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沈亞
序曲
「雪兒·林。」
她站在教師辦公室前,一臉的倔強;身旁的小男生則哭哭啼啼地,不時展示她在他身上所留下的戰果!
女教師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你才轉來一個學期,已經打傷三個人了!能不能告訴老師為什麼?」
「他罵我是雜種,還說我家的人都是野蠻人!」
「那你可以來告訴我啊!老師會處罰他的,為什麼要打架?我不是已經告訴你很多次了嗎?訴諸暴力是不對的!」
雪兒清澈的藍眼倔強地望著她:「說了有什麼用?他們還不是會繼續罵我!對於這種說不通的人還不如打他一頓來得痛快!」
「雪兒!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女教師十分訝異地叫了起來!她從沒見過如此倔強不馴的孩子!即使她長得像個小天使。
「如果他再罵我是雜種,再罵我家裡的人,我還是會打他的。」雪兒狠狠地瞪了那男孩一眼;男孩瑟縮一下,哭得更厲害了!
「是誰把他打成這樣的?」一對肥胖的中年夫婦趕了過來。那太太一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打得鼻青臉腫,怒不可遏地嚷了起來。?
「威爾遜太太……」
「太沒教養了!你的父母呢?把他們叫出來,太不像話了!」她看著雪兒,立刻認定她是禍首。
女教師想阻止她,可是門口已出現三個大男孩陸續地走進來:「他們不能來,由我們來帶妹妹回去。」
威爾遜太太對他們怒目以視。「請你們回去告訴他們——」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三個男孩長三個樣子;其中有黃種人、印第安混血,另一個看起來則像是東方與西方的混血,和小女孩一樣——全是混血兒!
「對不起,我妹妹又惹事了嗎?」看起來最年長的印第安混血兒有些歉意地開口:「對不起!我們會賠償醫藥費的!」
另外一個看起來完全是東方人的男孩則不太友善地說:「雪兒不會無緣無故打人的。」
「打人就是不對!你妹妹太沒教養了!再怎麼樣也不能把我兒子打成這樣!」
她在意外過後忿怒又升起來。
「雪兒,你幹嘛打他?」
見到親人,雪兒眼眶有些濕潤,卻仍努力堅強:「他說我一家人都是雜種,我叫他不要說了,可是他還是不聽,還說了好多難聽的話!罵我是野人!」
威爾遜太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瞪著自己的兒子:「你真的那樣說?」
「他們本來就是……」男孩囁嚅著:「而且她先不跟我玩的,我只是一時生氣才說的。」
這件事雙方都有錯,我看就算了好不好?」女教師打著圓場:「雪兒,你打人就不對,他雖然先罵你,可是你也不應該動手打人,向強尼道歉。」
雪兒倔強地噘起唇:「不要!」
「雪兒!」林奇威嚴地命令:「去道歉!」
「不要!」
「你——」
「算了!算了!」威爾遜太太揮揮手,十分不悅:「算強尼倒楣好了,不用道歉了。」她望了一眼四個血統各異的兄妹:「不過,你們回去,還是請你們的父母好好管教她一下,女孩子這麼粗野是不行的!」
「男孩子沒有家教就無所謂嗎?」一直沉默的老二林捷突然靜靜開口。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林捷!」林奇打斷張口欲駁的弟弟:「對不起,我回去會好好管教她的。」
威爾遜太太冷哼一聲:「那就好,我們走了!」她拉起男孩的手往外走,邊走邊罵道:「沒事為什麼要和那種人玩?沒出息!以後不准再接近她……」
女教師歎口氣:「對不起……』她揮了揮手,不知該如何表達她的意思,在這裡的確有很多人瞧不起混血兒。
「林捷、林磊,你們先帶雪兒出去,我要和老師談一下。」
另外兩個孩子點點頭,轉身往外走。
「你妹妹已經轉過很多所學校了,不是我們不願意教她,而是她實在太不合群了;這麼小的孩子,我想她的心裡一定是很寂寞的……」女教師歎息似的聲音傳來。
雪兒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清澈的眼睛望著她的哥哥們:「什麼叫『寂寞』?」
他們無法向她解釋這個詞。
任何人都無法清楚地告訴她,到底什麼叫「寂寞』!可是不久以後,他們都明白了那代表了什麼樣的恐怖意義。
「寂寞」是林家孩子特有的宿敵。
打從他們出生,這個宿敵便沒打算與他們脫離,而且堅決不談和,不能和平共處。
即使他們擁有最親密的戰友,它仍不時在他們獨處的時候,張牙舞爪地悄悄襲來。
他們從來不肯承認這個天敵,更不肯承認會被它打敗過!
雪兒從小便否認一切的救贖之道,因為她十分明白:寂寞——是無法、也不需要救贖的。
這彷彿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第一章
「雪兒最近又在混什麼?快兩個月不見人影,她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林奇閒閒地在辦公桌上蹺起雙腿,伸展一下疲倦的身體。
喬,他最得力的左右手則在酒櫃前倒酒。「上一張支票是在華盛頓兌現的,她最近對外交失去了興趣,決心改行學當鼓手。喔,她在精神物理治療師與鼓手之間掙扎了約一天之後,選擇了當個鼓手。」
林奇聳聳肩:「比起她以前那些千奇百怪的選擇,這兩個聽起來比較不那麼嚇人。我實在已經夠老了,禁不起太多的驚嚇。」
喬輕笑;將酒端給他。「還不到四十歲就說老,實在是侮辱了美國就任以來的總統。」
他朝他做了個敬酒的動作:「慶幸的是,我實在也是沒興趣和任何一個總統打交道。」
「包括新成立的『拉斯基王朝』?」
「雪兒知道他們消息嗎?」
「據我所知,應該是不知道;從她離開那裡之後,一直沒和他們任何一個人聯絡過。」
「喬,聯邦調查局應該聘你去當局長。」
他扮了個鬼臉。「聘亞迪·潘倒是真的,我懷疑有哪一件事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林奇微笑,對他弟弟的妻子感到既欽佩又無奈!
若亞迪·潘不是個親人,而是個敵人的話,她將是個十分難纏的敵手!以二十八歲的年齡統領著「狐狸」集團,此集團已橫掃整個美國情報界!
「西沙將在下個星期到美國來,他已卸下國王的重任,決心將一切交給達尼埃,而他自己則出來鬼混。」
「他是個有本事的男人。」
喬輕笑:「倒很難聽見誰有本事做到讓你稱讚。」
林奇啜了口酒。「和他打了一年的交道,唯一的期望便是希望這個男人永遠是朋友,沙漠民族剽悍得令人不想去招惹他們。」
「可是他們似乎對互相殘殺有興趣。」
「你是說達尼埃?」
喬點點頭,晃了晃手中的酒。「他希望永遠不要再見到他的堂兄回國。他們的人民顯然比較忠於他們前任的國王。」
「真是恭喜。」
「西沙已向我打聽雪兒的下落。」
林奇一口酒險些沒噴了出來!
喬笑吟吟地,對自己所製造的戲劇性效果頗為得意。「我已經告訴他了,下個星期他會找到她——帶著一大票殺手。」
「喬漢。」他的聲音是窒人的冷靜。「雪兒必曾踩過你的痛腳,或者你非常希望不要見到明天的太陽?」
「喔!當然不是。」他笑得像只卑鄙的貓!
「我只是欣賞帶有冒險色彩的劇情……喔!還有,你已經胖了五公斤了,我討厭你活得像只癡肥的貓,你知道……」
他敏捷地閃過扔過來的酒杯、煙灰缸、紙鎮和文件夾。「這可以讓你減掉十公斤的肥肉。」
寂寞!
哈!她忿忿不平地走出大學的校門,賭氣地將手中心理學的課本扔向旁邊水池中,傳來那一聲「噗通!」聲,聽起來有十足的快感!
那個腦滿腸肥的白癡教授,居然敢當著全世界的人面前噁心地問她;「雪兒,你是不是很寂寞?」
混帳!
她喃喃罵著,一肚子的忿恨之氣難以消除。
簡直是神經病!她學心理學可不是要讓那種白癡來研究她到底寂寞不寂寞,更不是要把自己的心態當成實驗室裡的白老鼠似的來解剖!
如果不是精神物理治療師一定要有心理學的學分的話,她才不屑去上那種課。?
「心理學」!人的心理要是可以拿來研究分析、分門別類的話,人也不要活了,誰高興自己像個透明人?
「雪兒!雪兒!你等一等!
她滿臉陰鬱地停了下來,轉身面對金髮藍眼的高大男子:「有何貴幹?」
米奇停在她的面前,審視她的臉色:「那個老傢伙真的把你惹毛了對不對?」
「廢話!」她怒氣沖沖地轉身就走。
「喂!別這樣!你就這樣衝出來,不怕他當了你?」
「怕他當,我出來做什麼?有種他就當了我!」
「怪怪!你的脾氣可真是嚇人!」米奇與她並肩走著:「該不會是他真的說中你的心事,所以你惱羞成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