒她要履行「承諾」嗎?
「金旌鳴。」她突然改變話題,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沒人站起來。
「金旌鳴?」怎麼,他蹺課了嗎?
「老師,他睡在你右邊的桌上。」白霂英很有義氣的提醒。
白霂慈轉頭往右下方瞧,確實有顆「石頭」擱在桌上。她俯下身,用力拍打一下石頭,「給我起來。」
好大一聲,所有目光全部集中過來,但她一點被注視的感覺都沒有。
「幹嘛?」金旌鳴恍恍惚惚的醒來,「白老師,有何貴……干?」他特意強調最後一個字,惹得全班一陣哄堂大笑。
「站起來。」白霂慈的口氣還是很平靜。
「不方便耶!我的腳受傷了,軟趴趴的『站』不起來。」
全班又是一陣大笑。
騙她是小孩呀?站不起來,還能走來上課?
「那我幫你。」白霂慈一把抓起「石頭」的衣襟。
呵呵,沒辦法,他太受歡迎了,連這個木頭老師終於還是對他伸出魔爪。唉~~長得太帥也是一種罪過嗎?
不過,他還是懶洋洋的對她露出充滿魅力的笑容,「老師,你對我這麼特別是為什麼?難道你也需要我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