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沈亞
不會錯的!就算他瞎了眼睛,也可以從她身上傳來的香味確定這一點──那是端木邵!
那的的確確是與他朝夕相處整整八年的端木邵──端木丞相!
只不過是個女的……一個女的端木邵?
天啊!一個他在心底期盼已久的奇跡,竟然就在他的眼前不可思議地發生了!
第十章
「端木!端木!你別跑了!端木──」龍天運在後面不停地追趕著大喊:「端木!
小心啊!」他真的是愛說笑!怎麼可能不跑?她根本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瘋了似的,漫無目的地往前撥腿狂奔,然後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得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端木!端木!你不要緊吧?」龍天運焦急地衝過來想伸手扶她。
「你別過來!」她嚇得失聲大叫。
他立刻在原地站定,動也不敢動一下,深怕驚嚇了她似的望著她。
「端木──」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端木!」她縮啊縮地縮到一棵樹旁,藏在那裡低低地嚷道:「你不要再過來了!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可是要判死刑的!」她居然跟他說要判死刑?!
龍天運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那躲在樹旁的小小人影。「姑娘,我當然知道調戲良家婦女是要判死刑的,但是你知不知道欺君罔上也是要判死刑的?」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欺君罔上,我聽不懂!」
「端木!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騙我嗎?」龍天運歎口氣在原地坐下來。
「就算你是個女子又怎麼樣?我高興都還來不及,難道我會怪你嗎?」她沉默不語地繼續縮在那裡。
龍天運歎息著接下去說:「我一直都希望你是個女子,這麼多年來,我的這分心意一直沒變過,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我早就到了選王妃的年紀,卻又一直遲遲沒有動靜呢?因為,我根本找不到可以比你更令我心動的人啊!」
「我才不會相信你!那如果我真的是個男人呢?難道你打算這一生都不選妃嗎?」她悶著聲音說道。
「我不知道。」他老實地承認:「說真的,我還真的很擔心我自己,有一陣子我以為我有斷袖之癖。」她忍不住噗嚇一聲笑出來。
他耙耙頭,對自己居然會承認這種事而感到有點靦腆:「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我很好笑……」端木邵卻偷偷露出一隻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龍天運一臉無奈地回視她。「我真的沒有騙你!」她卻提不起勇氣來面對。
「丞相的事情我們可以想辦法解決。」他輕聲哄道:「如果你不希望讓人知道,那我保證不會有人知道的,好不好?」
「來不及了!龍心、龍行都已經知道了!」她悶悶地說道。
「那我把她們嫁到西域去和番。」她忍不住噗璞嚇一聲笑了出來。
龍天運也笑了起來。「這個主意滿不錯的!省得皇城裡老是被她們那兩個小混蛋搞得亂七八糟的!」
「你才捨不得!」龍天運微微一笑凝視著她。「如果是為了你的話,也許我會考慮。」
她有些心動了,可是手腳卻還是不聽使喚,畢竟那麼多的恐懼早讓她失去了面對自己真正身份的勇氣。她咬著唇,怎麼樣也無法讓自己坦坦蕩蕩地站起來。
「你到底還打算躲在那躲到什麼時候?是不是要等到那只紅色蜘蛛爬到你的頭上?」
「哇!」端木邵尖叫一聲,整個人彈跳起來衝了出來。
龍天運大笑著接住她。
「你騙人!」她驚魂未甫地嚷道。她那頭髮都還是豎立得直直的,看起來可愛到了極點!
龍天運卻只是看著她。她的臉紅通通的,像是冬季清晨的第一道陽光;那艷紅的唇瓣看起來鮮艷欲滴,而那雙眸子則漆黑得有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子。
那張臉的確是他朝夕相處的容顏,可是如今卻有了全新不同的意義。
那是他私心一直期盼會發生的奇跡,而今終於發生了!此情此景,竟讓他感動得眼淚微濕啊!
她的頭髮蓬亂,而那一身女裝也穿得七零八落的不像個樣子,但她卻是他所見過最美麗、最吸引他的女子。
與她相較之下過去他所見過的女子竟都變得不值一提,唯有她才是他這一生一直渴望的:而這渴望,這麼多年來竟從未改變過!
「我等你已經等了十幾年了!」龍天運歎息地捧住她的臉,凝視著那絕美的容顏。
「我一直以為這一生無法找到能與你相提並論的人了,沒想到今天讓我見到了!上天何其厚待我啊!」端木邵聽著他溫柔的言語,一直被恐懼所禁錮的心,也在那一刻重獲自由。
她笑著落下淚來……在陽光下,一切的言語都已屬多餘。
他們在清晨的陽光中緊緊相擁,結束了那十多年的君臣歲月。
此時此刻,他們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對互相戀慕多年的男女。
*****「我聽得清清楚楚!龍姑娘口口聲聲都是皇兄、皇兄的,她口中所說的人自然是龍天運,我們原本猜的沒錯,他根本就是皇族!」
「我們不就早猜到他是皇族嗎?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羅相子不以為意地揮揮手說道。
「皇族當然不足為奇,但是老家在瀾滄江的皇族可就不多了,是不是?」玄空道長瞇起眼睛冷冷地說道:「據我所知,老家在瀾滄江畔的皇族可只有一支。」他們聽得瞪大了雙眼,甚至連玄天道長都錯愕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你的意思是說……」
「很簡單!龍天運這三個字,只要去掉中間的天字,可不就是龍運了嗎?
這世上有幾個皇帝叫龍運?」
「哎呀!我說他怎麼那麼好心呢?原來根本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嘛!
老天!原來他就是龍運皇帝!」
羅相子用力一拍桌子嚷道:「那這下子可慘了!我們的計畫全讓他給知道了!」
「所以我說我們必須現在馬上行動!」玄空道長殺氣騰騰地做個手勢道:「現在就殺進皇城,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萬萬不可!你知道那會有多少生靈塗炭嗎?」少林一心大師連忙搖搖頭。
「老衲絕不能同意這種作法!」
「這根本就是婦人之仁!現在不做,你又知道會有多少生靈塗炭嗎?」玄空生氣地嚷道:「他為什麼急急忙忙地趕回皇城裡去?分明就是去調兵遣將的!難道我們就在這裡坐以待斃嗎?」
「玄空!不准對大師無禮!」玄天道長威嚴地說道:「這件事不能光憑你一個人空口說白話,萬一出了差錯,那受災的可是天下黎民蒼生的性命呀!萬萬魯莽不得!」
「師兄!」玄空氣得大吼:「難道我會平空編出這種謊言來嗎?要是不信的話,為什麼不請霍老莊主來問問看?他老早已經認識了他們,與他們就是一丘之貉!」
「老朽的確在很多年前就認識了龍少俠和慕容少俠。」才說著,霍家莊的老莊主已經站在門口。當他們一開始爭論,莊裡的人已經趕去通報他,而他也知道這件事已是紙包不住火了,所以乾脆自己過來說明一切。
「那兩位少俠也都是老朽的忘年之交。」
「你還有臉說這種話?」羅相子氣得一把揪起他罵道:「你這個賣國賊!明明知道他是金壁皇朝的頭子,偏偏遠把他介紹給我們,你簡直就是走狗!」
「羅相子!」玄天道長阻止不及,那霍老莊主卻只是歎口氣淡淡地笑了笑,輕輕地撥開羅相子的手說道:「諸位這樣的話可也偏頗了!我這霍家莊數十年前就已經是不戰山莊了,只要願意遵守霍家莊的規矩,不論君臣子民、是非黑白任何人都可以進來。老朽未曾邀請過諸位,自然未曾邀請過龍少俠和慕容少俠,羅壯士這樣說,豈不是冤枉了霍家莊嗎?」
「你……你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羅相子照例臉紅脖子粗地嚷道。
「羅相子!」玄天道長搖搖頭。「霍老莊主說的對,霍家莊原本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喂!你……你怎麼老幫著別人說話啊你?」羅相子又氣、又急地嚷道。
玄天道長卻只能無奈地面對霍老莊主道:「霍老頭,咱們也算是數十年的至交好友了,就算不是為了黎民百姓,你也該稍稍提點我們一下,怎麼你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以江湖道義來看,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霍老莊主卻還是不卑不亢地回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以前的江湖是比誰的拳頭大、誰的武力高,但是現在不同,現在的江湖講道義、講仁理──」
他有些苦澀地看著他淡淡地問:「牛鼻子老道,你真的覺得你們這次做的事是講了道義、說了仁理嗎?」
「這──」
「你用不著現在回答我。」霍老莊主揮揮手說道:「幾年前,龍少俠和慕容少俠第一次進我霍家莊的時候都還是少年、他們行走江湖不留姓名,做的都是忠惡除凶的好事。雖然進霍家莊的人皆不分地位尊卑,也不分是非黑白,但是霍家莊也不收大奸大惡之人。老朽喜歡那兩個孩子的努力。所以我和他們交上了朋友,後來才知道原來龍天運就是龍運皇帝,而慕容瀟湘就是大理國的嫡長子。我知道你們怪我沒事先透露他們的身份,但是進霍家莊的人原先不也就沒有姓名身份嗎?在江湖中行走,靠的並不是一個虛無的頭銜,而是真正的仁義道德。如果你們擔心龍天運會去派兵遣將到這裡來撲殺你們,那你們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