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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文 / 四方宇

    然而越加猛烈的狂風聲,證實了她那脫軌的理智已完全失控!

    見到那雙燦如朗星的翠眸已縹緲無靈,文森只感到自己的心被活活撕開而至淌血,他抱起雷穎消失在宗廟。

    「你可還記得,從小每當你哭鬧時,我就帶你到海邊,看海,聽潮,有一段時間你幾乎都在我懷中而過……」海邊的巖岸上,男性的低語聲,安撫著懷中痛苦不安的人。

    哀泣的雷穎崩潰地任他緊摟著,在這厚實溫暖的胸懷,她只感到無比的釋然與脆弱,好像所有的痛苦都能在這擁抱中得解放。只要聽著那穩健的心音,感受著那印在髮際的呢喃,她就知道這世上再也沒有誰能傷害她了,因為這聲音的主人會為她設下最好的屏障,讓她感到安全。

    「你總是如此任性,無論高興生氣都喜歡率性而為,卻又無比的高傲倔強,一旦受了傷,就殘忍地對待自己,不理週遭人的感受與想法,這一路走來你傷了自己滿身,然而,你可知道,封閉與自戕縱是用在你身,卻是一寸寸地凌遲我的身心……」

    一整夜,他輕柔的口吻不停地訴說往事,像哄著一個不願入睡的小孩,燦爛的星光此刻在夜風中也顯溫柔。

    直到藍藍的晨曦耀射,映燦的朝陽灑下,海面猶如鋪了羽霓綵緞般,他看向懷中的人,那虛緲的神情已逐漸褪去,漾起清靈的意識。

    他拂開她額上的發,望著那旭日東昇的海面。「黑夜過去,黎明會來,朝陽是希望之光,而這道光一直存在你心中,所以別輕易被黑暗打垮了。」

    暖暖的音,流過她心靈深處。「你有堅強的意識一定辦得到,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無論你封閉自己幾次,陷在多深的心牢,我都會用盡一切力量帶你走出,雖然今天的記憶不過是再一次的封鎖,我都願意等待。」他的唇來到她微啟的唇瓣,低喃著。「我會等待你自己發覺,等待你願意再度面對我的那一天,當年我對你做下這麼大的傷害,這是我該承受的罪,也是對父王最後的承諾,要你以真正的自己來面對我……」他深深吻住她,熾熱的氣息交織著唇瓣,在他主導下一再纏膩。

    當懷中的人不再蒼茫無語地望著他時,文森柔顏一笑,手指已在眉心開始劃下咒語的封印。「今朝的一切都將沈睡在你心底,唯有黎明是你最後的指引,時間之神呀,請你停止光之河的流逝,鎖上此刻的記憶!」

    「不——」雷穎激動地抓住他的手,想阻止他,卻抵擋不了已生效的咒語,開始襲來的昏沈,眼前的他已越來越不真切,她伸手撫上了他的面龐,吐出了斷然的囈語。「為何你……總是如此……」當她的手指逐漸滑下他低斂的眼,剛挺的鼻樑,而至薄抿的唇時,文森握住她的手。

    「睡吧!當你再次醒來時,不會記得這一切,希望痛苦也能轉化成面對的勇氣。」當她合上眼沈睡在他懷中時,他輕吻著她的手指。

    「這是你第幾次為了撫平她的痛苦,而封鎖她的記憶?」佛希克的聲音傳來。

    「有沒有人對你說過,太愛洞悉人心是不討人喜歡的。」文森頭也不回地道。

    佛希克一笑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擅表達自己,只懂一味默默地付出,對方是很難知道的。你們一個是雄霸一方的君王,一個是揚名天下的嬌兒,在感情上的處理,還真像個小孩,不是任性妄為,就是互相鬥氣!」

    對他的揶揄,文森反倒淡然一笑。「她的個性執拗起來根本軟硬不吃,而且經常喜歡脫離我的感應範圍,我多怕,在我羽翼不及的地方,她那不安的心又重重地傷害自己時,該如何?因此我只能在她心中開一道光,希望這道光開導她另一個宣洩的方向。」

    「為自己的罪愆而弭補嗎?」

    文森沈默良久,才緩緩道:「剛開始她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而傷害自己,沒想到最後,她竟將此當作情緒的自懲方式!」想起幼年時的雷穎,深受自己和父親心結下的影響,以致變成如此極端的個性,是他最不能原諒自己的事。

    「你封鎖了她幾次記憶?」

    他幽幽道:「包括今日已是第三次。父王死時是第一次,再來則是兩年前,那場謀反政變的失敗,令她整整封閉自己半年,直到一天夜,我下了結界讓眾人沈睡,也像今天一樣,陪她在海邊說了一整夜的話,才帶她走出心中的黑暗。」

    文森溫柔地看著懷中之人,手指理著她額上的發。「我一手帶大她,十九年來,除了男女感情外,更有如父兄般的情誼,每每見她殘忍地自戕時,我多麼悔恨當年的自己,無所不用其極地為了擊垮父親而傷害她,傷害我明明發誓要用一生珍寵的人,到如今,她一心只想迴避我,我已不曉得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相信……」他降下面龐輕磨著她沈睡的嬌顏,彷彿對待一個極需安哄的孩子般,低喃道:「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何時你的心願再度接受我,我的天使。」

    一旁的佛希克深深地搖頭歎笑。「我想雷穎的心始終只有你,只怕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吧!每當她難過受傷時,卻下意識地只想躲到你懷中舔傷哭泣,因為她內心深處只信賴這個從小就給她力量的懷抱。」

    文森無言一笑。「如今,最重要的是解決眼前的事!」迎著拂面而來的海風,他魔性的眼綻出鋒銳,陰恨地凜起。「古亭傷了我最重要的瑰寶,還殘殺我白國臣民,若不解決他,未來將會是雷穎最大的危機!」他擁緊雷穎,好像想將懷中之人永遠緊緊地摟在懷中保護。

    荒地,猿冰,武鬥策馬而行。

    「我說魔邪師也太多心了,剛解決烈日軍團就急著退離白國境內,文森那小子現在閉關在宗廟,照我說乾脆一併將雷穎趕盡殺絕,好一吐胸中悶氣!」對於未能擒殺毀了歐諾人在西方兩個據點的正主兒,武鬥滿腹牢騷。

    「魔邪師做事向來小心謹慎,何來你這莽夫置喙,趕快到邊境跟他會合吧!」猿冰對他那簡單的腦袋向來嗤聲蔑視。

    對這矮鬼的冷嘲,身材高大的武鬥多半是摸摸鼻子,自認倒楣,猿冰的冷靜是連魔邪師都仰賴的。

    這時身下的馬突然嘶聲高鳴,當磅礡的氣流從空氣中震出時,敏銳的猿冰,武鬥連忙翻身下馬應戰!

    「既然古亭不在,就先拿你們來血祭烈日軍團,還有朕的座下愛將!」狂怒的風暴湧自四面八方,一抹撥塵的身形,帶著王者之威的睥睨,在氣流中現身。

    來人黑髮散肩,邪美的魔性面龐,全身罩著淺色光流,一雙如夜炬的眸光,環胸地鎖住他們。

    「臭小子,你有這個本事嗎?」武鬥撥出身後的戰斧,沖身想應戰,一旁的猿冰卻拉住他。「你是白國的文森君王!」一見來人他心中有數!

    「他是文森!」一聽是和魔邪師齊名的人物,連古亭都忌憚的人,武鬥不敢造次了!

    「有種和我們魔邪師對戰,拿我們開刀沒用,以文森陛下之威名只怕也勝之不武吧!」

    深知此人的厲害可怕,猿冰快速地思考脫身之道。

    文森悠悠冷笑。「古亭以魔邪師之名,都可以屠殺朕的座下臣民,對你們這樣的毒辣心殘之人,又有何勝之不武可講,拿你們的命來填我心中的怒吧!」他銳眼迸出殺氣,逼近眼前開始慌張的兩人。

    看著武鬥,文森狠厲道:「你的戰斧劈了多少烈日團的人,義弟席安的沙刑,應該很適合用在你這血腥莽漢身上!」他背著手,踢起腳邊的沙,沙土頓如游龍,朝武鬥竄去。

    在可怕的哀嚎聲中,黃沙瞬間由武鬥七孔隨著經血抽出,那巨人般的魁梧身材竟成枯乾的人殼,躺於地上,令在旁的猿冰瞠目結舌,愕然震住!

    「至於你……」文森優美的唇線彎出陰鷙的微笑。「矮鬼猿冰據聞喜用凍氣穿胸置人於死地,那就讓你嘗嘗東方王最擅用的風刃吧!」

    猿冰駭得倒退,轉身想逃,卻發現自己的身形被定在原地!

    文森凜凝無比的寒光,迴盪的風聲遽然繞耳,剎那間,朝猿冰飆射而去,在風刃的撕裂中,慘叫鑽悚入心,文森始終無動於衷的環胸,冷視而笑!

    第十一章

    東皇殿,文森的寢宮裡,雷穎虛緲的綠瞳沉悲難抑往事已不知該如何追憶,等待也喚不回失去的人,在這被層層結界保護的屋內,痛苦的絕望今她想沉眠在黑暗裡。

    然而男性的身軀總是緊擁著她,低啞而明亮的嗓音一再喚回她沉淪的意識,子夜和黎明來來去去,現實的噩夢,卻是輾轉地啃蝕著她殘喘的靈魂!

    「穎大人,」一個哽咽又怯懦的叫聲。「你吃點東西吧你再這樣不吃下喝,身體會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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