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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頁 文 / 童妍

    可是,擔心有什麼用?她已經回來了,被禁足在省思小屋,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到人間,她也早決定對這件任務宣告放棄,不是嗎?

    雪兒閉上雙眼,精神上煎熬與疲累已經大至她無法負荷,不去想它是最好的辦法。

    結果,她竟然睡著了。

    雪兒迷迷糊糊地半睜睡眼,好似看到有一個人立在身邊俯視她;她揉探惺忪的眼睛仔細一看,才發覺那個人是天使長。「省思小屋不是用來睡覺的。」他聲色俱厲。

    「我睡了我多久?」她伸伸做腰起身。

    「一個小時。」天使長吼:「你不來見我,我來見你總可以吧?」

    雪兒無意惹他生氣,但她和他似乎就是不能和平共處。「我先聲明,不管你怎麼說,我絕對不下去繼續林森這件任務。」

    天使長氣得七竅生煙,但卻無計可施。

    「如果不能完成你的任務,林森將會孤獨以終。」

    雪兒一愣,又心急又委屈,「我真的盡力了,他的情況不是我能處理,你該知道凡人之間的愛情總是執著得可怕。」

    所以才要你下去啊!天使長在心中無聲地道。

    雪兒坦承:「我真的無能為力,你最好另找高明。」

    天使長回過神,煩燥地揮揮手,「算了,既然你心意已定,再把你留在省思小屋也沒用,從現在起你就調駐花園吧!?雪兒不也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使長寬大得令人存疑。調駐花園一直是地的心願,現在終於實現,她卻沒有想像中該有的喜出望外。你是怎麼了?

    「發什麼呆?還不快去!」天使長催促。

    雪兒連忙奔出門外,不知怎的,她的翅膀還是不管用。她只好用全身力氣奔跑,抵達花園時早已氣喘吁吁,但她還是迫不急待把這個消息告訴婆婆。

    「太好了!」她點點頭。「來,坐下來!」

    雪兒柔順地挨著她身邊坐,不覺得脫口而出心裡的疑惑,「不曉得天使長派誰去接我的任務。」

    「據我所知,沒有。」

    「沒有?」雪兒焦急,矚天使長不是說了如果不在期限內趕快替他找個新娘,林森就會孤獨給老,而且,」雪兒的心一緊,「肯定擺脫不了過去的夢魔。」

    「你想知道他的現況嗎?」

    雪兒遲疑著該點頭或是搖頭,她已經主動放棄了這件任務,按理說就此和林森再無干係牽連,但是,她又迫切地想得知現在的他究竟好不好。

    婆婆自顧自地說了,「你走了之後,他到處找你,工作也無心做了,甚至還申請簽證去法國找你,可是人生地不熟,他的居留期限又逾期,他被趕回台灣。」

    雪兒咬緊下唇,阻止自己流露出一字半句的關懷。

    「他現在也不上班了,天天喝得醉醺醺的,他老闆已經準備將他開除。」婆婆停頓一下,滿意地看著雪兒憂慮的神情,「最糟糕的是他眼前有一個劫數。」

    「是什麼?」雪兒追問。

    婆婆故弄玄虛,「不能說,因為他和你已經沒關係了。」

    「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光憑他一已之力根本不可能安然無事。」

    「那要怎麼辦?」

    「問你啊!」

    「我?」

    「有你在,他或許還有一點希望,你可別忘了他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你也是要負些放責任的。」

    雪兒飛快的計算了一下,「我這一下去,沒把任務完成是別想回來了,可是。我的任務期只剩下一星期。」

    「算了!算了!凡人總免不了一死,你別操這個心了。」

    「不行!」雪兒毅然站起來,「我非得下來不可。」

    「不陪我了?」婆婆假裝驚惶失措。

    她俯身在她頰邊輕吻:「對不起!林森需要我。」

    活一說完,雪兒便像一陣風似的離開花園。婆婆露出滿意的微笑,對著一叢白色的花朵賊:「出來吧!」

    天使長這才現身,「還是你拿她有辦法。」

    「我就不懂你和姻緣女幹什麼?為什麼不早點把前因後果告訴她?省得大家這樣大費周章,她和那個小子心裡都不好受。」婆婆不悅。

    「問題是他至今還沒說過一句愛她呀!」

    「可是她說有。」

    「那是對死去的天璇,她現在是另外一個了,一切都必須重新開始。」

    婆婆搖頭,「這孩子受的磨難已經夠多了,你和姻緣女就不能加把勁嗎?」

    天使長報以無奈的一笑。

    ***

    雪兒回到大廈時正是午夜時分,林森不在,她只好去問管理員他的下落;沒想到管理員愛莫能助的對她說,他已經好幾天沒看到林森了,更不知道他去了問裡。雪兒只好推敲一番,馬上想到「BLUE」。

    她連忙趕到那間PUB,裡裡外外、仔仔細細梭巡一遍,卻毫無所獲,她只好求助於酒保,形容了一下林森的樣子。

    「哦!他呀!他天天來,每回來的時候都已經半醉。什麼時候來?」他看一看表,差不多出這個時候吧!」

    酒保的話才說完,一陣轟然在響從門外傳來,雪兒呆了一下,慌忙奪門而出。好奇的人潮已經圍成一團,雪兒抓著人便問:「發生了什麼事了?」

    「兩輛車對撞。」那人口沫橫飛,「其中一個駕駛員喝醉了,開得搖搖晃晃卻又飛快、還闖紅燈,唉!另一部車真是倒楣透頂。」

    雪兒一顆心懸空,「那駕駛員呢?」

    「凶多吉少了。」有人答。

    雪兒驚愕,隨即大力排開人群,硬是擠到前面去,一看之下,懸著的心才鏗然落地。不!兩輛車都不是林森的車子。還好她趕上了,林森目前應該還是安全的。一陣刺耳的喇叭由遠方呼嘯而來,雪兒轉頭一瞥,馬上認出那是林森的「福斯」,他開得那樣快,似乎沒打算避開十字路口上那兩輛撞成一堆廢鐵的車子。雪兒的心猛一跳,這一定就是婆婆所謂的「劫數」了,她必須阻止林森成為車禍中的第三輛車子。

    雪兒想也不想便衝到馬路中央,對著向她逼近而且高速行駛的車子揮動雙手,拚命地喊:「不要!阿森,踩煞車,快踩煞車,阿森。」

    她不知道林森究竟有沒有聽見她的警告,但黑夜的馬路上的確響起一陣刺耳尖銳的煞車聲。雪兒的心卻還沒放下來。距離太短了,她懷疑在撞上這兩輛車之前,林森是否能夠完全止住車速。

    難道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雪兒直挺挺地立著,完全忘記自己的安危。

    突然,一個敏捷的身影從人群中一躍而出,強制拉開雪兒,兩人一起滾跌在地上。說是遲那時快,一記比剛才在PUB裡聽到更大的碰撞聲響起,雪兒的心一冷,無法克制地尖叫起來。

    ***

    「鎮定一點。」丁一民對著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的雪兒道:「他不會死的。」然而,雪兒對他的話充耳未聞。

    他不甘寂寞地道:「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八成和林森一樣得躺在裡面了,我又救了你一次,這回你怎麼說我?」

    雪兒還是沒理會他。

    手術室的紅燈息滅了,醫生護士魚貫而出,雪兒搶先衝上去問:「他怎樣?」醫生除了口罩,「他命大。骨頭全沒斷,只有一些擦撞和淤血,不過,我們必須把他留在醫院進一步觀察有沒有腦震盪的跡象。」

    林森被推出來,雪兒連忙跟過去,一路跟進病房,丁一民當然在雪兒身後不曾稍離。

    雪兒站在他的床邊,定定地凝視熟睡的他,兩個月不見,他竟然變得那麼憔悴、那麼落魄,而且消瘦不少。他的頭髮太長了,他的鬍碴子過多了,他身上的衣服皺得不像話,還有令人卻步的一身酒氣,這一切真的全是因她而起嗎?

    雪兒的眼淚滾落臉龐。

    丁一民看得癡了、傻了,同時也懂了,或許他有本領逗雪兒笑,令她開心,但是會使她掉眼淚的恐怕只有林森。

    真命天子只有一位,事實擺在眼前,答案肯定不是丁一民也。

    但他還是忍不住出聲安慰她,「醫生不是說他沒有什麼大傷嗎?別再難過了,先休息一下,別讓林森一醒過來卻發覺你累倒了。」

    「不!我睡不著,倒是你還要上班,先回去吧!別陪我了。」

    丁一民一陣猶豫。他留下來幹什麼?當兩百度光的大電燈泡嗎?他可沒有不識趣到這個地步。

    「好吧!那我有空再過來。」

    雪兒點頭,但沒回頭目送他離去,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林森身上不曾移開。

    「你一定要好起來,阿森,求求你,一定要好起來。」雪兒在心中無聲地祈求。

    ***

    林森唯一的感覺是痛,全身上下無處不痛,無法稍做移動;尤有甚者,他的頭好似有千斤般沉重,毫不肯放鬆地折磨他。但是,他的意志逐漸清醒,思想開始飛快動作。

    好像發生了什麼事?他努力搜尋記憶,他記得他喝得很醉,開了車要到「BLUE」去。

    開車?對了!他似乎看到雪兒站在馬路中央,眼看著他的車子就要撞上她,他連忙用力踩煞車,一轉方向盤,卻突然消失不見,之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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