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蘇浣兒
張錫良登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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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祺坐在床沿,一面檢查她額頭的溫度,一面看著她昏睡的蒼白臉龐。
兩天了!打那天將她從桐城縣衙帶回驛館,她就這樣重複不斷地發燒、退燒,再發燒,再退燒。雖然煜祺請了安徽最好的大夫來看過,卻依然無法讓她清醒。對此,煜祺不由得有些擔心。
其實他早在客棧中就認出她的身份,正因為認出她的身份,所以他才會放任馬銘捉人,甚至將她扭送桐城縣衙,為的就是揪出那個在背後指使馬銘,操控張錫良的富察瑞光。
想不到富察瑞光沒揪出,反倒險些讓她送了命。思及至此,煜祺不由?得有些愧疚,伸手輕撫著她姣好蒼白的臉,以及嘴角上那誘人的美人痣。
若不是這顆美人痣,他還記不起她呢!蘇盼盼。
可她為什麼不待在山東,卻到安徽當起賊來了?高錦又在做什麼?他吩咐高錦照顧她的,為何高錦放任她獨自在這兒搶劫過路客商,連他這個皇阿哥都差點著了她的道!
煜祺搖頭,端起一旁的藥,正想餵她喝藥時,蘇碧環,不,應該說蘇盼盼卻突然發出一聲囈語:"水!好多好多水!救我,誰來救我,誰來救救我啊!"
煜祺一愣,忙握住她的手,"環兒,醒醒,快醒醒!"
蘇盼盼恍若未聞,似乎陷入了一個很可怕的情境中,不住掙扎著,"不要,我不是淫婦,我沒有失貞失節,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對我!"
"環兒,環兒!"煜祺連著數聲喊,都不能叫醒蘇盼盼。
無法可想下,煜祺瞥見桌上一杯丫鬟原本準備給自己喝的水,他靈光一現,端起水往蘇盼盼臉上潑去。
這招果然見效,只見蘇盼盼猛然一驚,整個人直直坐了起來,嘴裡嚷嚷著:"不要,不要,不要!"
"環兒,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一切有我呢!"
可蘇盼盼只是目光呆滯地瞪著前方,漂亮的大眼無神而沒有焦點,不住喃喃自語著:"我不是淫婦,我不是淫婦,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
煜祺聞言登時知道,她還處於過去的情境中回不來。他又喊,搖晃著她的肩膀,試圖使她醒來,"環兒,你醒醒,那都已經過去了,已經沒事了,現在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的!"
蘇盼盼搖頭,對於煜祺的話置若罔聞,"我不是淫婦,不是淫婦,我不是淫婦,我……"
煜祺索性湊過嘴堵住她的唇,而這果然讓驚慌紛亂的蘇盼盼靜了下來。
她先是呆愣著,繼而逐漸將渙散的目光聚集起來,然後她看到一張俊美的臉,感受到兩片滾燙的唇正溫柔地吸吮著她的。
"你……五爺?"她有些詫異,他怎麼會在這兒?怎麼會……
見她終於清醒,煜祺吁了口氣,"你可終於醒了,我還擔心你醒不過來呢!"
"我……我怎麼啦?為什麼你……"她不解地看著他,又看看自己,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絲不掛偎在煜祺懷裡,他的手摟著她的腰,他的臉離她不到一寸,而他的唇正在她唇邊。
蘇盼盼一驚,忙想推開他,可這一動,卻拉扯到傷口,疼得她忍不住呻吟出聲,"好痛!"
煜祺眉頭一皺,扶著她讓她躺下,拉過被子為她遮住赤裸的身軀,"別動,你傷得不輕,大夫交代你得好好休息。"
"我……你"""又羞又急又困惑的她不知該從何問起,更漲得滿臉通紅。
"你想問我,為什麼你會在這兒,是不是?"驟見她嬌羞不知所措的模樣,煜祺不覺有些好笑,她不是一向風情萬種,玩弄男人於手掌心嗎?怎麼這會兒突然害臊起來?
她點頭,"我記得自己是在大牢裡的,那個縣太爺還用盡方法,非要我招出銀子的下落,他說是你……"
她說到這兒,臉色忽地刷白,瞪著煜祺的跟中多了幾許戒備和懷疑。
煜祺是何等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了然道:"你以為我是故意將你交給桐城縣令,要他對你嚴刑拷打,逼問出銀子的下落,是不是?"
"難道不是?他說得合情合理,我能不相信嗎?"
煜祺微微一笑,"我承認我將你交給他是別有用心,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為了區區一些銀子。再說,賑濟災民、修建河堤需要多大筆的銀子,你那些打劫來的銀子,能起得了什麼作用?"
蘇盼盼顯然還是不相信,"你沒聽說積少成多嗎?"
"積少確實可以成多,但是當事情如湯之將沸般緊急時,我還能慢慢等積少成多嗎?果真如此,那些災民早就全餓死了!"
"那他所說的都是假的?"
"也不全都是假,張錫良背後確實有人給他撐腰,否則他不敢當面拿我的名號來壓你。不過你放心,那奴才早讓我解職,準備押回北京受審,再也張狂不起來了!"邊說的同時,煜祺伸手從桌上端過一個藥缽,一把掀開被子。
蘇盼盼大驚失色,一把又將被子搶了回來。不料她十根指頭都用布包著,這麼一動,疼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你……你做什麼?"
煜祺一愣,"替你擦藥啊!你傷成這樣,不擦藥成嗎?這是我從大內帶出來的上好的金創藥,以前我們幾個阿哥練武打架受傷,皇額娘都替我們擦這個。"
"誰理你們阿哥做什麼?你們是你們,我是我,我不要擦藥!"她忍著手指的疼痛,緊緊拉住被子遮住自己。
煜祺劍眉一鎖,"不成!張錫良那奴才下手不知輕重,讓你得了內傷不說,還差點廢了十根指頭,如果不好好治療的話,會留下病根的。"
說著,扯開她緊抓在身上的被子往地上一扔,露出她傷痕纍纍,卻依舊玲瓏動人的美麗身軀。
蘇盼盼又急又氣,實在不知該從何對煜祺解釋起。她平時雖風騷浪蕩,但那可是為了生活,為了騙人不得不然。實際上,她還是個十足十的閨女,因此別說男人,連女人都沒見過她的身子。而眼前這個男人,不但抱過她、親過她,還看光她的身子,現在又強要幫她上藥,這教她日後怎麼見人哪?
蘇盼盼急得連脖子都紅了,"你……你……你不能叫丫鬟來嗎?"
煜祺飽滿的唇彎成一個美好的弧度,"丫鬟?我出門視察河工,還能帶丫鬟同行嗎?還是你想讓其他人替你上藥?"
煜祺站起身,將藥缽擱在桌上,"既然這樣,我去叫其他人來。"
其他人?這怎麼成?蘇盼盼連忙搖頭,"我自己來好了,我……"
她的話說到一半便陡然止住,因為她又瞧見自己那包著布的十根指頭,羞愧、著急、不安的情緒一擁而上,讓她低著頭緊咬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煜祺重新坐了下來,將她摟人懷中,不由分說便湊過嘴,大咧咧地堵住她的唇重重吸吮著,安撫著她的驚慌、不安和猶疑、害怕。
他瞅著她輕聲道:"你並不是未見過世面的大姑娘,也不是不知道男女之事的處子,你是個成熟女人,風情萬種,魅惑人心的成熟女人,為何還如此矜持、如此拘謹?我認識的蘇碧環不是這樣一個女人。"
"我……"她抬起頭,幾乎撞上他的下巴。
煜祺不以為意,撥開她散亂的長髮,"你不是想留在我身邊伺候我?"
蘇盼盼的心猛跳,"你……你願意收留我了?"
"面對你這樣勾人魂魄的妖精,不把你留在身邊的人才是傻瓜,不過我是有條件的。"
"條件?"
"嗯!你觸犯王法,依律不能不罰。"
"你、你想怎麼罰我?"
"先貶為奴籍,再發配古寧塔充軍。"
"眨為奴籍?發配古寧塔充軍?你……你這沒良心的……"她氣得不知該怎麼罵他,只能指著他漲紅了臉,"你做什麼救我?既然一樣要充軍,何不讓我在徽州大營就成為軍妓?既然要我死,幹嗎不讓張錫良把我打死?"若不是她實在全身酥軟無力,只得任他擺佈,她真想將這男人推下床,一頭撞死算了!
她發嗔氣極的嬌美,教煜祺心頭一蕩,卻也不覺搖頭。好沒耐性的小東西,難怪她會中了張錫良的詭計。
他一把揪住她的手說:"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貶為奴嗎?因為把你貶為奴之後,我才能安排你入旗,成為我旗下的旗奴,這樣才能順理成章地把你留在身邊,做我的女人。另一方面,由於你犯的不是什麼大罪,名義上是發配充軍,實際上可以用銀子折抵,而你就把騙來的銀子交出來,不就得了?不夠的,我替你打點。這樣可以嗎?"
一抹喜色映上蘇盼盼的臉,"你……你說的是真的?我當真可以不用發配充軍,可以留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