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蘇浣兒
闕無天金色眸子裡寒光一閃,「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要她!」
闕無天冷然的瞪著他。
沈谷無所畏懼地迎視闕無天銳利的眼神,他指著自己的雙腳,「大師兄,你別忘了,我會變成這樣是誰的錯,而你會變成這樣又是誰的錯。」
「你想做什麼?」
「我要報仇。」
「你想殺了她?」
沈谷搖頭,「不,她那麼美,那麼誘人,打從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就愛上她了,我怎麼捨得殺她?但是她給我什麼?她把我推下山谷,讓我變成今天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所以我也要她付出同樣的代價。我要她一輩子陪著我,我要她走不了、逃不開,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闕無天將周挽情抱在自己懷中,「如果她還是以前的周挽情,我會答應你,畢竟做錯事的人是她,該受懲罰的也是她,不過現在我不能把她交給你。」
「為什麼?難道你不恨她?你不想報仇?」
「我當然恨她,我也想報仇,但是我不能把她交給你,因為她的眼睛瞎了,什麼都看不到,即使你把她綁在身邊,也沒有任何意義。」
沈谷聞言哈哈大笑,「瞎眼配瘸腿,這不正是天生一對嗎?大師兄,你真的相信她眼睛瞎了?」
「我檢查過,她的眼睛確實看不見。」
「是嗎?我問你,如果她真的看不見的話,那她怎麼從翠玲瓏來到這裡?你別忘了翠玲瓏可是在西泠宮外,得走過密道和重重關卡才能出來,如果她真的看不見,怎麼來呢?還有,你知道我剛剛看見什麼嗎?」沈谷頓了頓,「我看見她站在門口瞧著你和那個叫招雲的女人翻雲覆雨,瞧著你怎麼割破招雲的手,怎麼喝她的血療傷。如果你還不相信,你可以問問她,為什麼看見我就昏倒了?她要真是個瞎子,應該看不見我的,為什麼現在她卻昏倒在你懷裡?」
一連串的話說得闕無天毫無辯解的餘地。
他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周挽情。她當真看得見?不可能!他親自檢查過的,她的眼睛根本看不見,況且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裡,他幾乎天天要她,如果她真看得見,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師兄,你還不願意相信嗎?」
闕無天抬頭瞪著沈谷。
「把她抱到房裡,讓我來看著她,一會兒你就會知道她的眼睛到底看得見或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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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挽情沒命地跑著。
她夢見一隻好大的怪獸在追她,不管她跑到哪裡,那隻怪獸總是如影隨形地跟著,彷彿是她身上的一部分,揮都揮不去。
突然,那隻怪獸變成了沈谷的模樣,帶著沈谷特有的陰沉走向她,「情兒,你不認得我了嗎?」
周挽情嚇得連連後退,「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天哥,你在哪裡?天哥!」
沈谷哈哈大笑,「大師兄?大師兄不要你了,他打算把你嫁給我,自己娶招雲為妻呢!」
「你胡說,天哥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那樣對我的,他不對那樣對我的!」
「你不相信?你看那是什麼。」
周挽情眼前突然出現一對赤裸交纏的男女,男的是她所深愛的闕無天,女的則是聚賢莊失蹤多時的大小姐楚招雲。
只見闕無天冷漠地看了周挽情一眼,便挽著楚招雲的手離開。
周挽情奔上前拉住闕無天,「天哥,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天哥!」
周挽情猛然坐了起來,全身不住發抖,冷汗涔涔。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情兒,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她呆滯地轉頭,陡然迎上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
她眨眨眼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看得見沈谷,「你……」
「我是沈谷,你親手推下山谷的沈谷,你忘了嗎?」
周挽情詫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是沈谷?眼前這個瘦骨如柴、駝背的男子竟然是沈谷?
「不,你不是沈谷,沈谷不是長這個樣子!」
沈谷聞言張狂大笑,他轉動木做的輪椅對著屏風後面的闕無天說道:「大師兄,我說得沒錯吧!這婊子的眼睛根本沒瞎,她是騙你的,她像以前一樣,從頭到尾都在騙你!」
周挽情一愣。眼睛?她的眼睛……她茫然伸出雙手看著。她居然看得見自己的手!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看得見?她的眼睛不是已經……她不解地想著,突然,一道高大瘦削的人影閃入眼簾,她抬起頭迎上一對金色猶如陽光般耀眼、如今卻冷如十二月寒冰的漂亮瞳眸,那是闕無天!
只見闕無天面無表情地瞪著她,嘴唇抿得緊緊的,惟一透露出他情緒的,是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額頭上一條條凸起的青筋。
她知道闕無天誤會了,「天哥,你聽我解釋,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闕無天沒有回答她,甚至不理她,只是冷冷地對沈谷問:「你想怎麼做?」
「我要她!她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如果沒有三年前那件意外,她現在會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所以我要她!」
闕無天嘴角泛起一絲淺笑,那笑容教周挽情不由得渾身一顫,「好,她是你的了,你現在就可以帶走她!」
周挽情無法置信地瞪著闕無天。他要把她讓給沈谷?他竟然又像三年前一樣,要把她讓給沈谷?
「不,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
他漠然地瞥了她一眼,聲音平淡到聽不出絲毫的感情,「你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麼事嗎?」
「我……」
「你答應生孩子,不是嗎?那時候因為你眼睛看不見,無法照顧他,所以我不得不採權宜之計,生個孩子過繼給他。現在既然你的眼睛好了,自得履行承諾,負起照顧他一輩子的責任。」
周挽情搖頭,淚水沿著她的臉頰不住落下,「不,我不要!當初我會答應你,是因為我愛你,願意為你做任何事,甚至願意為你去死,但你不能強迫我嫁給沈谷,不能強迫我和一個我不愛的男人在一起,更何況我真的沒有推他。」
闕無天一動也不動地站著,修長的身子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異常高大,「沒有?那是我親眼看到的,你還想否認!現在師弟就在你面前,你還想否認!」
「我當然否認,因為那是……」周挽情幾乎忍不住想將真相說出來,但是當她接觸到沈谷那陰沉森冷、帶著幾分警告意味的眼神時,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那是什麼?你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
「我……」她嘴巴一張,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任由淚水潸潸落下。
一旁的沈谷笑著,「她怎麼說得出口?她接受周紫焰的命令,像個娼妓般出賣靈魂,用自己的肉體去接近男人,耍得人團團轉,逗得人欲死欲仙,等事成後再一腳踹開,這種事她怎麼說得出口?」
「你胡說!你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哦,那是怎麼回事?你倒說說看,說那個主動誘惑我的女人不是你,說那個和我徹夜纏綿的女人不是你,說那個伏在我耳邊發誓只愛我一人的女人不是你!或者你要說,你從來就不認識我們師兄弟,也沒有和我們在一起過?」
一句句利如刀鋒的言語如箭般深深刺入周挽情心坎裡,她摀住耳朵,拼了命地搖頭,「不是,你胡說,我從來沒有那樣過!你胡說、胡說、胡說!」
沈谷推著木椅上前,一把扣住周挽情的皓腕,「情兒,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也沒有人比我更配得上你。只有我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麼樣子,也只有我才明白真正的你有多熱情、多浪蕩、多狡猾。」
沈谷一使勁,將周挽情拉到自己身前,一把扯開她胸前的衣襟,指著她豐潤雪白的乳峰說道:「我記得你右乳有一顆小痣,腰上有一個花瓣形的胎記,還有,你的耳朵後面有——」
周挽情慾辯無詞,只能不住喊著:「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沈谷露出一抹冷笑,「我怎麼能不說呢?那些可都是我度過這漫漫三年的動力,如果沒有這些綺麗的回憶,沒有靠著對你的思念與夢想,我怎麼能活下去,撐過來呢?」……她淚眼蒙地看著眼前這如同鬼魅般的男人,「你到底想怎麼做?」
「我說過了,我要你,要你一輩子陪著我,哪裡都不准去。」
「我不會答應你的,我生是天哥的人,死了也是天哥的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嫁給你。」
沈谷絲毫不以為意,「是嗎?」
他抬起頭看著闕無天,「大師兄,你說呢?」
闕無天臉色鐵青地瞪著周挽情半裸的身子,想她美麗身軀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處地方。
該死!雖然他極力要自己相信周挽情是無辜的,但如果沈谷沒碰過她,怎麼會知道她身上什麼地方有痣,什麼地方有胎記?那是只有在兩相裸裎,彼此交纏時才會知道彼此身上有什麼特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