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沈亞
「那些人太可惡了!」海兒紅著臉嚷了起來:「我一定不放過他們!」
小誨輕輕抱她。「我也不會放過他們,所以我們要合作嘍?」
她用力點點頭,想了想,偷偷地瞄他:「你現在為什麼肯把這些告訴我?」
他的眼神柔和下來,居然也有些臉紅。「呆子!因為我愛你。」
哭泣的愛有個女友,每次喝醉了酒或情緒起伏不定時,總找人哭訴她不幸的童年與遭遇;若是找不到哭訴的對象,那她就會自殺,一次又一次,鬧得滿城風兩,人心惶惶,但她卻從來不肯停止。
她說她從來不是個好孩子,而她的母親更不是個好母親,她們彼此折磨,這二十多年來戰爭不曾平息。
她說小時候說謊、偷東西,下場是慘無人道的皮肉折磨;蟯家的下場是被理了光頭,當成牲畜一般鎖在家裡,身上還有鐵煉。
她永遠忘不了那些恐怖的過去,也從沒打算讓自己忘{C它。她憎恨她的母親,而她也愛她的母親,就這樣愛恨交織地、矛盾地生活了二十多年。
我不明白那種感覺,因為我從沒經歷過那樣的童年。小時候被揍個巴掌罰跪已經是全家了不得的大事,足以讓我一個星期拒絕和處罰的人不說話,大打冷戰。
我只能勸她忘掉,可是她忘不掉,那些回憶日日夜夜糾纏著她,傷害著她,也困擾著她週遭的人。
她變成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彷彿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沒有人知道她什麼時候會爆發,沒有人知道她下次自殺會不會就此「革命成功」。
我深信一個人的童年,是人格養成最重要的階段,不正常的童年很難培養出健全的人格。
我同情她,但我想,即使是上帝也救不了她。
曾問過那位母親,如何忍心那般虐待自己的孩子。她流著淚說她愛她的孩子,深怕她誤入歧途。可是你知道嗎?那個孩子已經誤入歧途了,那樣的教育並沒有使她成為一個正常而有用的人。
誰在小時候不曾說過謊,偷過一、二次東西y但很少有人被那樣的對待過。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之深、責之切」,我只知道那樣的教育毀了一個聰明而美麗的女子。
當我千篇一律聽著半夜搖過來的電話,對方哀哀切切地責備我,如此冷血地對她的一切無動於衷,絲毫沒有感情時,我的心裡,真的只有悲哀。
要我說什麼呢?我的同情難道能磨滅過去一嗎?
人不能解放自己,又期待被什麼來解放?
公益廣告上說,有百分之八十的虐待,都來自我們最親愛的人。
將來,你們會愛你們的孩子,我也會。
將來,你們將如何教育他們?用虐待嗎?我想,什麼叫「虐待」,定義已經很清楚了。
我不會的。
你們呢?
第七章
「沒想到能和鄭先生合作,實在是太榮幸了!」男人看似快樂地笑了起來,眼裡卻有著慣見的算計的光芒。
他淡淡地揮揮手。「我不認為我們是在合作,要你遵照當的約定我就很高興了。」
「鄭先生真是個多情的男人。」男人仍笑著:「有你的幫助使我方便許多,為什麼我們不能繼續下去呢?難道你不覺得我合作無間嗎?你的財力加上我的勢力——」
「我不想聽你廢話!」鄭國豪不客氣地打斷,陰惻惻地:「你想反悔嗎?」
男人淺笑兩聲。「當然不敢。」
他們互相打量著,彷彿兩頭即將一決生死的老虎——
他們彼此心裡都明白,鄭國豪若不是為了那些證據,他不會和他合作,如今事情即將告終,他根本不打算再繼續下去。
而他則根本沒有打算將照片還給他。
沒想到要控制鼎鼎大名的鄭國老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這塊大肥肉叫他怎麼捨得放棄?
看來鄭國豪和凡夫俗子沒什麼兩樣,感情和女人都是最脆弱的部份!「我已經依約將海兒送到你的手上,那些東西我想拿回來。」
「現在?」
「現在。」
男人故作遺憾地:「可是現在東西並不在我的手上,而且我手中不巧又多了一份我們談話的錄音。」一個令海兒只夠交換一樣,我想恐怕你得做出選擇了!」
鄭國豪一僵,隨即放鬆下來,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我早該想到你會有這一手,和你們這些人打交道和響尾蛇打交道沒什麼兩樣。」他靜靜地舉起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手槍。「拿出來吧!別讓我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來!」
事情發展得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順利!海兒一出俱樂部,小四已經在門口等她了。她瀟灑地聳聳肩:「你要不要把我綁起來?不過我不太喜歡那樣。」
小四翻翻白眼,看來一切都早已安排好了,只有他仍忐忑不安地。「是誰告訴你的?我原本還期望可以展現一下我超人的智慧呢!」
她上了他的車咕噥著:「當然是小海。」
「我就知道他和這件事脫不了關係!」他詛咒著:「那個死小子!瞞得我好苦!下次見到他一定不放過他!」
「彼此!彼此!」海兒斜睨他:「你自己也不見得對我們有多坦白!」
小四開動車子,滑稽地發現俱樂部裡閃出幾條人影,正偷偷摸摸地上車準備跟蹤他們。「我以為我已經把地址告訴他們了,而且他們應該受過表演訓練的!」
「給誰看?」海兒瞪著他:「你的確是受過良好的表演訓練,把我們騙得團團轉!」
他有些內疚地輕笑兩聲。
這是做臥底最艱難的一部份,他得面對來自週遭的指責,轉眼之間死黨兄弟變成大叛徒,大騙子一個!所以他早就學會不要投入感情,要不然早晚自己會受不了而死!但對海兒,那種令人不愉快的感覺又升了起來。
「我並不願意騙你的。」他低聲開口。
海兒微微一愣,連忙搖搖頭安慰他:「我不介意的!小四,你不要這個樣子,我們是好朋友啊!雖然你是個答察,但那並不影響我們的友情啊!」
他歎口氣:「這件事結束之後我也不幹這行了,就算是去指揮交通也好……」
「指揮交通?」海兒想像著小四穿上制服站在路中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一定會很好玩的!」
「海兒!」他呻吟:「難道你不覺得應該對目前這種狀況表示一點恐懼感嗎?
「恐懼?」她還在笑,手勾進他的臂彎裡。「既然待會兒我要扮演哭哭啼啼的膽小鬼,那現在為什麼不能放開心笑個夠?我才不怕呢!小海會來救我的!」
小四搖搖頭,每次見到他們之間那種毫無保留的信任,他總要迷惑上半天,懷疑那種感情是否真的存在。
是他們太天真!還是他太世故了?
「等一下你知道該怎麼辦了嗎?」
「當然知道!」海兒唱歌似地回答:「要哭!要害怕!」她有些不耐煩地咕噥:「那些人真奇怪,難道他們不知道有些女生膽子是很大的嗎?」
的確勇氣可嘉!「海兒帶走了。」應辰愚掛上電話,閒閒地倚在桌邊,面對著一屋子的菁英。「我們很快就會知道地點,運氣好的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府辰離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微微蹙起眉。「好像太容易了一些,我們到底還遺漏了什麼?鄭國豪不是那麼簡單的男人。」
「除非他是存心要失敗的!」莉薇亞走了進來,表情凝重。「我剛剛接到他太太打來的電話,你們一定想不到,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關他的事。」
他們全都一愣,不明白地望著她。
她苦笑兩聲:「剛開始鄭太太想害的人是鄭國豪。她天真的以為反正證據不足,他還是會被放出來,那樣的教訓應該會使他收斂些,再回到她的身邊,因為她會威脅他。結果沒想到她自己反倒先將了一軍,對方那些人拍了照證明交易是她做的,他們反過頭來威脅她,這件事讓鄭知道了。」她有些悲哀地望了他們一眼:「他不過是想救他的妻子罷了!」
他們不可思議地互望著。
他們遺漏的竟是這個?
一個女人愚蠢地想要挽回丈夫的心而設下的圈套,結果應辰離莫名其妙地當了代罪羔羊,引發了這一連串的事件!鄭國豪自始至終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他們卻一直將箭頭指向他——
「現在鄭國豪已經去找他們談判了,鄭太太擔心他會做出什麼傻事,所以才打電話給我。」她黯然地說著,沒想到事情會一下子變成這個樣子。
她心裡所想的,原來,直都沒有錯,他心裡唯一愛著的人果然是他的妻子。
他並非無情,只是方法太傷人心……
「糟了!」辰愚首先冷靜下來,將事情通盤考慮一下:「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國老的!誰都不會想失去這麼好的一張王牌,他現在在那裡一定會出事,而海兒又正好送上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