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沈亞
「沒有用的。」假面溫柔地看著小越，輕輕地說道：「傻孩子，你還不懂嗎？阿修羅已經變了，她已經忘了自己過去的樣子了！這就是我一直說的『甦醒』。真正的修羅王是沒有人性的，她的心裡只有恨，只有破壞！」
「不是這樣的！」小越哭著搖頭，假面伸出的手被他用力推開。「阿修羅不是這樣的，阿修羅很善良，她是好人，我知道是你們誤會她了！」
「小越！」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小越哭著往前衝：「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
「小越！」
小越已經消失了，他根本無法相信阿修羅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這也是所有愛著阿修羅的人都無法相信的！
他們就是不肯相信——也許直到世界毀滅的那一天他們都還無法相信這一點！
可是真到那個時候就來不及了！
那時候也無所謂相不相信了。
假面歎息著，小越那哭泣的樣子真的讓他狠不下心。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小越瞭解？瞭解他所愛的阿修羅已經徹底死亡了？
關海霄聽到哭泣的聲音，他緩緩睜開眼睛，阿修羅那充滿恐慌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
他訝異地起身，那奇異的虛弱感讓他晃了一下，但他仍強笑著摟住她：「傻瓜！為什麼哭？」
阿修羅無助地靠在他的胸前。關海霄愈來愈虛弱了，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關海霄抬起她的臉溫柔地問：「傻瓜，怎麼了？我只是有點累而已，不必擔心的。」
「不……」阿修羅哭著搖頭：「我知道的！你不可以再這樣繼續下去了，這樣你會死的！」
「我當然不會死，這是夢啊！你忘了我們在夢的世界裡嗎？」
「就是因為我們在夢裡……」阿修羅悲慘地搖頭：「這是你的夢，而這個夢境已經持續太久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我不要你死啊！」
凱思洛沉默一下，他聽到依達太太的哭聲，他也聽到依莎貝的哭聲。他歎口氣起身：「我們可以不要想這些嗎？」
「我也希望不要想，但是那是不可能的。」阿修羅有些失神地說。
「阿修羅！」關海霄焦急地握住她的手。「別這樣！我不怕死的，如果死了之後就可以跟你在一起，那麼死亡又有什麼可怕的？對我來說最可怕的是失去你啊！」
阿修羅輕輕推開他的手，她孤獨地坐在花田之中凝視著轉為血紅色的天際。
「阿修羅……」
「多年以前修羅族曾經是天界的守護神，捍衛著天界的安全。到了我父親那一代依舊如此，可是那一年我母親愛上天界另一個武神將，我父親發現之後非常憤怒！他將我母親以及那個武神將放逐，可是沒想到那個武神將懷恨在心，暗中挑撥我父親與天帝之間的關係，他四處散播謠言說我父親有意篡奪帝位……原本這不應該造成傷害的，可是後來我們才發現原來天帝一直恐懼著修羅族強大的戰鬥力，於是便藉著這機會想除掉我父親，後來戰爭便爆發了。」阿修羅神情迷惘地回想過往。「我父親是個很仁慈的人，他不願意戰爭造成傷亡，所以一直帶領著修羅族人四處躲藏，最後我們逃到人間界。當時領導人類的長老答應我們可以留在人類的世界裡，可是他到底還是出賣了我們——他向天帝密告我們的藏身之處！在那一戰中我的父親中了埋伏戰敗身亡，只剩下我和其他的修羅族人逃了出來。」
關海霄心疼地看著她因回想過往而浮在臉上的淒清，握了握她的手。
「修羅一族原本就是天神，我們到了人類的世界已經很不能適應了，再加上人類背叛的痛苦，使我們開始以人類的血液維生，就這樣成了吸血魔族！人類背叛了我們，而我們開始復仇！我們與人類之間的戰爭從此便持續不斷地上演！人類四處追殺修羅族人，直到只剩下最後的皇族……」阿修羅痛苦地縮了起來。
「別說了！」關海霄痛楚地抱緊她：「那些都過去了，和我們沒有關係，別再說了！」
「不！有關係的！」阿修羅勉強一笑：「最後的皇族原本不會滅亡的，只因為我一時心軟、只因為我相信了人類的謊言，所以他們才會死去！是迦達救了我，把工藏在古墓之中我才能活到現在！但是那讓我改變了，幾百年的仇恨和痛苦讓我變成兩個人！」
關海霄一愣：「兩個人？」
阿修羅慘笑：「很奇怪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是它就是發生了！現在的我只是影子，真正的我正在外面大開殺戒，而我卻無力阻止她……」
關海霄一震！
阿修羅輕輕地抱住自己，眼神迷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方面我是那麼地痛恨人類，可是另一方面我卻愛上你！」
關海霄無言地摟住阿修羅，他努力告訴自己那都無所謂！他不要去想外面的世界，他不要去面對可能與阿修羅分離的事實！
可是阿修羅卻抬起臉，她那雙暗紫金色的眸子裡有一汪深水：「我不能讓你死在這裡。」
「我不會死的，我會永遠在這裡陪著你！」關海霄自欺欺人地道。
「可是我卻看到你正在死亡。」阿修羅痛苦地握住他的手。
關海霄低頭——那是他的手，皮膚的顏色愈來愈淡……
他正在慢慢虛弱……正在慢慢死亡！
「你必須回去。」
「阿修羅！」
「不管我們將來的命運如何，你一定要記得我愛你。」阿修羅輕輕地吻上他的唇。
關海霄焦急地想推開她！
他想說，他寧可死在這裡，也不願意失去她！
他想說，就當他懦弱吧！他不在乎的！他只在乎能不能跟她在一起！
可是阿修羅的唇卻緊緊地貼住他的！
那濃濃的睡意再度侵襲他！關海霄無助地伸出手，緊緊拉住阿修羅——不要！他不要就這樣失去她！
暖暖的液體弄濕了他的臉，阿修羅哭了。
不要哭！關海霄想開口，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停地往上飄！
「不！」
他不要阿修羅哭！他不要看到阿修羅的淚水。
「阿修羅！」關海霄努力伸出手想抓住她，但一股強烈的力量卻將他們遠遠分開。
阿修羅凝視著他，那雙哭泣的暗紫金色眸子裡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
「阿修羅！」關海霄嘶吼。
眼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眼看著聲音飄散在空氣中再也無法傳達，已無法言語。
淚水無助地落了下來……
老天！誰能幫幫他？
第七章
城市已經陷入一片恐怖火海，四處燃燒著的火焰無情地吞沒一切！沒有人能逃過那毀滅之火！
哀號哭叫的聲音穿越地球直達遙遠的天際，連上帝也為之歎息！
巴黎已經淪陷了！妖魔們歡坎鼓舞地迎接新世紀的到來！他們在街上唱歌跳舞、他們以人類的血肉做成新衣服。
妖魔們穿著新衣服快樂地大聲歌頌著它們新的王──「修羅王」！
有人說這是個即將毀滅的世紀，人類將成為這新世紀最佳的祭品！
滅天之火無情地在四處燃燒；人類將為他們過去所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
「看到了嗎？」假面帶著小越在鐵塔上俯視著這個已經陷入瘋狂的城市。只在短短的幾天之間，這城市已經瀕臨崩潰！
極度恐慌的人們拼了命想逃出這座魔鬼城；而妖魔們卻從世界各個陰暗的角落裡趕來參加這場無上盛會！
「這就是你的修羅王。」
阿修羅在羅浮宮裡用精雕細琢的高腳杯一杯又一杯喝著人類的血液。
她微笑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那暗紫金色的眸子裡寫的全都是殘忍、無情、冷酷和邪惡！
他們聽到她尖銳、刺耳的笑聲盤旋在整個城市上空；看到她那黑色的羽翼一次又一次遮蓋了整個天空！
小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這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阿修羅無情地毀了一切！人類的生命就像螻蟻一樣慘遭踐踏，人類頓時成了這座魔鬼城中最卑微的東西！
「死亡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恐懼。」假面靜靜地看著那些因極度恐懼而陷入瘋狂的人們：「人類一直是很脆弱的，在天神和妖魔的面前他們的生命不再珍貴，因為那是可以任意摧毀；因為那只是一種形式，一種動物形式。」
「不是這樣的！」小越憤怒地咆哮：「人類不是動物！人類有感情、人類和動物不同！」
假面卻只是澀澀一笑。
「動物也是有感情的，但是在人類的世界裡，你殺死一隻動物會被判死刑嗎？同樣的，對神和妖魔來說人類的存在也只是存在，殺死一個人和殺死一隻動物並沒有什麼兩樣；對阿修羅來說更是如此。人類只是她的食物，就像你不會對一塊麵包付出同情是一樣的。」
「不一樣……」小越哭著拚命搖頭！「不一樣的！阿修羅！」
他哭著衝向阿修羅所在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