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宋思樵
今晚希磊又沒有回來吃晚飯,這已不算稀奇,她也習慣一個人坐在餐桌邊。
她曾向希磊提出要出外工作,可是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就阻止了她的念頭。
「我的妻子是不容許出外拋頭露面的,如果你出外工作,外人會怎樣想?我又不是養不起你,難道你厭煩到連在家裡做賢妻良母都不能?外人就會懷疑我們的婚姻一定有問題,這不是我們最不想讓人看出的嗎?」
所以她只好留在家裡做他所謂的「賢妻良母」。
倏地她坐起身子,走出臥室,來到希磊的書房,書房裡收藏的書籍之多至今還令她感到驚奇不已,各種各類的書籍常使她一走進書房就迷失在書堆裡。
她從中選了一本英國小說,回到臥室,坐回窗口旁的圓椅上閱讀。
才翻了兩三頁,她頹然的放下手中的書,沒有用,她實在無法集中精神看書。她蜷縮在圓椅上看著牆壁上她從馬來西亞帶來的一幅畫,這是她兩年前所畫的、一個小男孩手裡拿著一串葡萄正坐在地上仰著頭吃,畫裡有若若的影子。
她多久沒有動畫筆了了?近來一切煩惱已使她沒有心情揮筆作畫。
她蜷伏在圓椅上凝望著,腦中一片空白。
良久,她轉頭一看,床頭上的時鐘已指向九點半。她站起身,走出臥房,來到若若的睡房。
「少奶奶,若若鬧著不肯睡,他正等著你。」陳太太從若若的床沿站起來。
「媽媽。」若若坐在床上。
「若若,乖,該睡覺了。」
「不要,」若若固執的坐在床上,「爸爸還沒來跟我說晚安。」
依嬋微微皺了下眉,每次希磊沒有回來吃晚飯,他都一定會在若若睡覺前趕回來;他要外出應酬,也一定會先來看看若若。今天他太遲了。
「若若,爸爸還沒回來,你先睡覺,不要等他了。」
「不,我要等他。」
她和陳太太勸了半天,若若還不肯睡,正當她的忍耐力到了極點,外面傳來車聲。
「爸爸回來了。」若若眼睛亮了起來。
依嬋心裡一歎,希磊已在若若心中佔了重要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若若臥室的門被推開了,一身西裝的希磊站在那裡,每次她看到他,都感到有點窒息。他那男性的魅力在他筆挺的西裝下顯得更強烈,她感到震顫,心跳加速。
他走了進來。
「若若,還沒睡啊?」
「爸爸,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對不起!」他坐在床沿邊,離依嬋很近,一陣濃烈的、屬於男性的味道向她逼來。要不是若若房裡燈光昏黃,他一定會看出她羞紅的臉。老天!她還要他,這是她一直無法否認的;可是她不敢屈服在激情裡,她已受過一次教訓。她不敢再去面對它,所以才要求希磊給她時間。
「爸爸公司裡遇到一些事,所以才晚回來,快睡,已經不早了。」
「晚安,爸爸,媽媽。」
「晚安,若若。」
陳太太在若若睡後就回去了,她不住宿在畢宅。
依嬋離開若若的臥房後,急步回到自己的臥室,不理睬後面跟著的希磊。
關上門聽到他走向他自己的臥室,心裡才鬆了口氣,蜷縮回圓椅上,她還沒有睡意。
過了一陣子,她站起來,走進浴室洗澡,換上睡衣,又坐回圓椅上。
突然,那道一直不曾打開的門被推開了,希磊穿著浴袍站在門邊。
依嬋心跳。
「有什麼事嗎?」
「有件事要告訴你。」
「剛才在外頭為什麼不說?還有,你就不能穿整齊一點進來嗎?」
「剛才你一聲招呼都沒打,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逃回臥室,我哪有機會開口?」他嘲笑著,「我是你丈夫,要見你,還要西裝筆挺?」
她不敢再辯駁下去,再多說一會兒,他一定會發覺她已深深的受到震顫,全身燥熱!再說,他的話也有道理。
「你要說什麼?」她冷冷的說,心跳卻加速。
「明晚有一個朋友的宴會,你準備一下。」
「你要我陪你去?」她微微一愕,他一向單獨赴會。
「當然,你是我的妻子。」
「從前你怎麼不曾這樣說?」她反譏他,「你一向都是獨行俠。」
「那些不同,都是男性的生意聚會,這次有太太們出席。」
她不再說什麼。
「還有,要穿得漂亮點,不要給我丟面子。」
說完,他連一聲晚安也沒有,就走回他的臥室。
依嬋只能忿忿地看著關上的門。
☆☆☆
依蟬站在鏡前,她身著一襲黑色絲綢的小禮服。V形的領口剪裁,緊身的長裙,簡簡單單的卻能襯托出她那玲瓏的身材,更顯出她皮膚的細白柔嫩,她把長長的黑髮往後梳成一個髮髻,耳旁垂下些髮絲,耳垂掛了一個小巧晶瑩的耳環。
她微蹙著眉,她缺少一條合適的項鏈來配合這襲晚裝。她猶豫不決是否要換另外一套。
突然希磊從那道門走了進來,一身白色的晚禮服,那麼地魅力四射,瀟灑英挺,依嬋撫著頸部呆呆的看著他,忘記了她的煩惱。
他眉頭一皺。
「你還沒好?」
「好是好了,可是……」她嘴唇突然乾燥得很。
他走到她身前,眼睛一亮,盯著她。依嬋不知道自己這一刻是多麼艷美,黑色絲綢的晚裝使她更雍容華貴,窄緊貼身的長裙又流透出一份性感,這兩者綜合起來,會使男人迷惑在她那矛盾的艷麗中。
希磊的眼眸一亮,激情在跳躍著。
他沙啞的說:「你的美麗使我——窒息。」
「謝……謝。」依嬋的眼睛反映著他的激情,「不會給你丟面子?」
「什麼?」蹙著眉,然後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收回昨晚的話。」
「我……我正想換上另外一套。」
「為什麼?」他不解,眼睛仍灼熱的盯著她。
「你看,脖子光光的,很難看。」
他倏地一笑,「不必擔心,我正要給你一件東西。」
他從口袋掏出一個鎮金的盒子。
依嬋疑惑的接過,打開一看,她驚呀的低叫起來:「好美!」裡面是一條鑽石項鏈。
「送給你的。」希磊微微一笑。
依嬋一愕,迅速關好盒子。
「不,我不能接受,太貴重了。」
「為什麼不能,你是我的妻子?」
「但是……」
「沒有但是,你喜不喜歡?」他粗暴的問。
「我……喜歡。」
「喜歡就收下,來,我替你戴上。」
不管她願不願意,他拿出項鏈,站在她身後替她掛上。
戴好了,他的手卻沒有放下,緩緩的撫著她的頸項。
依嬋身體微微震顫,呼吸加劇.感覺到他那雄偉的男性軀體緊靠著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時……時間不早了。我……我們該去了。」「很好,」他退了一步,聲調很冷,「你的披肩呢?」
「在這兒,」依嬋聲音微顫,快速拿起黑色的披肩與皮包跟著希磊走出臥室。
他們向若若道晚安後,就坐上希磊的銀灰色朋馳。
希磊大部分朋友的家離他們的別墅不遠,不到十分鐘,他們已到達。
在入屋之前,希磊擁住了她的腰,她控制不住的畏縮了一下,他警告的俯在她耳際說:「今晚來的都是我的商場上的朋友,他們好奇的等著要見你,所以你最好約束自己一下,不要每次我一碰你就驚悸,他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依嬋一咬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宴會裡的人都是她不認識的,希磊攬著她一個個的介紹,依嬋腦子昏亂得記不起他們的名字,只是機械式的點頭微笑。她只記得今晚的主人是蕭虹達夫婦,蕭虹達約莫四五十歲的光景,很豪邁、風趣、聲音特別宏亮,笑聲容易使人也沾染他的快樂,身材跟希磊差不多,只矮了一點點,稍微肥胖,他的模樣使依嬋想起水滸傳裡的魯達。他的太太蕭林湘雲,卻長得嬌小玲攏,看起來秀秀氣氣,再仔細的打量她,會發覺她五官頗具古典美,雖然已四十幾歲了,身材還保持得很好,一襲銀藍色的旗袍,更顯得她的端莊。
她很親切的拉著依嬋的手。
「你好美,難怪希磊不能把你忘懷,我真為你們的復合感到高興。」
依嬋眉頭微蹩,敏銳的瞥一正在與蕭虹達交談的希磊,他在外頭對他們的婚姻怎樣解釋?
她也不得不回報一臉笑容。
「謝謝你,我也高興我們的誤解終能冰釋。」
天,希望她答得對。
「唉!年輕的夫婦就是這樣。容易動火。」
「嗯。」
「有空帶你兒子來玩玩。」
「嗯。」
這時候希磊和蕭虹達已停止交談,走廠過來。
依嬋心裡鬆了口氣。她怕蕭太太再說一些她不知如何回答的話。
希磊編個什麼樣的謊言?
然後,她看沒有機會去問希磊關於這件事,他不時與兩三位生意上來往的朋友交談。雖然如此,他的注意力仍在依嬋身上,像似要給人一個體貼的丈夫的印象,又似在注意她是否說出一些不明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