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蘇浣兒
因為經過方才一次次的親熱纏綿,讓東方無憂覺得杜彧已經是自己的,所以她很放心把一些心裡的話都對杜彧說出來。
「杜哥哥,我告訴你喔!我娘真的是世界上最美、最溫柔的大大大美人呢!而且娘身上好香好香,說話好輕、好好聽,我從小到大,幾乎沒有看過娘發脾氣,即使是和爹爹、哥哥們吵架,娘也都不發脾氣呢!」
「喔?那是誰發脾氣?」杜彧順口一問。
雖然他的精神集中在前方那崎嶇蜿蜓的小路上,但東方無憂在說什麼,他還是很清楚的。
「我啊!每次我都站在娘這一邊,幫娘向爹理論,誰叫他喜歡欺負娘呢?」
杜彧聽了不覺搖起頭來,他幾乎可以想見東方無憂雙手扠腰、凶巴巴地和人吵架又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猶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不就是那樣嗎?可他就是喜歡她這份率性天真,否則他也不會想盡辦法留下她,甚至不計後果地強要了她。
「無憂,你娘到底生什麼病?為什麼需要你們兄妹這樣四處奔波,到處找藥呢?」
提起娘親的痛,東方無憂眼眶不覺一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娘本來都好好的,但有一天接到一封信以後就突然變成那樣了!」
「信?什麼信?」
「聽大哥說,那信是姨娘寫的。」
「姨娘?你娘還有妺妺?」
「是啊!娘的妹妹住在一個叫望月谷的地方,杜哥哥,你知道望月谷在哪裡嗎?」
杜彧怎麼會不知道呢?凡是江湖中人,幾乎都知道望月谷這個地方,因為那是個專產毒蠍的奇險之地,只要去過望月谷的人,從來沒有人活著回來。但杜彧搖頭,他明白東方無憂雖然孝順,卻衝動有餘、機靈不足,去了望月谷,只是白白送死罷了!
「無憂,我不知道望月谷在哪裡,不過我可以斷定一點,你娘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為什麼你知道娘是中毒?娘又沒出門,為什麼會中毒?而且為什麼只有娘中毒,我和哥哥、還有爹爹都沒事呢?」
聽到娘不是生病,東方無憂不覺興奮起來,圈住杜彧的手不覺圈得更緊,使得杜彧差點喘不過氣。
「無憂,把手放開些,我快喘不過氣了!」杜彧停下腳步好笑地命令著,同時問道:「我問你,你娘發病時是什麼狀況?」
「娘都是在子午兩時發病的,那時候娘會全身痙攣、冒冷汗,有時娘痛得受不了,會在地上打滾,可是當那兩個時辰過去,娘又好好的,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喔?那吃飯呢?她一天還能吃多少飯?」
「娘本來就吃得少,生病以後當然吃得更少,有時候一天不到半碗飯,不過有一件事好奇怪。」
「什麼事好奇怪?」
「喝水,娘變得好會喝水,而且一沒水喝,就會痛苦得臉色發紅,杜哥哥,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杜彧一時陷入沉思中。
其實他已經沒有到浥秀山莊的必要,光是聽東方無憂的描述他就明白,孫排雲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了子午斷腸毒——這子午斷腸毒正是透過那封信傳給孫排雲的。
顧名思義,所謂的子午斷腸毒,就是會在子午兩個時辰發作的毒。發作時全身痙攣,經脈如有千萬隻螞蟻啃咬般疼痛難當,可時間一過卻又好好的。不過子午斷腸毒的可怕並不在於此,而是它會隨著中毒日子的加長,縮短髮作時間,再加上中毒者因飢渴體熱,不停喝水,無形中加深毒性的散播與流竄。
想到這兒,杜彧又問:「無憂,在你離開浥秀山莊之前,你娘發病的時間有沒有任何改變?」
「有啊!娘本來一天只發作兩個時辰,後來卻變成四個時辰,而且連飯都吃不下了。杜哥哥,娘的病是不是加重了?」
杜彧再次陷入沉思中。
果然不出所料,孫排雲的發作時間已經縮短,如果他推斷得沒錯的話,孫排雲已經命在旦夕了!
「無憂,你娘是什麼時候病情加重的?」
「大概……大概一個月前吧!」
「那你從金陵到開封,花了多少時間?」
東方無憂趴在杜彧身上,掰著指頭算,「差不多兩個月吧!」
「兩個月?你在我這兒又耗去兩個月,這麼說……」
東方無憂雖然好玩好動,卻並非不懂事的笨蛋,她光從杜彧嚴肅的表情和問話便已猜出,娘親可能有危險了!
「杜哥哥,我娘她是不是有危險了?」
杜彧沉著臉點頭,「沒錯,依照我的推斷,你娘應該只剩兩個月的生命。」
東方無憂轟地楞在當場,圈著杜彧的手也逐漸鬆開,若非杜彧眼明手快地抱住她,只怕她已經跌落在地。
東方無憂紅著眼,緊緊抓住杜彧的手,「杜哥哥,求求你,救救娘好不好?只要你肯救娘,我什麼都答應你。」
「無憂……」
「求求你救救我娘,現在只有你可以救她了!我答應你不會再淘氣,也不會胡搞瞎搞,更不會惹你生氣。我會每天乖乖地到廚房和洗衣間學洗飯煮衣,每天認真學記藥名,幫你把藥分好,好不好?杜哥哥,求求你……」
杜彧不覺搖頭,想不到這丫頭一聽到母親只剩兩個月生命,竟急得胡言亂語,連洗衣燒飯,都說成洗飯煮衣。
但東方無憂哪曉得杜彧在想什麼,她見杜彧搖頭,以為他拒絕了。當下急得團團轉,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後,她忽地跑到杜彧面前開始寬衣解帶,「杜哥哥,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如果……如果你肯救我娘,我……我就是你的了,我……我願意任你擺佈……」
杜彧起先有些傻眼這小丫頭的轉變,繼而忍不住笑了起來。
東方無憂以為他還是拒絕,頓時小嘴一扁、眼眶一紅,似乎又要嚎啕大哭,杜彧連忙將她摟進自己懷中。
「小傻瓜,別哭,我有說不答應嗎?」
東方無憂立時笑靨如花,眼淚也收放自如、跑得無影無蹤,「真的?」
「當然,冷面華佗何時說話不算話?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你剛剛說過的話,你得記住,知道嗎?」
東方無憂點頭,把臉埋在杜彧懷中偷偷扮了個鬼臉。哼!只要可以救娘,什麼甜言蜜語她說不出的?反正到時候自己從頭賴到尾,他又能如何?誰讓他喜歡自己,還是她東方無憂的男人?
她仰起頭,眼巴巴地看著杜彧,「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浥秀山莊?」
「等我處理好一些事情,我們就可以出發。現在我們先回家,嗯?」
她衝著杜彧一笑,重新爬上杜彧的背,舒舒服服、開開心心地讓他背著自己下山。
當兩人回到回春堂時,天色早已暗了。
回春堂的管家一見到杜彧回來,連忙跑上前稟告:「爺,您可回來了!」
「有事嗎?」
「有個姑娘從下午就一直在等爺,已經等了大半天。」
「我說過我今天不看病的,你怎麼……」
「爺,小的說過了,可是那位姑娘說認識爺,是爺的好朋友。」
杜彧眼中泛起一絲疑惑,「喔?她說她叫什麼名字?」
「叫……叫江……」管家偏著頭老想不起來。
這時,一個女子好聽的聲音傳來:「杜彧,你忘了我嗎?」
第五章
東方無憂早就聽說杜彧是個脾氣古怪孤僻的人,卻從沒當一回事,因為她實在不覺得杜彧有什麼地方好古怪的,而且他脾氣也很好啊!不生氣、不罵人、不口出惡言,親起嘴來還每每讓她喘不過氣,所以她真的不懂為什麼開封的人要這麼說他。
直到現在!
直到現在她才覺得杜彧真的是個有點奇怪的人,因為原本心情很好、一路上和她有說有笑的杜彧,竟然在見了眼前這個女人以後,完全變了一個人。
只見杜彧的臉色鐵青、眼神冰冷、聲音也是硬邦邦的:「你來做什麼?」
女子淺淺一笑,盈盈走向杜彧,眼睛從杜彧的俊美高大,看到他背上美麗絕塵、卻在小臉上寫滿好奇與青春的東方無憂。
「你就是東方無憂吧?」
這下東方無憂更好奇了,「你認識我?」
「不只我認識你,全開封城的女人幾乎每一個都認識你。」
東方無憂搖頭,她實在聽不懂這種語帶玄機的話,而且她也不喜歡這女人。
雖然她看起來很美,卻總覺得在那種美之下,還帶著幾許的冶艷與神秘,教人摸不著、看不透。
女子絮叼的說道:「只要是和杜彧在一起的女人,不消三天,她的名字就會傳遍全開封城,更何況你還是東方家的掌上明珠。」
東方無憂或許天真,但這不代表她笨,她當然聽得出女子話中的譏諷之意,霎時將杜彧摟得更緊,彷彿在宣示:杜彧就是我的,怎樣?
她湊過小嘴,俯在杜彧耳朵旁,用著大小剛好三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杜哥哥,這個老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