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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蘇浣兒

    若不是心中掛念著事情,慕容浚簡直忍不住要爆笑出聲!

    老天,這是什麼跟什麼?他堂堂大燕國皇后,居然像個野丫頭似地趴在地上玩蛐蛐兒!如果傳了出去,他慕容浚還要不要當皇帝啊?而南宮霽雲也真是的,為什麼不看好自己的老婆,放任她這樣子瘋瘋癲癲地亂玩?

    慕容浚走到兩人跟前。修長的身影投射在兩個小丫頭頭頂上。

    「走開,別擋著路。」一見有人擋著蛐蛐兒的路,韓弄影想都沒想的就凶巴巴地命令著。

    韓曉月也跟著猛點頭,「對,走開,別擋路!」

    慕容浚低聲開口,一步步更逼近兩隻鬥得昏天暗地的蛐蛐兒,「要是朕不走呢?」

    「不走的話,我就要皇上砍你腦袋……」韓弄影威脅著。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似地頓了頓,朕?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敢自稱「朕」,那就是她的溶哥哥,她的皇帝丈夫——慕容浚。想到這兒,她猛然抬起頭,「皇上?真的是你?」

    見她美麗姣好卻弄得一臉髒兮兮的倩容,慕容浚嘴邊很自然地露出一抹微笑,「對,是朕。」

    韓弄影忽地跳起來,小小身子很有技巧地將慕容浚往後推,免得他的龍腳踩死寶貝蛐蛐兒,同時撲入他懷中,笑瞇瞇地問:「皇上,你怎麼會來?宮裡發生什麼事嗎?」

    慕容浚一臉似笑非笑地沒有回答,倒是伸出手拍去她發土、臉上所沾染的灰塵、落葉。

    韓弄影知道愛乾淨的慕容浚又嫌自己玩髒了,於是她把臉埋入丈夫胸前,順手抓起他的黃袍龍衫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陣亂抹,然後像只小貓咪般滿足地抬起頭,「這樣子可以嗎?」

    看著自己嶄新的龍袍竟變成小東西的擦臉布,慕容浚頓時覺得哭笑不得。

    他在韓弄影面前一向沒什麼威嚴,甚至連尊嚴也常常被拋到九霄雲外。因為他永遠不知道精力旺盛、活潑好動的小妻子下一刻鐘會想出什麼新奇的點子逗他笑,讓他嘗到前所未有的驚訝與快樂。而他喜歡這樣子的她,也樂於享受這樣子的生活;不過他現在實在沒那份心情,他得盡快找到韓鳳舞才是。

    他低頭無心地啄了啄韓弄影嫣紅的小嘴,「你鳳姊姊呢?」

    韓弄影大眼一轉,問道:「有人生病了,是不是?」

    慕容浚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尖,「你怎麼知道有人病了?」

    「因為皇上除了找鳳姊姊去看病以外,就是找鳳姊姊進宮陪我,現在我既然在這兒,那就是有人病了啊!而且這個人對皇上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對吧?」

    慕容浚臉上的愉悅神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憂慮與擔心,「嗯!長天受傷了,朕想請你鳳姊姊去看看。」

    一旁的韓曉月聽見是應長天受傷,便沒好氣地說:「鳳姊姊不會去的!鳳姊姊恨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去救他呢?」

    韓弄影也點頭附和:「對啊!鳳姊姊乎時待人都很溫和親切,可是只要一提起應大哥,鳳姊姊就會立刻翻臉不認人。皇上,我想你還是找別人好了。」

    慕容浚無奈地歎口氣,「長天傷得很重,太醫們已經束手無策,否則朕怎麼會想來找小舞呢?」

    「應大哥傷得很重?不可能!應大哥看起來雖然像是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事實上卻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他和霽雲哥哥可是皇上身旁的兩大護法,怎麼可能會被人傷得很重?」韓曉月根本不相信那個無情無義、連雷公都打不死的應長天會受傷,而且還傷得很重。

    「是真的!長天不但傷得很重,連太醫都說他……」

    「他怎麼啦?」韓曉月嗤之以鼻。

    「他可能活不成,就算活下來,也可能終生殘廢。」

    「活不成」、「終生殘廢」七個字,猶如天雷蓋頂般,轟得韓曉月、韓弄影腦中一片空白,瞠目結舌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浚哥哥,你說……你說應大哥快死了……是不是?」韓弄影抓著慕容浚的手,無法置信地說道。

    慕容浚艱困地點頭,喉嚨乾澀得不知該說什麼。

    「不可能,人家都說禍害遺千年,應長天是個傷盡女人心的大壞蛋,怎麼可能會死?不會的,不會的……」韓曉月喃喃自語。

    突然,匡啷一聲巨響,打斷了韓曉月的話。

    只見韓鳳舞倚著欄杆,臉色蒼白至極,身子搖搖晃晃,腳下是碎裂了一地的碗碟。

    「曉月,你……你剛剛說什麼?長天……長天他怎麼啦?」韓鳳舞顫巍巍地,緩緩走到韓曉月面前。

    一旁的慕容浚緊緊盯著眼前秀麗如仙的韓鳳舞,一字一句、心如刀割地說著他也不願意相信的事實,「長天快死了。」

    韓鳳舞頓時覺得眼前一黑,所有東西彷彿都開始旋轉起來,若非慕容浚眼明手快扶住她的話,只怕她已經昏倒在地了。

    「小舞,朕希望你能去見長天最後一面,他一直叫著你的名字,即使快死了,他心裡還是只有你一個人!」

    「我……」韓鳳舞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她傻楞楞地瞪著慕容浚,心中不斷迴響著方才慕容浚所說的話。長天快死了!那個讓她又愛又恨、又氣又惱的男人居然快死了!

    眼看韓鳳舞仍然無動於衷,慕容浚又說:「小舞,去看看他,就算是朕求妳,好不好?長天他……」

    「不!我不要,我不要……」

    「小舞,妳……」

    「我不要他死,我不准他死!他欠我的還沒還給我,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我不准,我不准!」韓鳳舞著魔似地大叫,霍地轉向慕容浚,「皇上,他在哪裡?我要去看他!」

    「長天在寄觀園。朕讓李威送你過去。」說著一揮手,立刻喚來李威:「李威,送大小姐去寄觀園,越快越好,知道嗎?」

    「未將遵命!」

    ※※※

    站在床邊,看著床上那渾身沾滿血、昏迷不醒的男人,韓鳳舞幾乎無法相信這就是那個英姿煥發、神釆俊逸,教天下女人為之失魂的應長天!是誰居然傷得了他,而且還將他傷得這麼重?

    韓鳳舞在床沿坐下,抖著手,緩緩解開應長天身上早已被鮮血濡濕的白布。

    白布下有兩道傷口,一處長約八吋,從左胸直到腹部,另一處則只有兩吋寬,但深約四吋,直入臟腑,簡直是貫胸而過。雖然太醫院的太醫已經為他包紮處理過,但因傷口過深,至今仍不斷冒出血水。

    不過真正讓韓鳳舞膽戰心驚的,不是他身上的傷,也不是他腿上那深可見骨的一刀,而是應長天中了毒!他中了一種無色無味、極難發現也極難解的毒,難怪連太醫都束手無策,這該怎麼辦呢?

    韓鳳舞的淚在眼眶中打轉。

    打從六歲習醫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自己背負著什麼樣的責任,所以即使面對怎麼樣的疑難雜症、怎麼樣噁心恐怖的傷口,她從不曾擔心,也沒有怕過,甚至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現在她卻怕了,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斷送了應長天的命!

    「小舞。」站在一旁靜靜觀看的慕容浚忍不住開口。他看見韓鳳舞眼裡的淚,難道連她也沒有辦法救長天嗎?

    韓風舞抬起頭,「皇上,我……」

    「如何?長天有救嗎?」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是不知道怎麼救他,還是不知道該不該救他?小舞,你還在恨他,是不是?」

    韓鳳舞搖頭,「我……我早不恨他了,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得了他。」

    「為什麼救不了他?你是﹃鬼手華佗』唯一的嫡傳弟子,除了你,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救得了長天!小舞,算朕求你,救救長天,好不好?」

    「我當然會救他,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長天中了毒。」

    「中毒?」

    「對,而且是一種極難解的毒。就是這種毒讓太醫怎麼弄都沒有辦法為他止血,現在如果不先幫長天解毒,只怕七天後他就……」

    慕容浚聞言神情大為緊張,「小舞,你既然看出長天中毒,就應該知道怎麼他解毒吧?」

    「現在問題不在於解毒,而是解完毒以後,他的傷恐怕也……」

    「恐怕怎麼樣?」

    「皇上,我不知道是誰傷害長天,但我知道這個人一定極度怨恨長天。依長天身上的傷痕來判斷,這個人原可以輕易殺了長天,但他沒有,他不但沒殺死長天,還故意下毒,目的就是想讓長天終生殘廢,一輩子痛苦。」

    韓鳳舞的話,讓慕容浚的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終生殘廢?」

    「沒錯,他腳上那一刀幾乎砍斷腳筋,皇上,任憑我再怎麼妙手回春,都沒有辦法讓受傷又中了毒的筋脈回到原來的樣子;也就是說,長天注定要終生殘廢!」

    「長天是何等高傲的一個男人,他怎麼能接受自己殘廢的事實?與其終生殘廢。還不如直接殺了他比較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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