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四方宇
片刻後,幾個人已移陣到石桌邊,僕人也奉上茶水。
「這是特意請教人製成的,配著熱茶喝,很有效喔!」嫣兒從木盒裡取出藥丸,一一分給伊天沐和東方宇。
「這藥丸是以菊花瓣特製的吧。」東方宇看著手中的藥丸問道。
「對呀,菊花香味撲鼻吧!」
「嗯,果真清神醒腦。」伊天沐吃下後頓感效果。
「嫣兒小姐如此蕙質蘭心,將來定是個細心的賢內助。」東方宇突然熱誠的稱讚。
「哪裡,也是請教別人的。」她羞怯低頭,見到伊天沐也認同點頭,心裡可樂死了,巴不得那個超級沒品的東方宇在心上人面前多讚美她一點。
「也謝謝嫣兒小姐幾天前在『澄園』施加的援手。」
「不用客氣,那個時候你正宿醉難受嘛。」她漫不經心地回答,一顆雀躍的芳心全醉在伊天沐對她點頭嘉許的目光中。
「唉,那一陣子可嘗盡酒過三巡的痛苦。」
「哼!」嫣兒反譏。「找一大票『紅翠閣』的姑娘夜夜笙歌,活該有這種報……應!」話一說完,她猛然倒吸一口氣,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蠢事了。
但見東方宇環胸的睨著她,笑得很沈也很詭,凜邃的瞳眸所透出的精光明白的告訴她:還不逮到你!
「大哥……天沐哥,還……還、還有四、四少,我……想起還有事,真的得先……回房去了!」她艱辛的說完便起身。
「嫣兒,你沒事吧?」見她神情怪異,伊天沐忙問道。
「沒、沒事,只是想到爹交代了我一些事還沒完成,得……得先離開了。」伊天沐的關懷向來令她竊喜,只可惜此刻正有一道芒刺在背的目光,令她來不及醞釀任何少女情懷的感動就趕緊離去。
「嫣兒……」
「我這老妹就愛胡思亂想,這會兒不曉得又犯了那條心眼,我們還是喝茶吧!」紀崇朝天沐揮揮手,招呼兩人繼續喝茶,卻見東方宇也隨之起身。
「我去看看她吧!」望著佳人離去的倩影,他唇色那總是淺抿的微笑,此刻相當燦爛。
※※※
「完了、完了!怎麼辦?怎麼辦?我幹麼這麼笨,老自亂陣腳!」走回房的一路上,嫣兒活像只跳來跳去的心麻雀,一下捶牆、一下跺腳、一下又摀著雙頰抱頭哀嚎,完全靜不下來。
「事已至此,只好像春日說的死不承認!」她握緊雙拳增強信心,堅定道。「對,賴到底,反正又沒有證據,他能怎麼樣!」
主意一定,她深吸一口氣,從容的要走回房,卻看到前方轉角一個比她更從容、更愜意、更泰然自若的男子,他很優雅,很……擺明不會讓她逃掉的恭候多時。
「四、四、四少,有、有、什、什、什、什麼事嗎?」天、天呀,大舌頭已不足已表達她的驚惶了。
「嫣兒妹子……」他慣有的沙啞輕語,此刻悠揚拉長。「剛剛你走得匆匆,有一樣東西,來不及還給你。」
「東、東西,還、還、還我?」什麼東西呀?
東方宇緩步走來,嫣兒下意識很想拔腿就跑,兩腳卻像生根一樣,釘在地上。
「嫣兒……」他又是一喚,眼前的小小人兒也再哆嗦一顫,看來,貓戲鼠的遊戲是該收網了。
「怎、怎麼樣?」她還來不及反應,手便被攫起。「你想做什麼──」嚇得她尖叫!
東方宇將一個熟悉的小錦袋放到她手上。
「裝解酒藥的錦袋。」她怔愕,這只錦袋遺失好一陣子了。「你在哪找到的,我找了好久喔!」失而復得,她高興的捧在胸口,歡喜得露出笑顏。
「這真的是你的吧!」對方也笑得比她更熱切。
「當然是我的,我親自繡的,和這只一樣呢。」深怕被拿回去的嫣兒趕緊亮出裝琉璃殊的那只錦袋。
「真是一樣呢!」東方宇臉上的神情更動人了。「你還記得自己在哪掉了這錦袋嗎?」最後一道請君入甕的問題。
「當然!」眉飛色舞的小呆子馬上踩陷阱。「就在你房裡呀,還差點被你當成如大姊的姑娘拉上床呢!」啊!
是的,小狐的青澀還長不到滑溜,就落入老狐狸的手裡了!
※※※
「小姐,你怎麼了?」見到神色蒼白黯然走進房的主子,春日詫異。
「春日姑娘,我與你們家小姐有要事商談,可否讓我們獨處片刻。」隨後走進的東方宇溫和地道,口吻卻是不容置喙的。
「小姐,你──」見到這一幕春日已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一蹙眉後,心下有了主意,趕緊匆匆告退而去。
「春日!」見到掩上的房門,嫣兒不敢相信春日就這麼放棄她。
「沒有她,你就什麼事都做不了主嗎?」東方字的聲音冷淡飄來。
嫣兒再也受不了了!「你到底想怎麼樣,那天吃虧的是我,要義憤填膺的也該是我,結果我很大方的不與你計較了,現在你跟我叫什麼!」既然真相揭露,那大家就請個清楚,省得她老要遮遮掩掩的迴避。
「嫣兒。」他輕柔的聲,有著命令。「事情不是比聲音大就能解決的,過來坐下!」
「我才懶得──」「坐下!」突來一喝!
「哦!」遇惡即縮的小狐狸馬上乖坐一旁。
「嗯,現在好多了。」他滿意的舒展四肢,盯著正襟危坐的小佳人,笑瞇瞇地道。「現在我們好好的來溝通、溝通!」
喔!她一副受不了的蠕動。
「嫣兒!」又是那讓人戰慄的警告聲。
「溝通!」小狐狸的反應幾乎是立即的,用力諂笑。「溝通好,先溝再通,我最愛溝通了!」她心中希望在和平的氣氛下,大家能達成最好的共識、最高的境界,就是──一切當做沒有發生!
「叫我當個睜眼瞎子是不可能的,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他當場毀了她的如意算盤。
「啐,那溝通什麼,女孩子都沒叫了,一個大男人到底在叫什麼,真是受不了!」她悶悶地支著下巴,叨叨唸唸的自語。
「那天我們雖沒真正發生進一步的事,但是有著超過常體的接觸也是真的,事情至此,你心中可想過要怎麼辦?」
「怎麼辦?隨便呀,」嫣兒剔剔指甲縫,吹吹指甲屑,沒啥勁頭。「看是你認個錯,我會很善良的原諒你,大家就當船過水無痕,或者大風一吹無影無蹤,還是來個什麼雲深不知處,把這件事拋到九霄萬里遠,有這麼多方法可行,哪有什麼怎麼辦!」嗯,她細觀著手指,還挺纖纖玉指的。
「嫣兒。」東方四少依然溫言一喚,隨興的拿起桌上杯子把玩。「你知道我為什麼能掌握江南的經濟命脈,還在黑白兩道都佔有份量嗎?」他瞇凜著她,俊雅的面容咧開白森森的牙,緩緩地道。「誰敢在談事情時跟我開玩笑,你相信我能夠讓對方來個真正的大風一吹無蹤無影嗎?」
啪滋一聲!突來的聲響,握在他手上的茶杯,在紀嫣兒眨大的眼瞳中崩裂破碎,甚至當他攤開手掌時,輕輕一吹,揚起的不過是一陣塵煙般的細沙。
當下一張認真的表情、認真的眼,充滿誠懇與絕不開玩笑的傾向他。「這件事得審慎溝通,事關我們的名譽與心靈創傷,小小的談怕冒瀆了雙方當事人,淺淺的談又顯得不夠深入問題核心,重重的談怕是過度反應,所以我們一定要誠懇的談、用心的談、努力的談,大家把事情的重點、問題的癥結、過程的源頭,好好的、慎重的、仔細的──用力溝通!」無間斷的話完全一氣呵成,隨即抱拳道:「大俠,有鑒於這件事我們得有一番長談,現在你也渴了、我也啞了,務請稍候,小女子馬上奉上茶水,大家可以秉燭夜談,告退!」
「我還有一招,可以讓人一走出門口就寸步難行,想不想試看看!」慵懶的聲拖住正飛奔衝到房門口的紀嫣兒。
「你到底要怎麼樣?」媽的,豁出去了!紀嫣兒憤慨插腰,做啥清白被蒙羞的是她,還得像個可憐蟲,小心翼翼地應對那隻大狎豹。
「你說呢?你覺得我想怎麼樣?」他起身,悠晃的踱向她,笑語輕問。
「我說!」沒想到有此一問,嫣兒歪著頭思索,隨即豁然想通的垂下頭,幽幽道。「你要多少錢?」
「我要多少錢!」第一次東方宇臉上出現了那懶洋洋之外的怔愕,不太確定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你……再說一次!」
「不論你要多少錢,我會盡力籌給你,只是你別想會很多,我可沒那麼有能力。」書上寫的,還有民間傳說,小白臉的登徒子都是這樣的,一抓到把柄,就會威脅要錢。
「你覺得……」東方宇捺著額頭,他真的想不通這丫頭腦袋裡到底都裝些什麼。「一個掌握江南大半經濟的人,會跟你威脅要錢嗎?」
不是錢!「那你到底要怎麼樣呀!」
「這個時候你該要我負責吧,譬如說成親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