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蘇浣兒
「可是這是你的房子……」
「傻小夢,你還不懂嗎?這房子是為你和我兩人買下的,我把大部分的地方空著,就是想等你來佈置,你不是一直很遺憾,當年沒能按照興趣去念建築、學室內設計嗎?」
「可是我……」
「不許你用任何理由拒絕!」
丁拓低下頭溫柔地以唇堵住她的話,雙手抱起她走向臥房,將兩人埋入那柔軟的被窩中。不一會兒,空氣中只聽到冷氣運轉的聲音,以及不時傳來的嬌喘呻吟聲。
久久之後,杜夢穎將頭枕在丁拓寬闊溫暖的胸膛上,疲憊讓她幾乎昏昏欲睡;但是那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使得她遲遲不肯閉上眼睛,怕一覺醒來,又會只是一場夢。
「累不累?」輕撫著她無瑕的臉龐,丁拓愛憐地問。
杜夢穎慵懶地伸伸腰,像只倍受溺愛的小貓,蜷縮在他懷中。「不累,可是得早點睡,明天一早你還有會要開呢!」
「我知道,妳也是。」
丁拓又一次重重地吻了她,這才拉過被子蓋住兩人,正想熄燈就寢時,門鈴卻很不解風情地響了起來。
「我去看看,你別起來。」
看著丁拓起身披上外衣下樓,杜夢穎先將床頭燈轉小等著他回來,不料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丁拓卻沒有上來,難不成什麼事耽擱了?
杜夢穎不由得也起床,從散落一地的衣物中找出自己的衣服穿上。走出房門站在樓梯口往下看,隱約中她看到一個女人靠在丁拓肩頭不住地哭泣著,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女人來找他?是鄰居?朋友?還是另一個他曾經帶回家的女人?這想法讓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赤著腳不聲不響地下樓,遠遠地站在後面看著這一幕,只聽到丁拓低沉的聲音。
「別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五章
杜夢穎無法置信地捂著自己的嘴,一對眼睛瞪得老大,盯住他們兩人的背影。
背對客廳的丁拓根本不知道她已經下樓,仍溫柔低哄著孫映雪。直到孫映雪抬起淚痕斑斑的臉,頓時宛如有五百噸炸藥在杜夢穎腦中炸開來似的,她身子不住搖晃著,緊緊抓住樓梯扶手才沒讓自己倒在地上。
眼前在丁拓懷中哭泣的女人,竟是那個冷艷照人的孫秘書,孫映雪。
彷彿也意識到情況的不對勁,丁拓慢慢轉過身,當他看見杜夢穎緊咬著唇,一臉的驚駭與不可置信時,立刻知道她誤會了。「小夢,你怎麼下來了?」
他放開孫映雪,跨步上前想解釋,但身後的孫映雪卻先開口:「丁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我以為……我以為你這裡隨時都歡迎我來……」
「映雪,你說什麼傻話?我這裡當然歡迎你來。」說完這話,他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老天!他在說什麼?現在這種混沌曖昧的狀況還不夠嗎?自己還加油添醋?
「對不起,我……」腦袋一片空白的杜夢穎連話都說不完全,原來她並不是丁拓唯一帶回家的女人,原來真正常來這裡的人是孫映雪,原來公司裡的傳聞是真的。
唐婉茵說過的話,一次又一次在她腦中激盪著:丁拓雖沒有給過孫映雪什麼明示,可也沒有拒絕過她的示好,他有時會帶著她應酬、赴宴、出差,還曾經有人看過他們一起出遊呢!
實在可笑,她原本那依然存在心中的一絲絲冀望,如今已然幻滅。她竟還天真地想,也許自己和丁拓真有復合的可能,也許丁拓對自己仍有那麼一點愛意,但是她卻忽略了時光荏苒;人會變,人心也是會變的,既然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夢,又豈能希望丁拓仍是那個癡情不悔的丁拓?
可笑啊!丁拓他根本就沒有給你什麼承諾,也沒有應允過你什麼海誓山盟,這哪稱得上是背叛?說不定真正被背叛的,反而是那孫映雪,否則她怎麼會看見自己時一臉的震驚?
「小夢,聽我說,你看到的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丁拓著急的想上前解釋。但她那受過傷害的心,能聽得進自己的解釋嗎?
「不必解釋,我可以理解,我也不怪你,是我自己太笨,沒有認清自己是什麼身份。對不起,我打擾你們了。」深深一鞠躬,她匆匆奔上樓,想將自己隱藏起來。看到她既不是嫉妒也不是憤怒,反而是委曲求全、責備自己的態度,丁拓完全楞住了。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他幾乎無法動彈,完全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所聽到的,直到想起杜元勳曾告訴他的話,頓時整個人回過神。他奔上樓,在樓梯中間攔住她。
「小夢,聽我解釋!」
「不必解釋,你原本就有這樣做的權利。」
「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是你的妻子,連女朋友都說不上,充其量不過是你的下屬,下屬怎麼有權利去干涉上司做什麼呢?別讓孫小姐等太久,人家是專程來找你的。」
「小夢,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你所說出來的話,一個羅志寧竟能讓你變得如此軟弱、沒有骨氣,難道杜伯伯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那樣子傷害你……」
杜夢穎猛地抬起頭,「你去找過爸爸?他告訴你什麼?」
丁拓抿著唇,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因為我關心你。」
「關心我?你是這樣關心我的?去刺探一個人的隱私叫關心?爸爸告訴你些什麼事?說他外面有女人?還是說他打我?」
「小夢,杜伯伯和我只是關心你……」
「我不要聽,我不要你們的關心。」那長久以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一點兒自尊,又因為真相的揭穿而粉碎,她摀著耳朵,轉身掙脫丁拓的手奔上樓。
「小夢,別這樣!」
丁拓又一次上前想拉她,但是怒急攻心的杜夢穎根本就聽不進他的話,為了擺脫那糾纏不清的手,她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卻忘記了他們是站在樓梯上;到她回過神時,丁拓已經整個人摔下樓,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阿拓!阿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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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的門終於開了,杜夢穎和孫映雪同時擁上前,推床上的丁拓依然緊閉著雙眼,頭部因剛動過手術而裹著層層的白紗布。看著他昏迷不醒的模樣,杜夢穎心中有說不出的後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
她們倆隨著推床進入病房,醫生說:「病人腦部受到撞擊,血塊已經取出,不過可能會出現暫時性的失憶症,只要好好休養,過一陣子就能夠恢復,情況並不算太嚴重。對了,你們誰是他的家屬?有一些手續必須要辦理。」
「他的家人都在美國,我可以代為處理嗎?」在杜夢穎還未開口前,孫映雪便搶先說道。
「恐怕會有問題,你們還是盡快聯絡他的家屬前來。」
當醫生及護士出去後,孫映雪轉過身冷冷地瞧著杜夢穎。「妳走吧!這裡我來照顧就可以了!」
「不,我想留下來照顧他。」
「照顧他?哼!你沒有資格照顧他!」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是你把他推下樓的,如果不是你,他又哪會躺在這裡?如果不是你不聽他解釋,他又怎會落到這步田地?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愛他,更別說照顧他!看看你,一副可憐兮兮的小媳婦兒模樣,見到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竟還能委曲求全地退讓;要是我,不把那女人撕成兩半才怪,真不知他看上你哪一點!」孫映雪咄咄逼人地指著杜夢穎的鼻子罵,彷彿一切的錯都是她造成的。
性子向來溫和的杜夢穎,遇到這麼一個潑辣的孫映雪,根本就不知該如何響應,竟隨著她的叫嚷邊說邊退,給逼到病房外去了。
眼睜睜看著房門砰的一聲關上,杜夢穎陡然失去重心地跌坐在地上,懊悔、擔心、自責的淚水一滴滴掉落。是啊!她有什麼資格去愛丁拓呢?今天的杜夢穎不過是個失婚婦女,論外貌,比不上孫映雪的年輕貌美;論聰明才智,沒有她的幹練與專業;論個性,更遠遠不及她的積極進取。而現在,又差點害死丁拓,這麼一個樣樣不如人的女人,有何資格和丁拓如此出類拔萃的偉岸男子在一起?
是了!該是你退出的時候了!只要丁拓可以安然無恙,只要丁拓可以恢復健康,她願意退出,不再做什麼重修舊好、再續前緣的夢,她也不再奢想可以過著像從前一樣的日子,只要他能好起來。
杜夢穎巍巍顫顫地扶著牆壁站起來,呆坐在病房前的長椅上,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不知自己有多疲累,只希望能聽到孫映雪出來向她說一聲「丁拓無恙」,那麼
她就心滿意足了!
杜夢穎這一等,竟不知不覺等到第二天早上。當疲憊至極的杜夢穎進入恍恍惚惚的狀態時,門忽然開了,孫映雪臉色難看至極地瞪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