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四方宇
浪風行陰鬱的眸光寒凝!
「將軍若不願接受鎮南王之封,是永遠走不出這個牢籠,到時,天涯海是多遠,你我之間就有多遠。」晴雪纖柔的身軀抵著他全身不動的結實,手指描撫著他剛毅的唇線,親暱又有趣地一再啄吻著.「今日別後,搞不好,我們一生一世也不會再見面,而唯有接受聖上的策封,才能出得了這個岩層地牢,到時你擁有天大的權勢,無論是想殺我,或者報復我,都將不再是問題,所以,風行,你說我們有可能扯平嗎?」
「絕不會扯平!」他平和地道.
「哦?」對他異常的轉變,她一副好奇地聆聽.
「因為……」他合眼一笑,再睜開時,赤怒迸出.「你輸了!」一聲暴吼,他張臂扯斷右手鐵鏈!
砰然的斷鏈裂牆聲,讓整個地牢守衛大亂!
掙脫枷鎖的右臂狠狠地攬上她的腰身,蠻笑道:「我想不用皇上的策封,也不等到一生一世,今天我們兩個就可以五湖四海,好好解決這一切的問題!」
「你果然如我所預測,藥效提早一步消退。」受制於他的晴雪突出驚人之語.
浪風行一瞬的怔忡,攬在他臂彎中的晴雪已迅即出手,這眨眼間的動作,令浪風行只感到一股刺痛由頭頂而入,手中的人兒乖機飛身躍出他的掌握.
「你——」虛麻的力脫感擴散,他這才看到她手指中不知何時夾著三根細長的金針!
「他幽軟筋散困一個武林高手一天一夜,但是將軍武功修為和內力都超乎常人的深厚,只怕是一時半刻不到藥效便退了,一個連鐵鏈都可硬生生扯斷的人,這岩層地牢又算得了什麼,只好再次委屈將軍了。」
她身形一掠,翩舞的輕功如羽絮,手中的金針飛快地朝他而去,浪風行體內餘毒未退,再加上三條尚未擺脫的鐵鏈,遲緩的身形令他無法敏捷地回應,只感到刺痛再次由前胸,後背和腰際沒入,頓時一陣癱軟襲向他,他倏然癱跪於地!
守衛團團的圍上,半跪於地的浪風行完全沒有反應,披散的黑髮令他原本結實的身軀反而顯得毫無生氣!
晴雪揮退守衛,蹲到完全覆於散發下,看不清面龐的浪風行身邊,她拿出懷中的絹帕,裹著他方才因扯斷鐵鏈而負傷的右手腕.
他沒有拒絕也沒有動,彷彿剛才的四根金針將他的感應也都封住了,晴雪幽緩道:「聖上直到明晨之前都等著你的答覆,到時會有人幫你取出這四根金針.今日一別後,請你保重,對你的承諾我雖沒能完全實現,但是,無論你相不相信,有一樣承諾卻是真的,且我一定會遵守到底。」
她在那包紮好的手腕印下一吻,將它放到自己的面頰上,柔聲而堅定地道:「這個身軀屬於你,每一分,每一寸,今生今世除了你,無人能擁有它!」
覆在發下的面龐明顯一震卻還是無言不動,晴雪喟然一歎,起身離開.
「晴雪!」浪風行嘶聲喚住她.她停下腳步,卻沒回頭.
「告訴我,你愛過我嗎?還是,自始至終就如你所說,這真的全是我一人的獨角戲,你對我無真也無情!說話呀!就算是罵我也好,笑我癡人作夢也罷了!怎樣都行,只要別再對我演戲!說呀——只要你一句話,我會死心——晴雪——」看著那始終背對他的身影,浪風行嘶啞怒吼!
相對於他的激烈,她緩緩回過頭的容顏,竟是一張沒有表情的面龐,不是往常的悠然輕笑,不是那自持的冷靜,而是一片虛渺!
這片虛渺攫住了浪風行,兩人瞬爾無言,當發又拂過她的面頰時,他才意識到她已再度轉身離去.
他狂扯著鐵鏈,恕咆著:「你當真是絕情至極的殘忍,既不給我希望也不願說任何一句讓我死心的話,為何如此對我,我只是愛你呀——」淒厲的哀鳴震搖整座地牢.
「我已不再求什麼,只要能待在你身邊,只求能看著你,為何你連這唯一的希望都不給我,難道連愛你都不行——」見到前方的人頭也不回地走出石室,石門正漸漸關閉,他裂眥憾吼.「不要走,晴雪,求你不要走,晴雪——」
石門外,高晴雪緊閉著眼,面對石門,良久,良久,當裡面的吼聲轉為低啞漸歇時,她才深呼吸睜開眼,真正轉身離開了這岩層地牢!
第四章
地牢外,夕陽西沈.清風,舞影已守候主人多時.
浪風行今日在金鑾殿上的事早已傳遍整個帝都,他們的眼光含著對她的指責,卻礙於下屬服從的天性,未有多言.
「你們不用再跟著我了!」晴雪忽然道.
兩人詫異地望著她.
「聖上要你們保護的是戰場上的高宗主,如今南源已平,我也不再是高家宗長,你們的責任已了。」
「可是……」
她一歎地道:「你們原就是隸屬武將,如非情況特殊也不會跟在我身邊,現在該是你們回歸本位時,經過這一年多的歷練,你們的能力已更勝當初,聖上親口承諾,將給你更高的軍權地位,對你這一年多來的相隨守護,我總算能無愧地離開。」
看她始終淡淡地說著,舞影忍不住激動地道:「雪少主,高官厚祿並非我們所追求,當初,是你將我們從底層的士兵中拔擢而出,進而成為你的隨身護衛,這一切年多的相處,你教我們兵法佈陣,指點我們如何將所擅長的兵器發揮到更大的功效,讓我們逐步擁有將領的實力,這點點滴滴讓我和清風早已認定奶是唯一的主人,更在心中立誓,哪怕任務結束,們也將脫離軍籍永遠為你效忠,如今無論你做怎麼樣的決定,也請讓清風,舞影繼續——」
晴雪舉手打斷他們的話.「將相本無種,若非你們是可造之材,我也不會如此費心,你們不欠我什麼,對我而言,眼看良材變朽木,才是最難以忍受的.我們之間不過就是一場賓主的合作關係,如今這關係已盡,跟著我,你們不會有任何前途,況且……」她看向地牢.「今後,會有一個人比我更需要你們,你們如果對我這一年多的情誼感念的話,就好好將所學用來守護未來的主人吧!」
「雪少主!」清風,舞影見她欲轉身離開,皆一急地依朝禮下跪,企盼她能回心轉意.
見此,晴雪那清麗的面龐凝出深柔,瞳眸卻潔剔如雪冰般.「我決定的事從不更改,無用的舉動只會令我不悅,這一年多的跟隨還不明白嗎?」她溫和的聲蘊涵不容抗拒的凜冽,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後的清風,舞影,神情是痛苦的複雜,她那溫柔與冷漠的極致兩人並不陌生,只是從沒想過他們也會有面對的一天!
皇城外的帝都街道,霞光的艷色映照宮牆,巍峨的豪麗城都,漫染一股典雅的幽古濃情.
一見到出現在城門外的人,冷揚冰雕的臉更加寒慄,手中的劍就要出鞘,卻被杜痕給攔下.
「這是天子腳下,況且事已至此,真傷了她,只會給將軍帶來更大的麻煩!」
冷揚狠瞪她一眼,才緩然放下手.
「將軍會安然無恙吧?」杜痕平靜地問.
「是。」
「多久才會還他自由身?」
她略一思忖.「如果沒有什麼誤差的話,明晨。」
「沒什麼誤差的話!」冷揚奚落道.「有你這位繁事算盡的宗主之言,哪還有什麼誤差!」
「這也難說,冷揚大俠要不喜歡明晨的話,本宗主算個幾年後也行!」她一攤手道.
一道銀光霍然閃出,隨著冷揚那栗悚的聲音,一同指向高晴雪.「將軍如果明晨沒有出地牢,就算你是將軍喜愛的人,我也會取你項上人頭!」說著,手中的劍就如主人何時出手,都教人難以看清般,瞬然回鞘,他轉身走到另一邊待著,只要主人在這一天,他就絕不離開一步.
晴雪吁口氣的一歎,卻也有著幾分讚賞道:「連句玩笑話都開不得,看來如冰的外表卻有著火沖的個性,真是標準的外冷內熱,雖不討人喜歡,倒還算是性情中人!」
「外冷內熱,高宗主更符合這句話!」杜痕道.
「哦,從何說起?」她略感微愕地笑問.
「就因今天的事讓我更明白宗主不是無心之人!」看著高晴雪挑眉望向他,杜痕哂然一笑.「宗主曾說你的心究竟在哪,奶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今日的事讓我明白,你不是無心之人,至少在你和將軍這段感情路上,總算不是將軍一人唱了全盤獨角戲!」
她漫不經心地背手走過他眼前.「我曉得杜痕大俠對『感情』也有研究,只可惜今日怕是看走眼了。」
「是嗎?在你看似無情的背後,是否也蘊涵了諱莫如深的苦衷,我看得出,你對將軍雖不至『深情』,卻也絕對是『有情』.否則,說的直接點,將軍完全為你癡心狂戀,甚至承諾以自己的力量護持你達成一切的心願,以宗主所表現出的野心,理應是不擇手段的以這股力量為後盾,但是,你沒有,甚至寧願把事情做絕,蓄意讓對方看清你真面目似的,理由只有一個,便是你不願讓自己所愛之人真淪為利用的工具籌碼.我說的是嗎,高宗主?」杜痕眸光掃過低眉斂目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