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沈亞
「這傢伙最近有病！早告訴他單身漢帶孩子不容易。」
「典兒的母親呢？」
康子聳聳肩：「昂軒的大哥大嫂在非洲出了意外，典兒是他的侄女。」
關夢歌訝異地望著他，「我以為史先生結婚了。」
「要是結婚了，他今天也不會這麼慘啦！」
「小羽！小羽！」典兒焦急地在小羽的房門口拍門叫著：「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昂軒拉住她，有點意外她的反應：「典兒，小羽沒說要走啊！她可能只是休息一下，你不要吵她。」
「你亂講！一定是你對小羽不好，她生氣了！」
「我沒有罵她啊！」他大叫冤枉。
「那她為什麼躲起來？」典兒泫然欲泣不理他，繼續用力拍著門：「小羽開門！」
昂軒無奈地看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他說的話是重了些，可是那和廚房裡那一桌食物有什麼關係？小羽會做那麼好吃的東西很好啊！
他只是不瞭解，她為什麼要讓他吃那些垃圾？
「小羽！」
門悄悄開了一條縫，豆豆探出頭來。
「豆豆，你讓我進去好不好？」典兒罷聲哀求著：「我會乖乖的，不會弄壞東西。」
豆豆猶豫地「吱」了一聲，用小手指比比昂軒。
「我們不給爹地進去，他對小羽不好！」
昂軒又好氣又好笑地蹲了下來，輕輕拍拍豆豆的頭：「讓我進去跟小羽道歉啊！小羽在生我的氣，我去向她道歉就沒事了。」
「豆豆！」典兒著急地叫道。
豆豆眨眨眼回頭看看屋內的小羽，終於下定決心似地將門打開，讓出一條路讓他們進去。
昂軒無奈地歎口氣，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他站在自己房子的房間前面，對一隻小怪物好說歹說的請求進入，坐在廚房裡的那兩個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送他去精神病院！
「小羽？我和爹地進來了。」典兒輕輕地叫著。
房間內和他昨晚看的情形一模一樣，在經過昨夜的震驚之後，再看這個怪異的小森林，他居然覺得其實這樣也蠻可愛的！
房間的中間是一張小小的床，床邊一樣擺滿了花草，小羽正抱著大枕頭坐在床中間，臉上淚痕猶濕。
「你哭啦！是不是爹地欺負？」典兒關心地跳上床坐在她的面前，輕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
「沒有。」小羽哽咽地說道。
昂軒有些歉疚，他坐在床畔，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大惡棍！「小羽，我剛剛有點凶，是我不對，你別難過，我跟你道歉好嗎？」
「罰爹地不准吃冰淇淋！」
「不是他的錯。」小羽啜泣地說道，臉埋進枕頭裡：「是我不好，我什麼都不會，我很笨的！」
「不會啊！小羽會變星星，小羽是天使，沒有不好。」典兒認真的說道。
「可是我每次做什麼都會弄得一團糟！」
他看著她，心底有一絲溫柔漸漸擴散開來，他輕柔地拉開大抱枕：「我沒有說你笨，廚房裡的東西都很好啊！你是個很棒的廚師。」
這話一說小羽哭得更傷心了！「問題是那根本不是我做的！」
「那是誰？」
「妖精嘛！」典兒嘟著唇瞪他：「都是你，我和小羽做了好久的早餐你都不吃，還怪小羽做的不好，她才會哭的！爹地是壞人！」
他一頭霧水的輪流看著她們：「如果那些東西不是小羽做的，那怎麼會有……」
「跟你說了，是其他的妖精啊！」
又是妖精！
他在心裡歎口氣，看來典兒是被小羽徹底洗腦了！「典兒！世界上沒有妖精的！」
「有！有！」典兒大聲抗議，拉著小羽叫道：「小羽給他看，給爹地看，他就知道了。」
小羽傷心地搖搖頭：「他根本不相信有妖精，不相信的人看不到的！」
「可是他看得到你！」
「夠了！你們兩個是故事書看多了！」昂軒有些惱怒，小羽用那些不真實的故事來影響典兒不是他能接受的！「以後不准再提妖精了！」
「可是爹地——」
「趕快出來吃早餐吧！」他說著走出去，留下小羽和典兒失望地相對。
「爹地是大人了。」
小羽沉默地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我就知道行不能的！可是他們一定要我來，時間不多了，怎麼辦呢？」
「什麼是時間不多了？」
小羽望著她，黯然地垂下頭：「典兒，我不能待很久的，如果昂軒先生不相信我，我很快就要走的。」
典兒大驚失色，拉著她叫道：「要去哪裡？我不讓你走！我一定不讓你走的！
小羽不要走！」
她默默無語。
如果他根本不相信她，那麼她會消失的，不相信妖精的人當然無法看到妖精。
「你好像不太高興？」關夢歌關心地看著他：「有什麼事嗎？」
史昂軒不由自主的歎口氣，攪攪已冷了的咖啡勉強笑笑：「抱歉，說了要採訪你的，到現在什麼也沒做。」
「別這麼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反正住得那麼近，要採訪有的是時間，你何不告訴我你在心煩些什麼？」她溫柔地望著他。
「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妖精存在？」
「妖精？你是說靈魂一類的東西嗎？」
「不是，妖精就是——」他無法解釋地擺擺手：「妖精就是妖精。」
關夢歌訝異地看著他，輕輕地笑了起來：「這就是你正在心煩的？有關一個妖精？」
「我知道這很可笑，可是——」
「這一點也不可笑。」她搖搖頭，臉色非常柔和：「有些人以為像我這樣的人不知道什麼叫浪漫，生命裡只有金錢，可是其實我們也和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樣相信憧憬一些神話的。」
他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覺得自己像個呆瓜！
「我相信很多也許根本不存在的事，我的理性取笑我的感情，可是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愛情不也相當虛幻嗎？可是絕大多數的人都相信它的存在。」
這是第二個將妖精與愛情相提並論的人，他不能瞭解那種邏輯，也許是他已老得不適合再討論那些了。
關夢歌有些不自在地察覺到他的沉默，她的臉紅了起來：「我說得不好嗎？」
「不是！」他急急微笑地反駁：「我認為你的話是很多女強人不敢說出口的，她們總害怕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會被取笑，和符合她們的身份。」
「是嗎？」
「當然！」他肯定地點點頭：「女強人一樣是女人，不嫵媚、不會有浪漫的女人再怎麼強悍都不算完整的女人。」
「這話有點大男人主義哦！」
昂軒笑了起來：「我承認自己是有點大男人主義，我希望自己未來的妻子或情人是個嫵媚溫柔的女人。」
關夢歌的臉更紅了，優雅地垂下頭不再說話。
他暗罵自己多嘴，這話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想要解釋又怕越描越黑……他是真的對她毫不動心嗎？
他要敢說這話鐵定遭天打雷劈！
「我很遺憾你的哥哥嫂嫂出了意外。」
話題一轉，他苦澀一笑：「他們太博愛，做醫護隊的工作原本就有那種危險，我們並不意外。」
「你一個人照顧典兒不辛苦嗎？」
他聳聳肩，臉上閃著父愛的光芒：「我並不認為典兒對我是一種負擔，她很惹人憐，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我喜歡有她作伴，反正我原本也就很喜歡孩子的。」
「一個像你這樣的男人說這句話很令人意外。」
「哦？為什麼？」
她不太自在地扭頭望著窗外：「我以為你是單身貴族，不喜歡有家累的，要不然為什麼這麼有身份的男人會到現在還沒結婚？」
「呃——康子也還沒結婚啊！我們並不是抱獨身主義，只是對伴侶的要求比較高。」他尷尬地笑笑：「我也一直以為自己會獨身——」話才出口已發覺不對，他連忙改口：「你覺得康子怎麼樣？」
關夢歌想了一想，大方地回答：「很好啊！」
「就這樣？」
「你希望我說些什麼？」
昂軒在心裡大叫不妙！看來這一場大爛仗有得打了！如果被康子知道……
哎！他真是有些心虛。
第三章
我們很難以相信，人類心智的成就，只不過是醒來以前的夢境……，在我們當中，有些心智在擢升，而它們會回頭來讓我們知道，我們對自己的瞭解實在是太微小了。
總有一天，那些現在潛伏在我們心中的「生物」，能夠站在這個地球上，能夠笑著伸出雙手，朝向星際之中。
——威爾斯《未來的發現》
「我覺得很悲慘。」
「我們也這樣覺得，可是你不能退縮啊！這是你的任務。」
「我知道，可是他根本不相信我，我在打一場沒有勝算的仗！」
「那是需要時間的。」
「我最缺乏的就是時間。」她沮喪地說道。
「不要太快下定論嘛！」
「你當然這樣說！又不是你！」
「呃——我還能說什麼？」
「什麼都沒有用了啦！我快被你們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