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四方宇
「這些東西對付得了我嗎?」「他」無懼的悠淡冷笑,是挑釁也是蓄意將眾人注目的焦點引來.
當「他」氣匯凝指的準備迎戰時,居高臨下的視野,讓「他」清楚地注意到,另有兩條一藍一白的人影追往柳堂主脫逃的方向.因相距甚遠,其中的藍衣已拿出身後的弓箭對準前方的獵物.白少室一震,「他」毫不懷疑這個鎖定柳堂主的持弓者,絕對具有百步穿揚的功力,當峭壁底的弓箭手和另一方的藍衣人,在同一時間,弓弦上的凌厲之箭都將發出——
「清風,舞影,住手——」少室猛地揚聲一喝!
突來的叱叫令清風,舞影一怔,這命令的聲音是如此熟悉,而這一瞬的失神,清風手上的箭已離弦——
少室匯聚雙掌的沈厚之氣毫不猶豫地擊出,攔截朝柳堂主射去的穿心箭矢.
「呀——」一聲顫然的低叫,「他」雖解除了柳堂主的危機,卻無暇兼顧底下迎來的疾雨飛箭,縱然憑著本能避過要害,銳刺的錐痛還是由右肩和大腿傳來!
少室緊咬著牙,忍下剛中箭時劇痛,腿上的傷甚重,肩上箭簇僅是人肉.此時清風,舞影正朝這裡奔來,且遠遠地就下令阻止弓箭手第二波的射擊,「他」心知得趕緊離開.
「他」拚著餘勁縱身躍起想攀上更高的峻巖時,猛地一道雷厲的氣勢驟逼而來,「他」連反應都來不及便被這萬鈞的一掌擊中負傷的右肩,箭羽當場貫穿肩頭,力道之劇令弓箭直飛沒入山壁中.
「王爺!恭迎王爺——」底下眾人一見來者,莫不趕緊跪下,宏亮的恭請聲不絕於耳.
浪風行魁昂高拔的身軀傲立於月空下,杜痕,冷揚隨行左右,一身黑緞的赤焰披風將他野獷的風格,在月芒下反襯出幾分異柔!
冷眼看著因傷重而跌落於地的入侵者,他甩過披風,厲聲道:「一群廢物,這麼多人,連個刺客都捉不到,清風,舞影——」
「王爺!」已趕來的清風,舞影趕緊覆命.
「將今晚負責領軍的隊長名單一一列出,重懲下去,本王明早要見到這件事完成!」
「是!王爺,這名剌客……」看著昏厥於地的蒙面刺客,清風,舞影欲這又止,此時地上那原本岑寂不動的刺客,突然一揚手,如暗器般的東西射出,頓時煙霧大作.
「保護王爺——」杜痕,冷揚和清風,舞影眼明手快地護在浪風行周圍.
面對這突來的變化,哪怕是平日訓練有素的侍衛隊,也一時慌了手腳.這時一條黑影迅即由霧中飛出,另一道更快的身形緊隨,且快速地追上前者.
「想從本王眼前走掉,你是注定命喪此處!」在高空的浪風行猛地箝住黑衣刺客的肩,感覺到對方身形的僵硬,他殘暴虐笑.「轅古神功第三重,皎魄攝魂,讓你嘗嘗分筋挫骨的滋味——」無形的氣芒在他掌上暈化竟如罩霜月華,陰嘯地朝眼前之人揮掌擊去——
原本雲遮的皓月突地光燦大放,猛一對上那雙他永不可能錯認的琥珀褐瞳時,浪風行驚愕一震,發出的掌硬生生收回,餘威依舊擊中眼前人,反擊的內力更讓他狠狠地嘔出血來,強烈的勁道將兩人彈開.
「不——」眼前那黑衣身形飛過,浪風行不顧身負之傷,縱身衝去只想接住對方.
突地,一道寒光破空而來,爍然如流星劃夜,朝浪風行直射而去.
「王爺,小心——」
警告的聲音令浪風行回身避開,當一柄劍眶當釘上巖壁時,他已足踏於地,同樣的,方纔的黑衣人也遭襲擊者救走了.
「王爺——」身旁護衛關切圍上,卻見他們的主人聲色俱厲地揮手下令.
「封鎖麓驪行宮,要尚在宮外的軍隊搜尋麓驪山,定要找出方纔的黑衣人,切說,絕不可傷他一根毫髮,否則你們提頭來見!」
面對他驟然的轉變,眾人皆慌忙領命而去;杜痕,冷揚對他突來的駭人神情感到莫名,也未曾多問,唯有一旁的清風,舞影心中有數了.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浪風行此時心中之激昂,已非筆墨所能形容.從數天前他接到綠簫和紙箋後,明知她的狡黠,他依舊為這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前往嵩山一行,也藉此機會放出各種假消息想出其不意地牽制夜裊幫和翔鷹幫,然而……他握緊雙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第七章
麓驪山一片幽墨,縱無引路的月光,抱著懷中之人的昂拔身形始終健步如飛地奔馳於山徑上.
少室無言地打量這名解救者,對方一身白衣隨風飄逸,面龐覆著同樣的白紗,散出一股流於形弘的淡冷氣質,良久,「他」明瞭地一歎.「你……既想以背叛者……的名義……處置我,又……何苦出手相救……」身負重傷令「他」艱辛地吐著斷續話語.
白衣人瞬爾的默然,未幾,才說:「白非煙有重要到讓『你』不惜放棄當初的一切嗎?」
「你——」聽到非煙之名,少室一時怔住,想開口卻吐出血來.
白衣人連忙放下「他」,檢視完「他」的傷,眉宇憂凝.「『你』受的傷不輕呀!」
少室蒼白的臉龐露出淡笑,縱然傷勢沈重,卻還硬撐住清醒的神智,白衣人覆面外露的眼掠過痛苦的眸芒,喟然道:「『你』要小心,浪風行已不是當初的浪風行。」
「高晴雪也……不是以前的高晴雪。」少室扯唇一笑.
「你願意承認自己就是高晴雪了!」他冷聲道.
「我從沒想否認呀,只是沒人……問起而已!」白少室——也正是高晴雪——有趣地道.
「還有心情開玩笑,你以為今晚沒死是運氣好嗎?那是因為他發現了你!」
「我想也是,幸好你……早一步出手相救,否則……轅古神功……大概七招全……打到我身上了!」晴雪自嘲.
「他會這麼簡單就殺了你嗎?四年前你的所做所為足已將一個善人變厲鬼,現在的浪風行……你不會希望自己落到他手中,否則你最好求死比較快!」
晴雪含眸一笑,並未回應,只是抬頭直視眼前的人道:「我還以為……你會說這是我……自作自受,畢竟在你……眼中,我……這個『聖』與『邪』的……禍根早一點拔除最好,不是嗎,雲弟?」
半晌的岑寂後,高雲朗才悠悠道:「星誅亭的木棉道上,留有你我的童年,歲月都改變不了的親情,我又如何能漠視!」
「雲弟……」晴雪動容地看著他,卻又一陣劇咳,鮮血再次噴湧而出.
「雪姊!」高雲朗急忙點住她幾個穴道.
這時林中傳來一陣詭異的長簫聲.
聽到這嘶鳴般的異聲,晴雪斷續道:「我的……人馬來了,你……先走……吧,你們……雙方……不好照……面。」
高雲朗遲疑著,直至聽到一群奔近的足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
陸劍仁領著夜裊幫的部屬焦急地趕來,一見到樹下的高晴雪忙衝上前去.
「你不要緊吧?」
「劍……劍仁……」晴雪看著她像要說什麼,旋又吐出血來.
「別說話,你傷得很重,我馬上帶你回天泉山莊。」陸劍仁制止地朝她比著.再對身旁的屬下命令道:「放出訊號給蘇幫主,另一匹人留下銷毀所有足跡,以防後面的追兵。」
然而晴雪依舊緊抓著劍仁的肩,拚著最後的意識,道:「叫琴……琴守……派人到……千剎殺……殺了沈光,他……出賣……我們……殺……殺了他……」
「媽的,你的血,我定要沈光拿命來祭!」劍仁扶著她,憤怒地由齒縫迸出話來.
「少室哥哥——少室哥哥——」非煙惶急的喊聲揚來.
「非煙小姐,別跑,小心跌倒!」寶兒緊隨的叮嚀.
「少室哥……」赫然見到眼前滿身重創的人,非煙衝到她身邊,完全亂了方寸地哭著.「為什麼會這樣?天呀!晴雪姊姊,姊姊你很痛吧——」
那無助的淚顏向來令晴雪心疼,她拍拍非煙的頭,虛弱地笑著.「傻丫頭……別哭……我沒事……沒——」晴雪猛地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聽著眾人錯愕的聲浪,她逐漸失去意識了……
「不要——不要離開非煙——姊姊不要走——」
耳中最後傳來的是非煙駭然的哭叫,那哀傷的呼喚,一聲聲揉碎了晴雪的心.
姊姊不要走!這句話對晴雪是多麼難以承受的悲.刻骨的往事她不敢也願再憶起,到如今,她已不曉得那撼負多年的痛,究竟是罪還是孽.
身為武林盟主官卿宏之女官晴,她該比尋常人更擁有一切的尊榮,敬重,雙親之愛與快樂無憂的成長環境,然而,孤獨卻是她童年不變的記憶,父母由當初的相愛而至陌路時,可憐的莫過於年幼的稚女,不知該如何自處於那非她年齡所能應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