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水銀
賀靜呼吸一窒。「你……」
他的眼神,始終熾熱地看著她,像在壓抑著什麼,賀靜望著他的雙眸再度泛濕,身體本能地想投進那堵胸懷——
「賀靜。」突來的叫喊打破兩人之間迷離的氛圍,賀靜偏過頭,看見傅子祺大踏步走來。
他收回手機,手掌離開了她。
失去他的溫度,她的手背只覺得冷。
「我總算找到你了。」他揚著面容走到她面前,像沒看見旁邊那個令人難以忽視的男人。
「傅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她禮貌地問,雙手抱著書本,像盔甲一樣摟在自己胸前。
「我在法國餐廳訂了位,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賞光?」傅子祺自信地站在她面前,頭微低地看著她。
「我要回家。」賀靜搖頭退了一步。心裡很哀怨為什麼她這麼矮,看每一個男人都得抬頭挺胸,很累耶。
「只是吃頓飯,我保證晚上九點的一定送你回家。」傅子祺再向前一步,賀靜立刻又退一步,卻撞上「東西」。
「對不——」話才說出,她立刻想到是那個男人。
他一手扶在她腰上,不介意她靠進他懷裡。
「你是誰?」傅子祺這才發現現場還有另一個男人,立刻皺起眉。
賀靜直覺就是他絕對不會回話,而她身後的男人,也真的就沒有回話;傅子祺面色一沉。
「我們離開這裡,別理他。」他伸手想拉了賀靜就走,結果她身後那個男人卻更快的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截下傅子祺伸來的手。
「滾。」冷冷地吐出一個字,他手一放,傅子祺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往後跌退兩步。
「你是誰,敢這麼對我說話?!」怒火燒上傅子祺的臉,他咬牙切齒地質問。
「你又是誰,以為她必須聽你的?」就這麼一句輕輕淡淡的反駁,賀靜立刻知道他生氣了。
「不要。」她早一步抓住他手臂。
他偏過頭看她。
「他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走。」她不能讓這兩個人在這裡對上,她可不想成為校園新聞的主角。
他眉一斂,算是允了她,然後轉開身,摟住她的腰朝另一個方向走。
「等一下。」傅子棋立刻追上來。
「傅先生,請你回去,我沒有興趣和你共進晚餐,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賀靜很快地道,為了避免這兩個男人為了她而槓上,她反手拉住他就速速離開現場,不理會滿臉怒容的傅子祺。
一輛黑色的B開頭大轎車隨後靠近人行道,停在博子祺身旁。
「子祺。」搖下窗,傅振綱的臉從車裡露了出來。
「爸,你怎麼來了?」傅子祺坐上車,傅振鋼先命令司機將車開走。
「你還沒到下班時間就離開公司,我還猜不出來你要去哪裡嗎?」傅振綱吐出一口煙圈。「我說過沒有用,她拒絕你了吧?」
「雖然她拒絕我,不過我還是很喜歡她。」傅子祺回道。
「但是我們沒有時間讓你追求她,航權的事就快下決定,你必須多花一點心思在公司上。」至於其他事,他會解決的。
「我知道。」傅子祺當然分得出公私,看來賀靜的事,只好先擱下。「爸,我答應你專心去忙公司的事,但是你能不能幫我查查,剛剛帶走賀靜的那個男人是誰?」
「可以。」傅振綱一口答應。
那個男人壞了他一件事,又接連出現在賀靜身邊,的確是有必要查一查——
***
賀靜拉著他跑開了學校校區的範圍,她很喘,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喘的樣子。停下來後,賀靜突然笑出聲。
她幹嗎拉著他像逃命一樣的跑啊!他們又沒做錯什麼事。
他握著她的手,以十指交握的方式,然後招了一輛計程車,就和她坐了進去。
「歐士飯店。」他說完,計程車司機立刻將車開了出去。
「為什麼要去飯店?」她好奇地問。
「吃飯。」他簡短地回答,不太贊同的瞥了眼她滿懷的書本資料,伸手就拿了過來。
「那是我作報告要用的。」她解釋,看著他將整疊資料挪整齊,然後放在身邊的空位。
「你怎麼知道我在學校?」壓下最初的震驚,她腦子比較清楚,才開始想著兩人的相遇。奇怪的是,好像她在那裡,他都預先知道似的,真神通廣大。
「你的事,我都知道。」他回答道,瞥了眼道路,確定司機沒開錯。
「真的?!」她不信地看著他,刁難地問:「那我長這麼大,遇過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然後他只是專注地望著她,語音略帶沙啞地回答:「你受過一次重傷,差點失去生命。」
她瞪大眼,呆住了。
「你記得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惟獨忘了你到過日本。」
「你、你怎麼知道?!」她抓住他。
事情過去八年了,雖然那是她生命裡的大事,但是沒有人會這麼形容,像是……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困惑和那些奇怪的傷心?!
「下車吧。」他輕聲道,付完車資後,傾身為她開了車門,一手摟住她,一手替她抱了那些資料。
歐士飯店是歐陽替風間天御安排下塌的飯店,這裡的日本料理做的十分道地;廚師是從日本聘來,全部的食村都經過細心挑選,半點都不馬虎。
日式餐廳的服務生一看到他,立刻慇勤地帶位。
「風間先生,您預訂的餐點已經準備好,請問現在要開始上萊了嗎?」帶客人到和室座位,服務生恭敬地問道。
「先送熱茶,然後就可以上萊。」風間天御說道。
「好的。」服務生轉身很快送了茶水進來,然後就拉上和室包廂的門退出去。
這裡只剩他們兩人,怎麼樣都會對看,賀靜遲疑地抬起臉。
「怕嗎?」他問。
她立刻搖頭。「不怕。」
「可是你在不安。」
「我只是……覺得疑惑,」她換另一種說法,「為什麼你會那麼清楚我發生過的事,你調查過我嗎?」他深深地看著她。「有些事不一定要靠調查,」他倒了兩杯茶水,一杯給她,一杯端起來喝了一口。「但這些年來,我的確是靠調查,才知道有關你的一切。」
「為什麼調查我?」她直覺的毅起眉,不喜歡被人監視的感覺。
「因為我想知道你好不好。」他忽然柔了語氣,以一種與外表冷酷毫不搭軋的溫柔注視著她,彷彿怎麼都看不夠。
賀靜被他看得有些慌。
「你、你到底是誰?」光是他的眼神,就足夠令她呼吸錯亂了。
「你可以稱我為『風』,也可以喚我為——『御』。」他眼光垂落到她戴在胸口前的琉璃墜。
御!賀靜整個人一震。
「御?!你是御!」
他忽爾一笑。「很奇怪嗎?」
「不……」她想直接問他很多事,卻不知道從那裡問起。他很明顯不會主動告訴她,可是,她該問什麼?
服務生開了門進來,送進日式的餐點,而她發現,裡頭一道日本著名的海鮮餐點都沒有,反而都是些蔬菜類、飯類、面類的小點,種類和菜色很多,但是每樣份量都不多,而且,都是她喜歡吃的。
「先吃晚飯吧,希望這些菜合你口味。」不知道她吃東西的習慣是不是有改變?
「謝謝。」她訥訥地拿起筷子,看著他將一塊蔬菜壽司夾到她碗裡。
「快吃吧。」他說道,她只好埋頭努力地吃。
他對她好溫柔,溫柔到令她想哭。淚水慢慢模糊了視線,這種兩個人吃飯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識。
「帶你來吃飯,是想讓你開心,不是想讓你掉淚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坐到她身邊,伸手揩去她的淚。
賀靜迷迷濛濛地看著他,深吸了口氣。
「我會不會很難養?」
「不會。」
「我……好奇怪……」她為什麼會問出那樣的話?「如果我現在哭,會不會害你沒食慾?」她好想哭。
「不會。」
他話才說完,她轉身立刻裡進他懷裡,雖然沒哭出聲,但他卻感覺到胸口上的濕濡,和她肩膀的顫抖。
她整個身體都縮在他懷裡,而他收著手臂,像一層保護般擁住她,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
她不記得他,可是她的身體記得,並且很快在他懷裡找到安適的位置。
這一切太奇怪、太莫名其妙,快超出她所能理解的範圍;而心上那些熟悉的聲音、陌生的回憶,都像一層層的壓力,逼迫的她連睡覺都不能安眠,只能在夢裡不斷回想、找尋。
八年前,她究竟遺忘過什麼?
***
好丟臉。
她居然在一個剛見面不久的男人面前哭,更離譜的是,她是整個人埋在他懷裡哭。
而這個男人,只是輕柔地抱著她,讓她盡情地哭,還幫她擦淚,不知道他沒有笑她算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好不容易哭完,她很不好意思的看著他胸前的那團濕儒,結果他只是無所謂的直勸她吃飯。
等兩人都吃飽後,他帶她到飯店頂樓。
歐士飯店的頂樓經過特殊設計,不僅有三百六十度的環狀玻璃窗可以望見城市的夜景,閃著柔性色彩的霓虹燈下,是一片華麗的舞池;這裡放的全是輕音樂,可以讓來賓緩和地跳著舞,再提供吧檯販售飲料,也有現場的鋼琴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