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四方宇
但見身旁傳來狼牙棒和大刀揮擊聲,四條人影忽左忽右殺得難分難解!而當事者猶坐桌邊,瞪鎖對方的眼,在他們同時豎眉的銳光迸出後,兩人雙掌猛然運勁抵住桌子,強大的氣勁下,整張大長桌被懸空拔起!
「數月不見,你的內力仍沒什麼長進嘛!」蘇琴守將桌子用力推向她.
「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哪去!」陸劍仁咬牙猛一吐勁再把桌子推向他.
「輸了吧!」他再推過去.
「怕了吧!」她亦使力奉還.
少室支著下巴,知道這第九十八場會議再度宣告失敗.非煙則在旁邊助威吶喊,反正這兩人都很會欺負她,誰打誰都好;寶兒拿著單子開始清算可能打壞的東西,列出賠償單,身為天泉山莊的管事,第一要務就是精打細算!
當長桌在怒潮的內勁下終於應聲而碎時,少室看著開始改為拳腳相向的兩人,便吩咐僕人先請兩位呆愣一旁的堂主去客房休息後,對一旁的寶兒道:「叫他們兩人打完後把計劃想出來,否則一個都不准休息。」說罷,便將興奮吆喝的非煙給拖進去.
第六章
「主人交代,拖延鎮南王麓驪宮之行和拿回機密要件這入事由『他』負責,兩位堂主負責另覓場地,至於如何將貨物運出就交給你們這兩個肇事者負責,而且為了怕你們再起言語衝突,先用筆談把計劃寫出來。」
「天泉山莊」的西廂軒室裡,陸劍仁和蘇琴守是一副隨時備戰的迎視對方,身後的屬下也和主人不遑多讓地嚴陣以待,一片風雨前的挑釁氣氛,韋寶兒無動於衷地將話完後,便丟了一疊紙在桌上.
燭焰亮晃晃地凝聚兩人互相別苗頭的目光,最後陸劍仁眉宇先一挑,無言的訊息傳來;蘇琴守看在眼裡,馬上也以犀利的視線回敬!這頭的陸劍仁瞧了後握拳切齒,凜眉的寒光更加簇射而去;蘇琴守猛吸一口氣,迸出更威恫的光芒!
「你們幹什麼呀?」在旁的寶兒看到不說話的兩人,先是擠眉弄眼的高來低去,最後雙方竟齜牙咧嘴地傾身往前,橫眉怒目的想以眼神殺了對方,猙獰的面龐幾乎快碰在一起!
陸劍仁卯起來罵道:「你是豬呀,看不懂姑奶奶挑眉的意思是要你把自己的計劃先寫出來嗎?」
「哈!」蘇琴守哼著鼻子.「拜託,你以為自己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眼呀,殺人打架都只會動那雙眉毛,誰知你現在是要打架還是在發浪,如果本少爺要看的懂,層次都跟你一樣低了!」
「媽的,我發浪,你一副叫春樣,姑奶奶都不說話了,還——」
「停!」寶兒直接切斷陸劍仁要飆起的情緒.「我真服了你們,對個眼也可以吵架,你們兩個還是雙方家族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這樣下去將來怎麼相處呀!」
「啐,他乖一點,知道怎麼服侍老婆,姑奶奶自會好好疼他。」講起這件事陸劍仁是一副沒啥大不了的蹺腳.
「她懂事一點,學習一下怎麼以夫為天,本少爺自然不會虧待她。」蘇琴守更是驕傲地抬著下巴.
寶兒翻翻白眼,雖說自古以來是勸合不勸離,但是對這兩人,她真的只有一個良心建議.「我看你們兩個考慮要雙方家長解除約好了,否則……」
「別想!」蘇琴守突然激動地拍桌道.「老天有眼,給了本少爺一個天公地道的機會,不趁這個婚約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厲害,我枉為男子漢!」
正想回答解除最好的陸劍仁,看對方囂張的連挑戰書都丟下來了,不禁氣沖腦門.士可殺不可辱,陸劍仁哪能由別人在她面前猖狂,當場撂話道:「對絕不可能解除,將來我不把你的生活整得像地獄,我就不姓陸!」
「嗟,嫁給本少爺後,你也不可能姓陸!」蘇琴守送她一記欠缺智商的白眼,譏嘲著.
「死禽獸——」陸劍仁躁進的烈性一來,沖身要跳起,卻被寶兒搭上雙肩的手給硬生生地壓回椅上.
「我不管你們以後誰姓陸,誰姓蘇,哪個討公道的手段比較厲害,我只知道今晚你們不把計劃擬出來,一個都別想休息,更別想明早會有東西給你們吃!」寶兒振聲說完後,懶得再理會房中每個人一聽到沒東西吃時那一震的表情,轉身走了出去.
威脅的警告讓房中的兩人依舊互瞪對方,卻慢慢地各自伸出手,撈過一旁的紙,兩人怒睨的目光在提起筆時才緩緩地移到紙上,開始所謂的「筆談」.
「這是麓驪宮的大概地形,放在那裡的貨多是一些美酒和古玉器,而且都藏在地底秘室中,運送上得較費周章。」書房裡,寶兒將麓驪宮的地形圖攤在桌上.
少室手指摩挲著下巴沈吟著.「如果乾脆放棄那些貨,損失大嗎?」
「放棄!」寶兒尖聲高拔.「這可不是損失大不大的問題,而是平白少了一筆進帳.尤其又是那兩個傢伙捅出來的事,打死我都不可能放棄;相反的,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那兩個傢伙把貨給我搶回來,否則我定要剁他們的肉當花肥,拆他們的骨架當籬笆!」想到錢飛了,向來細細精算的寶兒就肉痛,當初少室就警告過這兩個膽前一顧後的傢伙,小心這樣放下去哪天抽腿不及,結果這兩傢伙是一再保證萬事都在他們掌握中,現在可好,掌握到當家主人都來了,他們還在那窩裡反的爭執不休!
「難怪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還真其來有自!」少室對劍仁和琴守反倒同情了.
寶兒瞇眼瞧向「他」.「你有立場這麼說我嗎?不會是哥哥當久了,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忘了吧!」
「唉,真能忘就好。」少室起身起到窗邊,望向夜色虛空,悠歎道:「過往不可能昨是,未來也不會今非,當你以為昨日如夢般遠去,現實卻早已悄悄地來到,逼你正視那曾經種下的因,如今該得到什麼樣的果。」
對「他」饒富深意的話,寶兒像受不了的一揮手.「老愛講些虛飄飄讓人聽不懂的話,真這麼在意因果的現世報,當初就別做負心事呀,何苦做了又事後感歎,虛偽嘛!」
「虛偽!」少室曬然一笑.「確實是,這世間的人太多是不坦率又不甘心,所能做的便是一再隱藏自己,到最後,對別人的付出都能無動於衷地傷害,被遮蔽的心甚至感覺不到罪惡時,這個人當真是殘酷無情了。」
寶兒不以為然地道:「我倒覺得這個人頂多是個不坦率而非無情的人,一個真對傷害別人都無動於衷的傢伙,根本不會還有心去理會自己是不是有罪惡感,無聊嘛!好啦,我不跟你說這些攪腦的玄談,我倒好奇你用什麼辦法拖延鎮南王鎮的麓驪宮之行?」
少室垂下眼瞼.「如果有件事比麓驪宮之行還讓他不顧一切,那麼他勢必得轉移目標。」
「會有這樣的事嗎?」寶兒疑惑地道.「你還是小心一點,鎮南王很不好對付,從兩位堂主口中的情報來看,浪風行除了戰功彪炳外,近年來像只發狂的獅子,簡直和暴虐淫亂劃上等號,行事鐵腕又蠻橫,朝中對他有異議的人,還來不及對付他,就已經被他的利爪和牙給活活凌遲,偏偏他身份尊貴兼武功高深,整個天都王朝無人敢招惹他,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才讓中原聖帝為了避免他留在帝都可能肇禍,才加速他的麓驪宮之行吧!所以我很難想像,有什麼能讓浪風行這樣的男人不顧一切地轉移目標,太……」
「死禽獸,我要你好看——」猛地傳來一聲叱喝,劃破了靜夜,也打斷了書房內的對談.
聽著西廂傳來的熟悉的吼罵,破空的掌風轟出震耳的木碎牆裂聲.倚靠在窗邊的少室頭認命道:「好像又開始了。」
「該死的,又要花錢了,這下不叫他們吐出雙倍賠償,一個個都別想給我活著離開天泉山莊!」寶兒氣呼呼地抓起紙筆就往外跑去.
房內僅剩少室一人,在皎潔的月色映照下,「他」那清雅絕塵的面龐凝著多年未再出現的深沈,微合上眼,寶兒的話浮上腦海……
我很難想像,有什麼事能讓浪風行這樣的男人不顧一切地轉移目標……
窗邊的人,幽幽語聲低喟地吐息.「我們同出一脈,環境卻為何這般天差地別,尊貴的注定尊貴,絢爛的卻得歸於平淡……為情所困的你和受情所縛的我,這情之一字,堪不破的究竟是你還是我?」
月光映燦了少室那雙徐徐睜開的琥珀褐瞳,從腰間拿起不曾離身的翡綠長簫,一股久違的聖潔清雅正緩緩漾開,纖柔的唇瓣下所綻出的笑靨,卻又是這麼無邪淡媚.
浪風行看著手中的翠綠長簫和一張素色紙箋,上頭熟悉的娟秀字跡,令他心中震撼得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