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四方宇
「你怎麼會在『御景莊』?」古聖淵詫然。
「你的腦袋不會變鈍了吧?『御景莊』裡原本該住的人是誰,你心中不會沒譜吧?」
明雲軒的提醒讓古聖淵一震,愕然地注視眼前的人。「混血的外貌、生澀的日語、住在『御景莊』,難道你──」他猛然攫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後退的身軀。
「烈華姊──睦天──救命呀──」喬皖失聲駭叫。
「不可能──」無視她的呼救,古聖淵不敢置信地箝緊她。
「皖皖──」此時,聞聲衝來的羅睦天,遠遠見到這一幕不禁訝然。
「睦天──」一見來人,喬皖忙高興地疾呼,想甩脫被握住的手腕,對方卻改為握住她纖細的雙肩。
「放開她!」古烈華怒揚的聲音隨即傳來。
這聲叱喝讓古聖淵一怔,喬皖奮然甩脫肩上的箝制,朝來人奔去。
「睦天──」像尋求保護般,她嚇得抓緊羅睦天伸出的雙臂。
「到底怎麼回事?」羅睦天忙安撫地環住她。
「那個人──」喬皖驚惶地喊著。「他是山下花田中的無賴,和他的同伴跑進別墅了,他們──」
「無賴!」羅睦天迷惑地看著眼前情況,隨即恍然地笑了起來。「皖皖,你誤會了,他不是無賴,他是──」
「是你未來的丈夫,我那該死的弟弟,古聖淵!」古烈華像惡意般的大聲宣佈。
古聖淵!「這……這個人就是古聖淵!」喬皖震愕地看著眼前這個灰眸高挺的男子。
「別怕,聖淵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不會與你那句無賴一般見識的。」羅睦天笑著安哄身邊這惶恐不安的人兒。
「如何,老弟,這就是你連看都沒看過,卻一心一意要娶的新娘子,大出你意料之外吧!」古烈華戲謔地環胸道。
對這嗤聲的嘲弄,古聖淵未置一言,他一雙淺灰的瞳只是瞇凜的打量,眼前這小未婚妻竟緊捱著羅睦天的臂膀,懼怕地迴避他投來的目光,顯然,再一次的相見,她被這個所謂的「未婚夫」嚇壞了!
※※※
晚餐在一片看似平靜的氣氛下進行,唯有從用餐者的眸光流盼中得知,廚娘精心調理的美食,顯然不在大家焦點裡。
古聖淵一雙犀利的眸不離喬皖身上,一旁的羅睦天則關切地看著有些坐立難安的喬皖,古烈華則得意地看著弟弟那一臉異樣的神情,而明雲軒尚留在房裡譯寫佛典,稍晚才加入這場晚餐。
「睦天,」古聖淵閒談似地開口。「歐洲的事應該還沒解決吧,怎麼有時間來這?」
「太思念烈華,也順便來看看皖皖的情況呀。」羅睦天坦言。
「皖皖?」從一開始,就不停地聽他喚喬皖這個名。
「不會連自己未婚妻的小名都不知道吧。」古烈華拿起手邊的酒,輕啜杯沿,一副喟歎道:「這也難怪,你對皖皖的認識,也僅止於把人帶來就丟到一邊,不清楚也是當然的。」
對姊姊的嘲弄,古聖淵習以為常。「我對看過的資料是過目不忘,只是訝異他們對彼此的名字換得這麼順口,好像是……常在一起的老朋友。你一定和睦天在台灣相處出很好的情誼吧,皖皖。」他朝一旁默默用餐的喬皖笑問。
這聲皖皖讓古烈華嗤鼻,喬皖則微怔地抬首。「睦……睦天很好,在台灣幫我很多,他告訴我很多該……注意的事,我不善與人應對,幸好有睦天,才讓我沒做出冒失的事……古……先生,也謝謝你幫助喬家度過危機。」她謹慎而小心地回話。
古先生!他瞇起眼。「皖皖,我們即將擁有不一樣的關係,叫我聖淵吧!」
「是的,聖淵先生。」喬皖頷首,客氣又陌生的神態表露無遺。
「哧──」一個像忍不住的噗笑聲,隨著刺耳的砸盤聲打斷這一幕。「抱歉,手滑。」古烈華拿好不小心掉落杯盤上的叉子,一臉誠然地朝大家致意,虛咳的將快奪喉大笑的衝動止於唇邊,繼續端著優雅的用餐儀態,心中竊笑不已。
喬皖個性內向,對每個初見面的人都是禮貌的帶著怯意,但可不是一隻動輒驚跳的小老鼠,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看得出來,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恬靜的容顏下有著堅強的韌意。現在她倒要瞧瞧,老弟對這個神似愛麗薇兒的女孩將如何看待?
是改變原先做法,還是繼續那無聊的報復!
「還適應這裡的環境嗎?」古聖淵繼續朝身旁的喬皖和悅問道。
「這裡很適合她。」羅睦天接口。「瞧她整個人比在台灣時,健康紅潤多了。」他對緊張地潤著唇的喬皖回以安定的笑容。
「是嗎?」古聖淵鏡片下的灰眸掠過一絲精芒。「看來睦天對我的小未婚妻相當……有心。」
「還好啦,比起一個虛有其表的未婚夫,睦天……是顯得有心多了。」古烈華支著下巴,直視著那與她同樣的灰眸,別具涵義地說道。
「烈華姊,如這樣說……會讓人誤會的……」對眼前的情況喬皖有些窘然。
「睦天只是怕我見到……聖淵先生,會有冒失的舉止,才熱心的幫我,沒有其他意思。」
睦天!卻對自己的未婚夫執意稱呼先生!看來……古聖淵淺然勾笑,事情發展的比他想像中有趣呀。
「哎呀,怎麼會沒有其他意思呢!」古烈華爽直一揮手。「你大概不曉得睦天鐵腕律師的名號是怎麼來的吧,如果不是夠沒人性,哪能在一大票吃人不吐骨頭的律師群中掙得頭角呀!」
「沒有人性!」看看羅睦天,喬皖難以將其和這句話畫上等號。
「烈華,」面對如此刻薄的批判,當事者有些苦歎。「怎麼說我們也有同窗之誼,可不可以對我的職業多點尊重。」
「你覺得這話不好聽呀,好吧。」古烈華掠掠大波浪的金髮,朝喬皖綻出優美的笑容。「皖皖呀,其實當律師沒什麼了不起,了不起的是如何名揚國際,睦天除了本身家世、人品、能力不簡單外,最重要的是他天良少、血液冷、心夠橫,才能把這一行做得遵麼出神入化,在全球律師排名榜上擁有一席之地。」
「烈華!」羅睦天又是一喚。
「幹麼,都這麼褒你了,不會還嫌吧!」她最討厭難款待的人了。
「承你古大姊金口,把我說得太好了。」
金髮下的麗顏旋即燦笑迷人。「不要客氣,怎麼說也有同窗之誼嘛。」她再度看向喬皖,執起對方的手,就如大姊疼愛小妹般的拍著。「想想看,這麼一個沒有人情溫度的人,向來是公事公了絕不被私情影響,對案子中的當事者付出任何關心那就更甭說了,現在為了你,他都破例了,很明顯,睦天對你……心懷不軌呀……」見到喬皖那雙詫然眨大的眼,她馬上一副說錯似的掩唇輕笑。「喔,不,是情分非常,呵,皖皖呀,我看你改變心意,另投他人的懷抱算了。」
氣氛的流動瞬間轉為尷尬,唯有推波助瀾者樂在其中。
「烈華姊,我……」
「別我了!相信大姊,你可不要以為睦天只是一名小律師,以他的財勢和能力,絕對也能為你解決喬氏企業的困難,再不然還有本大姊在呢,容不得弱女子受欺!」她豪氣萬千的拍胸,完全不理被亂點鴛鴦譜的當事者。
「烈華姊,事情沒……沒到這麼嚴重,而且我……我是……聖淵先生的未婚妻,怎麼還能接受……其他人……更……更何況……睦天對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這樣。」喬皖囁嚅地垂首。
「MYGOD!都什麼時代了,什麼叫不能接受其他人!」對她這種活化石的論調,古烈華受不了大喊。「對一個連印象都談不上的男人,誰還會遵守這種八股的東西呀!皖皖,腦筋靈光點,現在講求的是自由還有戀愛的感覺,你連這兩樣都享受不到,要這樁婚姻幹麼,自找罪受呀!尤其為家族嫁給敵方就更可笑了,你不會以為真結了這個婚,使命達成,和平鍾就響了,然後一大群白鴿飛來祝賀太平吧!」
「烈華姊!」成為被調侃的焦點,喬皖有些不知所措。「你……就別再開我玩笑了。」
「開玩笑?我幹麼自找罪受呀!」古烈華沒好氣地指著始終悠然用餐的古聖淵。「有個跟你不對盤的老弟,還有個巴不得讓你很想斬斷親情的家族,事業上更是一堆虎視眈眈的傢伙圍繞,煩都煩死了,喏,連那個──」她下巴朝羅睦天一頂。
「所謂的同窗老友都長那種冷漠公式的樣子,連以前在香港遇到的李虎……哎……反正我就覺得很奇怪,大家明明都活在現代,為什麼都要演古代那種不苟言笑的高人,再不然就是表裡不一的虛偽行為,好像裝的越冷酷就代表飄忽,這些人每天都過著一種叫做高深莫測的生活,成天就莫測來莫測去,久了以後,他們連人性都變很莫測了,看吧,週遭環境全是這種人,我煩都煩死了,誰還有閒情開玩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