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沈亞
「也許事情不是你想像的個樣子,伯母不會是那種人的!」
「是嗎?」她苦澀地笑了笑,淚水落了下來。「你以為我喜歡這樣想自己的媽嗎?我是沒有選擇的餘地,我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想,只是事實就這樣擺在我的面前!你要我怎麼想?」
凱波沉默著,半晌才幽幽地開口,「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真的相信伯母不是那種人,她會那樣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如果連你這唯一的女兒都不體諒她怎麼辦呢?」
「或許吧!」
「阿俐--」
「讓我想一想再說吧!」
「也只能這樣了。」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鍾司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凱波輕笑,「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
「到底說不說?」
「你真的想知道?」
「廢話!」
「他說鄒烈寧可孤獨至死,想念你至死也不會自己去找你,他不是那種人。」
阿俐喃喃詛咒了些什麼,「真好,那個爛人,真是對我夠好的了!」
「他打過電話給你嗎?」
「嗯。」她鬱悶地回答。四天四通電話,每通都只有最簡單的,報上姓名,然後說請她回來回電話給他。打了跟沒打還不是一樣。
「那種男人你還想期望什麼?要他說『我愛你』這三個字還不如叫他去死!他們就是這樣的。」
「我還期望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呢?我看是很難了。」她悶悶地說道。
「也不見得啊!鄒烈那種人是不燃燒則已,一燃燒就沒完沒了的,遇上你算他倒霉,我看他是中毒已深、無可救藥,你要再加油就徹底完!」
「可是--」
「什麼?」
「算了,我再和你連絡吧!」
「OK!記得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
掛上電話,望著話機,她歎口氣,她和凱波不一樣,凱波不管在什麼時都是冷靜的,而她卻不是!
凱波說要冷靜理性才能玩遊戲,她不是可以玩遊戲的人!
總是投入太多熱情,總是太容易動容的人不適合玩任何遊戲。
她的是玩不起遊戲的,更何況是對鄒烈--她能嗎?
或許凱波錯了,真正中毒已深、無可救藥的人並不是鄒烈。
按下答錄機的按鍵,鄒烈沉沉的聲音再度響起,聽起來是那麼的正式、那麼的公事化,聲音中竟能不需半點感情!
這是她所做不到的!
她不是個懂得保留的人。
即使是一再的重播他的聲音,她似乎也樂此不疲,聽著他平板的語調。
他曾說過,他是個不喜歡在電話中留言的人--「天哪!」
誰才是那個笨蛋!
第七章
鄒烈獨坐在辦公室內,抽著煙,表情是一片空白,凝望著窗外的一片大樓造成的都市叢林,深思著什麼似的,甚至連敲門聲都沒聽見。
「我可以進來嗎!」阿俐探進頭來,有些心虛地看著他。
他的表情有剎時閃過狂喜,但只在那瞬間,他的神情又恢復成一片空白。「我沒聽見你敲門。」
「要我重來一次嗎?」她企圖使氣氛輕鬆一點,這招用在阿杜他們的身上是每試必靈,可是用在他的身上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仍是空白著一張臉。
「好吧!好吧!」她可憐兮兮地走了進來,一副任君處置的表情。「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不負責任一走了之,都是我的錯,我自己承認錯誤好不好?自首無罪,一向都是這樣的。」
鄒烈又好氣又好笑,想對著那張可憐兮兮的臉發脾氣簡直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現在不給她一點教訓,將來就再也治不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頭了!
阿俐走到他的面前,大有壯士斷腕的味道。「你要我怎麼辦?反正做都做了,隨便你羅!」
「你為什麼突然走掉?」
「想一點事情啊!有時候我留在台北真是無法思考。」
「那也該留言告訴我們。」
阿俐微微黯然,「我不知道該告訴你們什麼。」
「比如你為什麼突然決定回去?」
她悄悄地抬起眼,小心地望著他,「我說了你不生氣?」
「我考慮。」
「我回去思考我們之間的關係。」阿俐有些委屈地抬起頭,「這應該不算是什麼大罪吧?」
鄒烈平靜如昔,眼角閃過一絲警戒。「那麼你告訴我你到底想了些什麼?」
「可不可以不說?」
「不可以。」
阿俐輕笑,態度剎時輕鬆起來。
原來他畢竟是關心她的。在他平靜的外表下有著的仍是顆有血有肉的心!
而她呢?她賊賊的一笑,現在王牌緊握在她的手中,她變得頑皮起來!「可是我覺得不說比較好啊!」
鄒烈知道這一次他又失敗了,她太古靈精怪,他是很難再維持一張嚴肅的臉的!「好吧!好吧!我不怪你這樣可以了吧!你到底還要頑皮多久?」
「你沒有打電話給我。」她得寸進尺地指控。
「什麼話!我打了四通電話!每通都留了話--」
「對?我是鄒烈,回來後請撥個電話給我。」她裝模作樣地模仿他的語調說道,然後不屑地嗤了一聲,「打了和沒打一樣!」
「你是在考驗我?」
「不行嗎?」她刁鑽地回答,還想說些什麼,一下子洩了氣。「反正再試也是一樣,你不會變的,對你來說自尊比什麼都重要。」
「你是這樣認為的?」
「不要用那種語氣和我說話,好像反正我都已經這樣想了,再什麼也是一樣似的!」
「難道不是嗎?」
輕鬆的氣氛終於逝去,即使她有心想再營造一次也是十分困難了。
阿俐悲傷地一笑。「是啊!難道不是嗎?我是如此地痛恨你們這種保留的態度!但我又能說些什麼!畢竟你和我不一樣,誰先說了誰就是失敗者,我不能再做錯一次了!」
「阿俐!」
「你會改變嗎?」
他沉默地凝視著她。
她搖搖頭,「你不會,我一直是個主動者,可是我這次要任性一點了!再也不要先交出我的心讓你們去評判!如果我們之間想要有將來,你必須把我放在第一位,甚於你的自尊、你的過去。」
「你不知道你在要求什麼!」
「我知道,不知道的是你!」
鄒烈別開眼,不願直視她眼中深沉的悲哀與堅決。
阿俐歎了口氣。「等一下就要開會了,我已經草擬了幾個方案,請你先過目吧!」她將文件放在他的面前,恨恨地退了出去。
阿俐是認真的,如果他不採取行動,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可是--哎!要賭這一把嗎?
這就是她沉思的結果嗎?
她有些好笑地發覺,這和她原先的想法根本是完全的背道而馳!
原先她打算好好地向他道歉,然後再告訴他,她對他真正的感覺,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所有原先該說的話她都沒說,反而會說出那種話,好像--好像角色不太對!
「房俐華!」
她轉頭,走廊上站著李慧慧,一臉的得意之色。
「有事?」
「我得到那個角色了!」
「我知道。」回答得有些不耐煩,她實在沒心情和她說話,卻不得不站在這裡!怎麼她就不肯放過她呢?
慧慧上前走到她的面前。「而且我還和鄒烈談過,他很欣賞我,這次我會獲選全是拜他所賜!」
「那怎麼樣?」她神色平靜白若,心裡卻有一把怒火漸漸熾熱起來!
「那又怎麼樣?」慧慧似乎十分驚訝似的。「公司裡的人告訴我他和你走得很近不是嗎?要是換了我,我的男朋友公然向別的女人表示欣賞之意,我早就氣昏了!是看在我們是姊妹的份上我才告訴你這些,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樣?」她冷冷微笑,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看著李慧慧:「要不然你就順水推舟接收他了是不是?」
「我--」
「你什麼?」她根本不給她有說話的機會。「第一點,我們不是姊妹,我很顯然不會有你這種妹妹。第二點,鄒烈不是我的男朋友,要欣賞誰那是他的事,他喜歡這麼沒水準的人我也沒辦法。第三點,如果我真有男朋友,而他欣賞你,我當然是不會氣昏的,那只表示我和他的水準不同而已。」她全然不留余也的快速說過,即使明知道這會激怒她,她偏偏忍不住,開口刺激她--李慧慧越聽越怒,到後來簡直是怒極了揚起手來。
阿俐冰冷的眼光一掠過她,「我警告你,敢動我半毫我立別讓你上不了電視,有種你試試!」
「你他媽的沒家教!」她破口大罵,偽裝出來的高貴和甜美瞬時完全消失!
「我若和你這種人計較那才真的叫沒家教。」她冷冷不屑吔斜睨她一眼,逕自走開。
「站住!若你不想你媽在我家過不下去,最好現在就向我道歉。」
阿俐氣得臉色鐵青,混身發顫,整整三秒鐘,她拚命叫自己要冷靜、深呼吸!
彷彿知道自己已擊中要害似的,李慧慧不屑地冷哼,「再囂張啊!你別忘了我是我爸的掌上明珠,只要我說的話,他沒有不聽的--」「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你沒聽過?」她武裝好自己轉過身來,「你要怎麼做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不過--」寒冰似的目光筆直射向她,「像你這種幼稚的女人的確是需要一點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