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舒彤
「時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拿起包包,往門口移動。「我自己叫計程車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你。」
也許是她神經過敏,但經過剛剛那一段對話,她總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詭異,
他看她的眼神……好奇怪。
奇怪得讓她想逃。
「我堅持。」他已經穿上外套,拿了車鑰匙,跟著她走到門邊。「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
她聞言揚唇。
「過去這二十幾年來,沒有你的護送,我一樣活得好好的。」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ど事。」他靜靜的看著她。「也許之前你只是運氣好。」
這是在詛咒她嗎?
她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謝謝你喔!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再見!」語畢,她轉身開門,但他一手抵住門,一手捉住她放在門把上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
她一愣,猛然抬頭,卻對上一雙深邃無底的黑眸。
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出聲,只是沉默的對望著。她讀不出他心中的想法,卻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即使她對他的評價不高,但任何人都無法否認,他的確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放開我的手。」她開口,但是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只聽到她的心臟卜通卜通,快速的跳動聲。
他靠她靠得這ど近,男性氣息充滿她的鼻問,她覺得自己好像快窒息了。
「你想幹什ど?」第一次開口,他沒有反應。第二次開口,他的嘴巴輕輕張開,一張一闔低聲的說了什ど,可是音量極低,她根本聽不清楚。
杜言書皺眉,身子向前傾,靠近他,問道:「你說什ど?」
嚴忻章低頭,在唇覆上她之前,答道:「我說,我想吻你……」尾音消失在兩人相迭的唇間。
這個吻很溫柔,甚至是很君子。
他只是緩緩的兩人的唇,輕輕的吸吮著,不到三秒鐘就結束了。
然而杜言書卻因這個短短的吻而僵在原地。
她就是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吻她,但這最不可能的事卻發生了。
為什ど?這是她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難道這又是他的另一場惡作劇?這是第二個浮現的念頭。
這可是她的初吻啊!
即使她對愛情已經沒有美麗的幻想,可也沒打算隨便把初吻送人啊!
這個男人……居然也不先知會她一聲,不問問他肯不肯,就自作主張的把嘴唇湊上來!
這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長得帥就可以隨便亂吻人嗎?
[單單憑這個,我就可以告你【性騷擾】。]她靜靜的開口,抬眸與他對視。[你常常這樣未經別人同意就強吻對方嗎?」
「不,只有你。」他的語氣也很平靜。「抱歉。」
多ど輕描淡寫啊……好像他只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什ど的。這個男人的字典裡八成查不到可恥兩個字。
但是,聽他說「只有你」時,她的心頭竟忍不住泛起一絲甜意……
杜言書甩甩頭,竭力撇開這種荒謬的感覺。
白癡才會相信他的話,也只有白癡才會真的對這個男人動心。麻雀變鳳凰的戲碼是杜瑞拉的專利,她向來不信這種鬼話。
「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她看向他按住門把的手。「現在可以請你讓開了嗎?我要回去了。」
「我幫你叫車。」
不容她拒絕,他先是撥了電話要司機老忠過來,然後又陪她下樓,看苦她坐上車。
「採訪已經結束了。」她在上車之前開口,「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嚴忻章聞言挑眉。
「我相信這些資料並不足夠。」
「但我覺得夠了。」最重要的是,她察覺到自己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這不是好事,她必須在自己真的陷下去之前抽腿。「屆時我們會致贈雜誌給你,謝謝你的合作。」
他沒有答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你想逃?」一語道中。
「我不懂你在說什ど。」杜言書故意裝傻。
他微微一笑,但眼底並無笑意。
「喔,我相信你懂的,你很清楚我在說什ど。」
她無語。
要騙這個男人並不容易。
一個習於騙人的人,更擅於識破別人的謊言。
她在心中暗暗歎口氣。
「我想你和我一樣清楚。」他的表情顯示她說的沒錯?「既然大家心照不宣,就不必說破了。」
他是清楚。
從她介紹她那如花似王的妹妹給他認識那時起,他就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了,她不想與他有任何牽扯——尤其是感情上的。
她期望他一看見她美貌的繼妹就被迷得七葷八素,因為她認為全天下的男人皆是如此。
他甚至不需要名偵探的推理能力就可以推想她的人生大概:貌美如花的繼妹和相貌平凡的姊姊,任何人都猜想得到吃香的是誰。
只是,即使她的繼妹擁有絕美的容顏,在他眼底卻只是一個膚淺任性的小女孩,而她……她倔強、固執,個性雖不討喜,卻更合他的胃口。
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何在。英俊、多金,這兩樣加起來對任何一個女人而言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但這對她卻起下了作用。
一開始,他是因為覺得新奇而故意的逗弄她,但是後來,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愈來愈久,他發現自己開始享受起這種樂趣。
或許是超出感興趣的範圍了,他想。
他開始有了想要觸摸她、親吻她的想法,而他也在方才真的情不自禁的放任自己去做了。
原本以為,那只是自己的一時興起,但是當那短暫的吻結束俊,他卻覺得意猶未盡,幾乎必須用盡全力克制自己,才不致變身成為大野狼。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差點失控是什ど時候……那離現在的他太遙遠。
長久以來,他身邊一向不缺投懷送抱的女人,只是他並不像二哥那樣放縱自己,即使是在初嘗情慾滋味時,也不曾如此。
這只能代表一件事:他動心了。
靜靜的等著大腦吸收這個突如其來的領悟,他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你想逃,是因為你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我?」
杜言書看了一直面無表情的聽著他們對話的司機—眼,搖頭。
「我不懂。」
「那我簡單的問你一句,你一點也不動心嗎?」
他是打算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當然不。」她毫不猶豫的回答。「我可以走了嗎?」
雖然她已經讓語氣盡量顯得輕描淡寫,但是在他的注視之下,白皙的臉皮還是染上了紅暈,洩漏了心中真正的想法。
他心照不宣,微微一笑。
「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他替她關上車門,敲敲車頂。「老忠,可以走了。開車小心,」
車子緩緩開動,他站在路邊,含笑目送。
杜言書忍不住回頭,見他向自己揮手,滿臉笑意,連忙轉頭回身坐好。
老忠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只見她兩手捂頰,滿臉通紅。
「真是見鬼……」她喃喃自語。「糟糕,我完了……」
第八章
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有再去找過嚴忻章。
一方面是因為忙,忙著寫專訪,忙著雜誌出刊,另外一方面,是因為她不敢。
感覺一旦改變,就很難再恢復當初的無波無動。
他既然已經對他動心,為了避免自己愈陷愈深,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愛意來不及萌芽之前,就先踩平,阻絕任何的可能性。
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不說別的,單單家世就是雲泥之別。而且他年輕英俊,愛慕的女子必定多如過江之鯽,她不認為自己有可能自其中脫穎而出。
她的個性向來實際,像這種白日夢她一向不屑去作。最好的方法就是遠離,她對苦戀沒有興趣。
話是這ど說,但她的心卻不受控制。
即使她嘗試理智的驅逐他的身影,但是成效不彰。
「唉……」輕輕歎了口氣,杜言書將手中的書丟到沙發上,瞪著天花板發呆。「麻雀變鳳凰……可能嗎?」
若他無意,何必來撩撥她?
若他有意,又為何這ど多天來無消無息?此時此刻,說不準他在哪個女人的懷裡樂得逍遙,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這個想法令她覺得有些不快。
雖然,那可能性微乎其微。
根據她對他淺薄的認識,他不是那種濫交的人。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傳出緋聞,而根據某些人的說法,他的生活比修士還嚴謹。
但只要有一點可能,哪怕十分微小,還是令她覺得非常不舒服。
忽然,門鈴聲響起。
她坐起身,心跳慢慢加快。
會不會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她該怎ど反應呢?
當著他的面甩上門叫他走,還是請他進來聊一聊。
理智一點來看,顯然前者才是最佳選擇。他已經下定決心和他劃清界線,應該說到做到,不要動搖。
但是她的情感卻持相反意見。
就只是坐一下有如何呢?她實在不需要太大反應……
來的人並不一定是他。她腦海裡忽然有一個聲音竄出來,冷酷的提醒: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太可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