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四方宇
「不……說,就沒機……會了……」血開始從她蝕爛見骨的五官中淌出,她緊捉著姬少泱。「還記得……我們只會說想要當個……好妻子,侍奉丈夫……而你卻說……」
「我寧願醉生夢死的過活,也不幹這種事,人生一場,自己活都不夠了,還跑去服侍別人,活不過癮,也別自找罪受!」姬少泱接著她的話道。
這幾句話再次說出,非但蓮華笑,連一旁的陸丹風、雲天驕也笑。
「天……天裳還說……你的想法太……墮落……」
「大姐總是溫柔又正經。」
「而你……卻瀟灑的……回她……」血淌得蓮華滿臉也流得姬少泱滿袖,氣已轉弱,她艱難的喘著說不出話,只有一雙眼直望著她。
姬少泱深深的閉上眼,隨即抱起她,看著這繁星之夜,幽幽吟道:「好花常令朝朝醉,明月何妨夜夜圓,大地有泉皆化酒,長林無樹不搖錢。我就是一個墮落的想過這種生活的人,以後,我帶著你一起過這種生活,誰都別想欺負你,好不好,小師妹。」
懷中的人一笑頷首,安然合上眼,抓在她衣上的手漸漸滑下。
「小師妹……」抱著她,挺立月下,姬少泱淒啞著聲,晶瑩的淚緩緩顫落。
「別獨自承受,你想怎麼做,我會幫你。」雲天驕溫柔地拍拍她的面龐道。
「想殺人,記得算我一份!」陸丹風也在身後握著她的肩。
「我會的,你們別擔心。」姬少泱輕聲回應,看著夜空,神情決然。
☆☆☆
黎明時分,古渡口旁的林畔小屋,水輪車不停的轉動,淙淙的水聲映著朝陽,像揮去了暗夜的陰霾,充滿生機。
姬少泱昂立在水輪車旁,背手而候,淡衫的綢緞束冠,看來就如權貴公子,卻在陽光下散發出高雅的清逸。
「天音,」老婦來到她身後。「我們可以啟程了。」
「奶娘,我想了想,靈闕宮讓我自己去,你先回楚家莊吧!」
「你是想反悔!」老婦不悅地看著前方背影。
「楚家莊與靈闕宮並不同方向,天音想奶娘年事已高,別再奔波了。」
「我這把身子骨還禁得起,不勞你多費這份心。」
「如果你這麼不放心,可以陪我一起到靈闕宮最近的分舵,我相信他們每一個都很急著找到我,絕對會嚴加看守的送我回靈闕宮。」姬少泱戲謔地道。
「這……還是不太好!」
「為什麼?」
「總之,沒必要!」
「沒必要?」姬少泱笑了笑,回過身,迎視老婦的眼神相當犀銳。「奶娘在怕什麼呢,是怕若不是你親自押我回去,功勞不屬於你嗎?師父!」
「你在胡說什麼,你不想跟我回去,還跟我故意玩這種把戲,我怎麼會是你師父!」老婦振聲道。
姬少泱冷然揚唇。「人家說,虎毒不食子,師妹也算你照顧大,你卻將她害成那模樣,還步步追殺她,你真是比虎還毒呀!」
「天音——你瘋了!」
「別跟我再玩遊戲!」姬少泱憤恨的一掌拍到身旁的樹幹上,道:「從你拿走蓮花釵我就懷疑,知道蓮花釵對小師妹有多重要的,只有大姐、我,還有你,這個禽獸不如枉為人師的畜生!」
「住口——竟敢這樣對我說話,你——」
「你才住口!」姬少泱怒喝的指向老婦。「教我易容術的是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一個人再怎麼能易容,眼神是很難改變的,你裝奶娘很像,連感情都演的像真的,可是你能喝藥擴大你的黑瞳,卻改變不來你那不正常的神態,還有一點,是你千料萬料都想不到的,三天前,我接到一個消息,信上說,奶娘已經病死!」她拂袖。
眼前的老婦愣了愣,隨即揚笑,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蒼啞的男子聲道:「你演得也不差嘛,在我眼前又跪又悲傷的,易容的功力都贏過我這個師父了,修羅神捕!」
「好說,我得確定來人究竟是誰!」姬少泱迎視眼前的人,一個看來蒼白斯文的中年男子,穿著老婦的衣服顯得突兀,卻不減對方面龐上那看來精狠的神色。「能夠把往事說得這麼詳盡,除了你夜梟金蟬子,我還真想不出誰了!」
「逆徒,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師父,直稱師父的名諱,你太放肆了!」
「放肆?當你對師妹做下這些事之前,有沒想過,自己配得起尊重二字嗎?」
「你師妹是個錯誤,為師來不及出手救她!」金蟬子一臉無奈地歎氣。
「錯誤!師妹變成這模樣,對你而言就只是個錯誤!」姬少泱難以置信他的回答。「你甚至不惜追殺她!」
「那賤婢醜得一點用都沒有了,根本是爛肉一團,居然還偷走倒行功的秘笈,活在世上對她也是痛苦,殺了她,對她還是個解脫呢!」
「失去美貌就不是師妹?蓮華對你而言,就只有美貌,失去它就什麼都不是嗎?」
金蟬子笑了笑。「解決蓮華也算幫了你,有個殺人兇手的師妹,對你身為御前神捕的名聲總是不太好吧!」
「我真是再也聽不下去了!」雲天驕由屋後走出,來到少泱身邊。「夜梟金蟬子,披著人皮根本不是個人嘛!」
「小丫頭,你盡量發狠吧,老夫出江湖時,你只怕還在娘胎裡,你們兩個小毛頭,老夫還沒看在眼裡。」金蟬子一哼。
「喲,看來真如你說的,他武功被廢後,利用你師妹的美貌和肉體四處去幫他得到恢復功力的方法!」她搭著少泱的肩,打量著眼前的人。
「當然,老匹夫就這麼點腦力,我還會想不到嗎?」姬少泱環胸道。
從金蟬子化為奶娘而殺了蓮華身邊的兩個人時,她就知道,師父的武功應該恢復了!
「那你說我們有勝算嗎?」
「我和驕姐聯手應該可以,但是……」
姬少泱和雲天驕有默契地互望一眼。
「有人可以代勞,我們就別這麼辛苦了。」
「嗯,昨晚,他還很有義氣地說;想殺人,記得算我一份!今天就交給他表現吧!」姬少泱本來就打算今天要看戲。可是,兩人一搭一唱大半天,就沒見有任何的動靜!
「我不曉得你們兩個毛丫頭玩什麼遊戲,但是,天音,如果你識相,就自己乖乖隨為師到靈闕宮,畢竟傷了你,為師也不忍,你的身價可高了!」
「多高?」雲天驕和姬少泱同時好奇地發問。
「只要能擒到你的人,是江湖人,就能得到一座豪府宅第和項炎武成名天下的武功之一,九轉回干手!若是靈闕宮人,不但能得到更高深的武功,還擁有副宮主的地位。」
「哇,那頭炎武野獸好大方喔!」雲天驕讚歎。
「對呀!我乾脆自己回去算了,副宮主撈來自己做。」
「少泱,」雲天驕馬上執起她的手。「飛黃騰達的那一天別忘了我。」
「驕姐,」姬少泱也深情的回握住。「有你一定有我,我們是最好的夥伴!」
「就知道你最好,哪像那個到現在還死不出來的相公,我真是所托非人!」
「你們兩個不用再演了,老夫沒興趣!」金蟬子怒吼一聲,掌風凌空揮出。
雲天驕和姬少泱忙各自跳開,掌勁擊中水輪車,嘩砰一聲,巨大的水輪車當場歪落,濺起偌大的水花。
「陸丹風——馬上滾出來,你解決這老傢伙,我、我,我馬上跟你圓房!」雲天驕紅著臉喊。
「真的——天驕——你沒騙我?」迅即的身形由大樹中飛出,如大雕展翼,疾空衝下,隨著一道破空寒芒,直往金蟬子兜空罩下!
事出意外,金蟬子只感到一陣鋒銳穿體,冰涼剔骨,心知完了!
「天驕、天驕,不可以騙我喔,這個人玩完你就要履行承諾喔!」陸丹風一落地,就樂得抓起愛妻小手,謅媚的搓搓。
「那、那個人你——」雲天驕沒心思陪他起哄,那個還站在他們眼前,直勾勾望著他們的人,可沒倒地!
「他!他差不多了!」陸丹風劍尖一戳,金蟬子慘叫,捂著胸口頹然跪地。
僅一招就叫這個三十多年前橫行江湖一時的金蟬子差點斃命!
雲天驕、姬少泱都感到可怕的看著陸丹風。
「驕姐,你平時怎麼敢對他又打又揍的,這個人的可怕不下於項炎武。」少泱在她身邊道。
「我也突然覺得自己好勇敢!」向來只知道陸丹風武功高,觀音曾說他劍法已至臻化,可雲天驕從沒放在心上,今天可算見識到了。
「娘子,走吧!」陸丹風樂滋滋地拉了妻子就要離開。
「幹麼?」
「討厭,還問人家幹什麼,你剛剛答應我的。」他小家碧玉似的扯扯她的衣袖。
「什麼?」
「圓房呀!」陸丹風羞人答答的戳戳她。
「圓房?不幹!」一大清早圓房,有病呀!
「不幹!」他瞪著她,整個神情都卯起來了。「你剛剛明明說解決這老傢伙馬上跟我圓房!你騙我,人家什麼都給你,你現在就這麼對我了——將來怎麼可能會有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