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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宋思樵

    他百感交集,近乎心疼的看著笑如春陽的詠蝶,一時痛如刀戳,眼角頓時模糊了。

    「董事長——」廖蕙心的父親廖克銘見狀,不禁感慨萬千,他能瞭解伍定峰心裡的痛楚和煎熬。「要不要叫小姐出來?」

    「不了,讓她暫時住在這兒,不要打擾她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他沙啞的說,接觸到廖克銘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蒼涼的笑了,「我實在——是個失敗的父親,連自己的獨生女都——算了,我走了,別告訴她我來過。」

    廖克銘難過的望著伍定峰開門離去,他那孤寂黯然的背影,讓他沉重的吐出一口長氣,大有心有餘力不足的悲痛感。

    第四章

    關文勳站在講台前,極盡用心的教授沉重掌握英文分數的竅門。

    「除了文法、會話、作文必須下點工夫外,英文要好沒有別的技巧,除了死背生字外,找不到更快的捷徑。」他鏗鏘有力的說,眼睛掃量過每一個學生的臉,再次有趣的發現伍詠碟又在躲他。

    怎麼回事?自從哪天晚上她從餐廳衝出去後,她就一直在躲避他。雖然,她不再曠課,但總是匆匆而來,匆匆去,偶爾眼眸交會,也像個受驚的小兔子般躲藏起來,不敢跟他正面照會。

    而她的衣著也有顯著的改變,不再穿那麼花哨、誇張大膽的緊身短裙,而改以牛仔裝、T恤等輕便帥氣的衣服。

    她的英文成績更是好得讓人吃驚。還有幾次段考,她居然都以八十、九十分名列前茅。

    這樣的優異成績需要參加英文特別加強的補習課程嗎?她去年根本可以輕輕鬆鬆的考上大學,即使上不了公立學校,最起碼也能考上輔仁或東吳。

    她為什麼要故意落榜?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讓他百思不解。

    詠碟再次感受到關文勳掃來的目光,她不能自己的又移開了視線。弄不清自己為什麼要躲著他,像個膽怯心虛的小老鼠。

    可是一教她不要來上課,她又克制不了想見他的衝動,聽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迴旋似乎已成為一種溫馨的享受。

    天!她真厭惡自己這種別彆扭扭的作為。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優柔寡斷,患得患失來著?

    如果他不要這麼瀟灑英俊,不要這麼聰明敏銳,不要一眼就看穿了她,她也不會落荒而逃,從此再也武裝不起來。

    下課鈴聲響了,她悵然若失的收拾書本,正準備背起袋子離開時,包雷明叫住了她。

    「詠蝶,我能跟你談談嗎?」

    她遲疑了一下,不經意瞥見關文勳遞來犀利的目光,還有纏著他不放的蘇怡及蔡若琳。

    一抹微妙的醋意閃過心頭,她抬起臉,賭氣的說:「好啊!有何不可?」

    她看到廖蕙心不以為然的表情,「幹嘛板著一張臉?跟監吶!你先回去,我待會兒自己搭公車回去。」她笑著打發廖蕙心,然後故意狀甚親呢地和包雷明一塊離開教室。

    關文勳分不清自己為什麼會有酸澀而不舒服的感覺,他心不在焉地應付蔡若琳一個接一個煩人的問題,所有的心思都擺在伍詠蝶挽著包雷明手臂的刺激上。

    刺激?他沒好氣地低咒一聲,更沒耐心和蔡若琳、蘇怡等分明討教假借問題而行糾纏之實的行徑周旋到底。

    「對不起,我還有事要辦,有問題你們下次上課再問,不可以?」

    看到他緊皺的眉峰,蔡若琳等再怎麼不捨也只有識相地打退堂鼓了。」

    剛踏進教職員辦公室,他就撞見了陰魂不散的郭人勇。

    「瞧你拉著一張臭臉,怎麼?是不是出師不利?被你們那位潑辣出名的伍大小姐氣歪了。」他好整以暇的打趣道。沒想到關文勳居然惡狠狠的瞪著他,從齒縫裡進出話來:「我警告你。別在我面前提到這個小巫婆的名字,否則——」

    郭人勇錯愕地張大眼,「否則?否則怎樣?我要以命相許嗎?」

    關文勳沉著臉沒哼聲,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幹嘛發這麼大的火氣,於是,他更惱火地生著自己的悶氣。

    「幹嘛!大不了取消我們之間的賭約,你何必為了一個黃毛丫頭就氣得七竅生煙、翻臉不認人?」

    「黃毛丫頭?她根本是個——搔首弄姿、不甘寂寞的小妖精!」他冒火的怒吼著。

    郭人勇好玩的揚起眉。「小妖精?幹嘛?他向你拋媚眼嗎?」眼睛裡隱忍著一觸即發的笑意。

    關文勳一楞,臉居然紅了,他窘迫的粗聲解釋:「她——她到處賣弄風情,勾引男同學,惹得——」

    「惹得你心慌意亂!」郭人勇賊兮兮的說,眼中的笑容更濃了。

    「去你的!當然——當然不是,我只是氣不過她這麼——這麼不自愛,把教室裡的男同學弄得——沒心思上課,雞飛狗跳的。」他面紅耳熱的大聲吼道。

    郭人勇暗笑在心底,天!他只差沒衝出去爆笑。他蠕動臉部肌肉,強迫自己忍住。「那——你也犯不著生這麼大的氣啊!」

    「我——」他為之語塞。

    「說真格的,老弟,如果你不是她的老師,我聽你那副酸溜溜、氣憤填膺的口氣,真會誤以為打是打翻醋罈子。」

    「我——」關文勳簡直窘迫到無的自容的地步,半晌,他惱怒的瞪著郭人勇那張滿是促狹的笑臉,咬牙切齒地說,「你知道你有多討人厭嗎?尤其是你那個自以是的笨見解。」

    郭人勇不以為忤的笑了,「既然是笨見解,你又何必氣呼呼的?莫非——我這笨見解也有歪打正著的時候?」

    關文勳聞言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他惡狠狠地瞪著郭人勇,卻又找不到有利的武器加以駁斥,只有悻悻然地拂袖而去,「不跟你這個愛抬槓的人閒扯,我出去吃飯了。」

    「慢走,可別氣得噎著了啊!」郭人勇戲謔地在他背後補充道,氣得關文勳用力摔上辦公室大門。

    ****

    他神色陰鷙的走出補習班大門,身後猶迴盪著郭人勇響徹雲霄的爆笑聲。

    該死!他到底著了什麼魔,竟然情緒失控,反常到這種地步?!他懊惱地踩著笨重的步伐,再穿過南陽待狀元補習班門口,轉過公園路拐個巷弄,就聽見一陣拉扯、掙扎的聲音。

    他停下來,往幽暗的巷道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女孩子狀極狼狽地和一個高大的男孩纏鬥。

    他一驚,立即衝了進去,「你在幹什麼?」他厲聲喝道。

    那個男孩子嚇了一跳,剛抬起頭來,他們彼此發出了驚訝的叫聲:「是你!」

    包雷明臉上閃過慚愧的神色,然後,他倉皇的逃開了,丟下衣衫不整、極為難堪狼狽的伍詠蝶。

    伍詠蝶全身顫抖如寒風中的柳絮,她的襯衫被撕裂了,半裸的肩膀,零亂的頭髮,含著淚水的眼眸,看在關文勳的眼中真是又恨又憐,百味雜陳。

    伍詠蝶感受到他憤怒的眼神、緊握的拳頭,她羞憤難抑,恨自己為什麼不一頭撞死?

    關文勳走近她,看到她臉上的淤痛,他的怒氣更熾烈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很好,你終日玩火,終於嘗到被火焚的滋味了。」他咬牙切齒的口吻、鄙夷的目光,像一把鋒利的刀刺得伍詠蝶鮮血淋漓,羞愧屈辱的淚珠豆大的奪眶而出。

    她的淚水絞痛了關文勳的五臟六腑,一腔怒火立即軟化了,他看看她破碎不堪的襯衫,心裡真是又痛苦、又憤怒、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憐惜。

    「你等在這兒不要動,我去辦公室拿衣服給你穿。」

    「我——我不要你可憐我。」伍詠蝶含淚的說。

    關文勳見她狼狽中猶不失倔強的風骨,敬佩之餘,更是漲滿了揪心的感覺。「不要逞強了,我承認我的確是氣你,但絕不是可憐你。」

    「我——」

    「聽我一次!好嗎?」他語氣是篤定不容轉園的,但眼中的光彩卻是溫暖助人的。

    伍詠蝶再一次有想哭的衝動,她強忍住鼻端的酸意,使勁的點了頭。

    ****

    關文勳拿著自己的薄呢夾克輕輕覆在伍詠蝶微微戰悸的肩頭上,一份無法解釋的憐疼取代剩餘的怒意和刺痛。不能自己地伸手撫摸她一頭出奇柔軟光細的長髮,「我送你回去吧!」沙啞的聲音溫柔得讓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詠蝶垂下臉,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淚影,「我——我不想回去——讓他們看到我——這個樣子——」她囁囁嚅的說。

    她這副軟弱無助的模樣多麼惹人憐愛!他多想伸出臂彎保護她啊!

    懈下渾身刺芒的她,楚楚動人得教人心旌動搖;他的心裡充滿痛憐、不忍苛責等複雜而又微妙的感情。

    「走吧!我先送你去我那坐一下,然後在夜市賣件衣服讓你換上。」

    「我——」

    他見她猶豫不決的神態,不由放低了聲音,「走吧,不然你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嗎?」

    「坐好,摔下我可不負責。」他不含感情的口吻讓伍詠蝶如坐針氈,坐在他後面僵硬得像一座雕像,手腳崩得緊緊的,一副不知如何擱置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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