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宋思樵
裴斯雨氣得臉色發白,她渾身震顫的咬牙說.「賀先生,你如果覺得吃虧,你可以繼續過你那種墮落沉淪、紙醉金迷的生活,而我也可以搬出寧靜山莊,來個眼不見為淨!」語畢,她把鑰匙插進鎖孔裡,還未及推開廳門.賀之曛已快如閃電的抽出了那把鑰匙。
他面罩寒霜的握住她的胳膊,一字一句的寒聲說:「話不說清楚,你不准回房。」
裴斯雨氣壞了,她怒不可遏的瞪著他,「你憑什麼禁錮我的行動?」
賀之曛滿臉陰鷙的逼近著她,濃眉虯結著,「就憑——」他呼吸沉重的喘了一口氣,黑黝黝的眸子裡閃耀著兩簇奇異的火光。「你難道真是那種盲目而冷血的人嗎?」他粗嘎的聲音裡,有著絞人心顫的痛楚和掙扎。
裴斯雨驚慌失措的挪開了視線,「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賀之曛臉色猝變,「好,我會讓你更明白的。」他寒光迸射的箝制住她的肩頭,粗暴的往懷中一帶,然後俯下頭,像狂風橫掃落葉般,緊緊的,帶著椎心的痛楚攫住了裴斯雨柔軟輕顫的小嘴,也一併封住她的掙扎和抗議。
裴斯雨大驚失色,她扭動著脖子想做徒勞的掙扎,但,賀之曛卻托住了她的後腦勺制止著她的蠢動。
他像一頭負傷而充滿飢渴悽愴的野獸,貪婪地摩娑著她那如玫瑰花瓣般甜美的紅唇,強迫她張開唇回應他。
裴斯雨輕吟了一聲,所有的理智、矜持和防備,都被他這纏綿似火的一吻給淹沒了。她面頰發燙而心頭小鹿坪枰亂撞著,全身血液更像煮熟的開水一般沸騰滾熱。
她意亂情迷的伸出羞澀而熱情的雙手,緊緊纏繞住他的頸項,意識暈眩而呼吸急促地沉浸在這番來勢洶洶的柔情風暴中!
良久,良久,當他們的呼吸都快被這股熾熱纏綿而令人窒息的擁吻吞沒之際,賀之曛終於抬起頭,稍稍鬆開了她,他雙眼亮晶晶的啾著她,而裴斯雨卻被他這種清亮熱情的眼神給瞅得心頭一凜,理智和尊嚴立刻壓過那層恍然若夢、暈然顫悸的感覺,她難掩羞辱的揚起手!狠狠地摑了他一巴掌。
「你這個輕薄的花花公子!你以為你瀟灑多金,花錢僱用我當賀宇庭的家庭教師,你就有權利干涉我的行動?甚至佔我的便宜嗎?我告訴你,我不是那麼輕浮隨便的女孩子,也不是你可以任意玩弄的對象,請你放尊重一點!否則,我馬上遞辭呈,離開寧靜山莊。」話甫落,她氣憤填膺的推著廳門,這才懊惱的發現,鑰匙在賀之曛身上。
賀之曛面色灰白,不發一言的將鑰匙遞給了她,但在裴斯雨推開廳門,正準備進入玄關時,他卻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瘖痖低沉而充滿了痛楚和悲涼。
「裴老師,我向你道歉,也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冒犯你了,也不會再癡人作夢,自作多情了,如果有可能我會盡量避開你,不讓你看到我這副可憎的面目。」語畢,他重重的甩甩頭,毅然背轉身軀,邁開沉重而踉蹌的步履,火速穿過濃蔭遮天的庭院,走進車庫,駕著積架離開了寧靜山莊。
當那陣隆隆的汽車引擎聲,劃向了遙遠的天邊深處時,裴斯雨神色怔忡的靠在玄關的玻璃屏風上,一顆心空洞洞的,好像失去靈魂的粉蝶般,再也無法揮動那一對美麗輕盈的羽翼,歌舞出生命的光與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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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開始,賀之曛便堅守著他對裴斯雨的承諾,刻意的躲避她。即便有幾次他回來看賀宇庭,不小心撞見了裴斯雨,他也像陌生人似的,隨意而倉卒的和她點頭寒暄,然後就刻意找藉口規避她,像閃躲瘟神般,迅速地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他可以和阿珠熱絡的閒扯淡,可以像個大頑童似的和賀宇庭嬉戲玩耍,享受親暱溫馨的親子遊戲。但,對於裴斯雨,他永遠戴著一張客客氣氣的假面具。
他的冷淡規避令裴斯雨黯然神傷又悵然若失,好像失去了根的飄絮,整個人,整顆心都陷於一層陰鬱難解的愁緒裡沉沉浮浮,落落寡歡。
這個星期天,她留在寧靜山莊沒有出去,婉拒了饒見維的邀約,也一併婉拒了蔣詠宜一塊去爬山的提議。
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望著天花板兀自發呆。
整個寧靜山莊空蕩蕩的,呈現著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靜,寂靜得只能聽見自己那不規律的心跳聲。
阿珠難得休假一天,高高興興的陪男朋友赴郊外踏青去了;而賀宇庭也被盡職的父親賀之曛接出去玩了。只有她——孤獨的留守在一座豪華美麗的花園洋房裡,像古代失寵而被打人冷宮的嬪妃般,有著無數悽冷糾葛而難以傾倒的落寞心事。
不行!她不能再這麼無精打彩、意志消沉下去,她應該振作精神,不要被感情的迷障所困惑,她應該走出愛情的迷宮,不要被這些莫名其妙、紛亂無緒的情潮所糾纏。
她在心底大聲地鞭笞自己!命令自己!
也許,她該出去透透氣,讓微熙明朗的陽光抖去她滿身的憂愁,還復她心如止水、無牽無掛的真面目。
坐在梳妝台前,她抓起梳子,開始梳理那一頭長及腰背的秀髮,望著鏡中那張蒼白而略顯清瘦的容顏,她決定化點淡妝,讓自己看起來精神奕奕些!
拉開中間的小抽屜,她看到了一朵壓乾而顯得楚楚可憐的紫玫瑰,她驚異的拿起那朵玫瑰,並震動的看到了一張摺疊整齊的短箋。
她的心臟「咚!」的狂跳一下,血液沒來由的加快了速度,而她的身軀亦掠過了一陣不易察覺的輕顫。
她屏息凝神的俯拾起那張令她呼吸幾乎停頓的短箋,緩緩打開了它,那張散發著淡淡茉莉花香的藍色信箋上,仍然題著一闕古詩詞,一闕情意纏綿而令所有愛好詩文者皆耳熟能詳的古詩詞:
幾回花下坐吹蕭,銀漢紅牆入望遙,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刺後蕉;
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裴斯雨握著這張令她柔腸寸斷的信箋,眼眶竟莫名濕潤了。
而在這番酸楚激動又柔腸百轉的心境衝擊中,她捩眼婆娑的提筆,在那張信箋背後,題著另一闕膾炙人口、意境卻同樣纏綿俳惻而令人揪心的古詩詞:
誰道閒情拋棄久?
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裡朱顏瘦。
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
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寫著,寫著,在這般輾轉糾葛和不勝愁苦的悸動中,她靜靜淌下了兩行美麗而哀愁的清淚。
而在這樣揪腸刺骨的折磨和悲喜交織的震撼中!她深深穎會到了一件事——她愛賀之曛,愛那個聲名狼藉的大眾情人,愛那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而且,愛得心驚膽戰而無藥可救!
只可惜,她掙扎了太久,也覺悟得太遲了,賀之曛已視她如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而矜持含蓄的她,該如何穿越這層層的迷霧,主動打碎她和賀之曛之間所聳立的這道感情的圍牆呢?!
她打了個冷顫,迷惘無助的望著鏡中的自己,當真有種不辭鏡裡朱顏瘦的惆悵和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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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之曛剛主持完一場冗長而令人疲憊的業務會議,當重要主管和幹部都紛紛收拾資料離開會議室,返回自己的工作崗位時,只有譚克勤這個業務部的龍頭老大仍坐在會議桌前,一副準備和大老闆頑抗到底的神態。
「你再用那種死魚眼看我,我可能會考慮頒布最新的人事令,讓你實現你那個靠收清潔費發跡的夢想。」賀之曛沉聲警告他。
譚克勤給他一個SoWhat的表情。「你再這麼小題大作,逃避現實,不用你勞師動眾頒布人事行政命令,我這個頭痛不已、有名無實的業務經理也不敢繼續尸位素餐,佔著茅坑不拉屎!」
賀之曛皺起眉頭了,「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或者想說什麼?能不能請你標示重點,說清楚一點?」
「意思很簡單,我看不慣你這種假借忙碌來忘卻煩惱、逃避現實的行徑!」譚克勤清晰有力的說。
賀之曛的瞳孔緊縮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面無表情的說。
譚克勤目光如炬的望著他,「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麼?已經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你每天一大早就趕來公司上班,甚至比小妹還早到,然後又拖到全公司的人都走光了才離開公司。而在這段時間裡,你出了兩次差,都是靠老闆的頭銜霸佔來的,而這兩筆生意根本無足輕重,不勞你當老闆的小題大作,親自出馬洽談,你幾乎把我們業務部的差事都搶去做了,讓我那些平日生龍活虎的手下,個個成了無所事事的閒人。」他不勝懊惱的頓了頓!「這還不打緊,你連我的CASE都搶,你是不是存心想嘔死我,讓我成為全世界最輕鬆、最無聊的業務經理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