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水銀
「武哥。」她氣息紊亂的輕喘。
「噓。」他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響。
「有沒有看見他們?」
「沒有。」是壽伯和爹的聲音。
「再找找看。」
「是,老爺。」腳步聲再度遠去。
等到外面的聲音沒了,艷兒的臉悄悄從角落裡露了出來。
「他們走了。」
「嗯。」他帶著她走出來。
「我們乾脆失蹤一晚,讓他們找不到,好不好?」她露出俏皮的笑容,抬頭卻看見方長武黑了一半的臉。
「不行。」如果被人發現他們兩個人,—整晚都沒回去,她的名節就真的徹底毀了。
「我想到城樓上去看煙火、看熱鬧,」她望向城樓高處。
「我們回府。」他牽起她要往回走,艷兒卻直接抽回手,方長武立刻回頭。
她從來沒有像這樣拒絕他,一瞬間,方長武覺得自己的手心有點空。
「這麼美的月亮、這麼好的夜晚,你要回去,我才不要;如果你不陪我,我可以自己去。」她轉身往城樓走,不信他會不跟來。
「艷兒。」
他拉住她的手臂,她順勢回到他懷裡,臉蛋偎著他的胸膛,語聲輕柔不已。
「武哥,今晚不要去想爹,不要去想我是小姐、你是護衛,不要想著什麼身份不身份的差距;只要記著,我是你喜歡的女人。陪你喜歡的女人去城樓上賞月、滿足她的心願,好不好?」
「艷兒,你不需要這個樣子。」他心一揪。
她這麼低聲懇求,虔誠又卑微,像怕他會拒絕,聽在方長武的耳裡,只覺得萬分心疼,他愛看她開朗的笑容、即使做錯事了也總理直氣壯,不要看她這麼委屈、這麼卑微的模樣。
「因為,我愛你呀!」她努力把眼淚留在眼眶裡,不掉出來;臉頰上掛著笑容。「愛情,哪有什麼身份差別、哪有什麼委不委屈,只有愛不愛而已;我討厭你總是掛記著身份,不敢放縱自己對我好。可是,那也沒有辦法,誰叫我只愛你,心裡眼裡,就只有你一個,就算你會帶給我苦頭,我也只好吃了。」
「艷兒……」她讓他無話可說,只有益加心疼,加倍想對她好。
「我們到城樓上去好嗎?」她再度要求。
「嗯。」他終於點頭,這次不再有遲疑,只因為他要她快樂。
就在他們舉步要踏上城樓的階梯時,身後卻傳來一聲驚呼。
「爹,他們在這裡!」
司徒絹的大叫,引來全部司徒家的人;艷兒與方長武同時回過頭,他的手臂還放在她腰上,而她倚靠在他懷裡。
司徒長春震愕的瞪著他們。
所有的人,有震驚、有憤怒、有樂見其成、有嫉妒、有看戲,各種不同的反應;方長武摟著她的手臂緊了下。
「爹,我早說過,有方護衛在,艷兒絕對不會有任同危險,他一定會好好保護艷兒,不會讓艷兒有半點閃失的。」司徒絹道。
爹的表情開始有憤怒的模樣了,這下,艷兒可有好戲瞧了。
「爹……」司徒璿有些擔憂。
「回府再說。」司徒長春回頭就往司徒府走。
★★★
好好的一次賞月之夜,最後變成氣氛凝重的三堂大會審;所有的人都在場,好像跟八年前的那一晚一樣。
只不過,這次站在廳中央的犯人只有他和她兩個。
司徒長春看著他們,深呼吸、再深吸口氣,還是無法平復氣憤的情緒。
「你們兩個……沒有什麼話說嗎?」他沉著聲,每一個字都像是齒縫裡進出來。
艷兒抬眼望了方長武一眼,他因為理虧而不說任何辯解;她卻沒有該覺得愧疚的理由。
「爹,逛了一個晚上,你不累嗎?」她的語氣輕快的像沒發生什麼事。「這麼晚了,大家應該都想休息了吧?」
「在還沒處理完你們的事之前,誰都別想休息。」
「我們?我們有什麼事?」司徒艷無辜的貶著眼。
「你還敢說沒什麼事?!」司徒長春不敢相信他的女兒會是這種反應。「你們兩個、孤男寡女,在大街上那麼……目中無人的靠在一起,你還敢說沒什麼事?!」
「武哥是抱著我,我們準備上城樓去看煙火,不可以嗎?」在場的所有人,只有她的表情最平靜。
「當然不可以!」司徒長春低吼:「你是個未出嫁、未許親的姑娘,難道你不知道跟一個男人獨處是不合規矩的嗎?我讓你讀的書,你都讀到哪裡去了,難道你連這點禮規都不懂嗎?」
「爹,你到底在氣什麼?」她平靜的問,「姐姐和丘公子一起逛,你都沒生氣了,為什麼我和武哥要去看煙火,你卻怒火大發?」
「絹兒和濟穎可沒做出像你……像你這種……不知差恥的事。」司徒長春氣得直喘氣。
「老爺,別氣了別氣了,小心身體呀!」大夫人見狀連忙安撫。「艷兒,你還不快跟你爹認錯!」
「要認什麼錯?」
「你是司徒家的小姐,卻—點都不知道潔身自愛,跟一個低下的家丁做出不合宜的親密舉動,你還敢說你沒錯?!」大夫人不敢置信地反問。
「錯的是我們的身份、還是我們不該那麼親近?」艷兒一直都很冷靜。「我喜歡武哥,就是要他扶著我走。」
大廳裡突然聽見幾聲倒抽口氣。
「你……你……這是一個女孩子家該說出來的話嗎?!」司徒長春氣得站起來,憤怒的指著他們:「你們兩個,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廉恥心?方長武,你答應過我什麼,這就是你該做出來的事?!」
方長武還來不及回答,艷兒已經先出口。
「武哥答應你什麼?你和武哥又瞞著我什麼事?」她敏銳的直問,讓司徒長春一時語塞。
「這是爹和方長武之間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如果那個承諾和我有關,我就要知道。」艷兒直視著自己的父親。「爹,我不認為我做錯什麼事,我只是喜歡一個人,那沒有錯。」
她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司徒長春再度勃然大怒。
「你……你是堂堂司徒家的小姐,今天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話,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嗎?!」
「爹,我從來沒有不尊重你;我只是說出心底的話,我不知道這有什麼錯?」
「你……你……」司徒長春氣的說不出話。「阿壽!」
「是,老爺。」司徒壽連忙向前。
「把艷兒帶下去,讓她在慧心樓待著,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准放她出來。」
「我不要!」艷兒大叫。
「帶下去!」
「是。」司徒壽連忙把司徒艷拉走,不讓她再說出更多激怒老爺的話。
艷兒離開後,廳上安靜了一會兒。
「今天晚上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去,以後也不准再提;現在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司徒長春下令。「方長武,你跟我來。」
司徒長春往東院書房走去,方長武一語不發的跟在他身後。
「娘。」等大家都離開了,司徒絹靠近自己的母親。「爹那麼生氣,他會不會對艷兒做出什麼處罰?」
「我想,老爺最有可能做的事,是把方長武趕走。」三夫人說道。「至於艷兒……也許會盡快許一戶人家吧。」這樣一來,老爺就不必擔心他們兩個會再見面,艷兒再做出什麼有損司徒家顏面的事。
「可是,艷兒會聽爹的話嗎?」
「她不得也得聽,出了這種事,你以為老爺還會讓艷兒有選擇機會嗎?」三夫人冷笑道。
★★★
一進書房,司徒長春立刻轉回身,看著方長武進門,把書房的門關上。
「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嗎?」
「記得。」方長武回答。
「那為什麼讓我失望?」
方長武垂下眼,無話可說。
「你該明白,司徒家雖然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大戶人家,但是司徒家在商場上也算有名望;我司徒長春的女兒,要嫁的,至少也會是與司徒家有相同名望的人家。」司徒長春道。
「我知道。」
「你對艷兒,可有做過什麼越矩的事?」司徒長春沉聲問。
「沒有。」方長武回答。
那還好。司徒長春暗自鬆了口氣。
「現在,我要你立刻離開司徒家。」
「老爺……」
「什麼都不必再說,這裡有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你以後不必擔心生活問題,就當是我謝謝你這麼多年來,一直保護艷兒、照顧艷兒、為我們司徒家盡心盡力的報酬。」
方長武沒有伸手去接銀票。
「老爺,這一千兩銀票我不需要;但是在我離開之前,我希望能再見艷兒一面。」他只有這項要求。
「不行!」司徒長春想也不想,直接回絕。「艷兒個性倔強。如果她知道你要離開,難保不會吵的我不得安寧;你跟艷兒之間沒有其他事可說,你也不是我心目中的女婿人選,你走吧。」
「老爺……」
「走!否則我會讓人來趕你出去。」司徒長春背過身,毫不留情地說道。
方長武手握成拳,他想再見艷兒一面、只想再見她一面;被鎖回房,她會不會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