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沈葦
在趙龍淵身上，健康清晰地讀到「危險」兩個字，她白著臉不安的退了幾步。她不該怕龍淵的，不是嗎？他永遠不會傷害她的。可現在她真的好怕，怕得連原本要對他宣佈的喜訊也開不了口。
「你怕我？」趙龍淵挑眉問道，見健康先是點頭接著又搖頭，他朗聲大笑，「你是該怕我的，相信你今晚等了很久吧！我看看……」他看了眼手錶，吹了聲口哨，「五個多小時，你還真有耐性，了不起。」他語氣中充滿嘲諷，眼底閃著邪惡的光芒。
健康退到牆邊，這不是她所認識的趙龍淵，他是個陌生人，不是曾與她耳鬢廝磨的趙龍淵。
「一切都結束了，你回家去找同年齡的小男生陪你玩家家酒吧。」他攤開雙手說。
「為什麼？」他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一切都結束了？她不懂，也不想懂。「龍淵，你沒事吧？告訴我你還是以前那個龍淵，還是那個愛我的趙龍淵。」
「我的確還是以前的趙龍淵，我從沒變過。但是你有一點說錯了，那就是我不曾愛過你，全是你自作多情。」他搖搖食指糾正健康的錯誤。
健康聞言猶如被雷電擊中似的，慘白著臉，腳底發寒，聲音顫抖，「別……開玩笑了……今天不是……愚人節……你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她忍住幾欲奪眶的熱淚，斷斷續續的說。龍淵認真的表情讓她好害怕，好怕他說的是真心話。不！他絕對是愛她的，她相信她不是自作多情，不是的！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你錯了。跟你糾纏那麼久，我早就厭倦了。況且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沒有必要再騙你。」他唇角揚著一抹冷笑，似在嘲笑健康的無助。
「目的？什麼目的？」她腦中一片空白，無法理解趙龍淵話中的意思。
「其實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會到學校當水電工也是事先安排的。起初我以為要引你上勾需費盡心力，沒想到不過才見了一次面，你就上勾了，你也未免太好釣了吧？甄小姐，你應該很清楚，一個獵人是不會拒絕送上門的獵物，你替我省下不少麻煩，我還得向你說聲謝謝呢！」趙龍淵惡意的嘲笑著健康，此刻健康在他眼中，變成了最不要臉的女人。
健康被他的話攻擊得體無完膚，他把她說得好像是個蕩婦。難道真心愛一個人也錯了嗎？她是那麼的愛他，心裡只容得下他一人，沒想到一片真心換來的結果竟是他不愛她，這教她情何以堪？
「你是要報復我嗎？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她想不通為何趙龍淵要這麼做，她從沒有害過人，他為何要以愛為武器來傷害她？
「哼！你犯的錯可大了。還記得你五歲時，因頭部受到撞擊而送到醫院急救嗎？」濃濃的恨意由趙龍淵眼中迸射而出。
健康木然的點點頭，她怎麼忘得了？那時她跟同學玩蕩鞦韆，站在後頭推她的同學用力過猛，使她飛了出去，頭部著地，登時血流如注，園長與老師嚇得趕緊把她送醫急救。那次受傷在她的額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疤，也因為那起意外事件，造成她日後怕見血。
「那天，我父親由鷹架上失足墜落，傷勢嚴重。是我父親先送進醫院的，可是你，」他惡狠狠的指著健康的鼻子，「你父親仗著自己有錢有勢，要原本替我父親救治的醫生先救你，結果後來接手替我父親急救的醫生因為經驗不足，害我父親因內出血而死。我好恨！真的好恨！父親的死使我母親傷心欲絕，在失神的狀態下，慘死車輪下，而當時她已有七個月的身孕！是你害我家破人亡，失去父母與未出世的妹妹珞琳，這全是你一手造成的！為何當年死的人不是你？是你破壞了一切，你該死！該死！該死……」他連聲咒罵，逼得健康腳軟地跌坐在地上。
她茫然地瞪著地板，趙龍淵的話著實令她震撼。她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原來她間接害死了三個人……
「總算老天有眼，終於讓我找到機會接近你、玩弄你。告訴你，你目前心痛的滋味還不及當年我所承受的萬分之一！這麼對你是人便宜了點，可是我不屑親手殺了你，因為我不想讓雙手染滿污穢。你滾吧！今生今世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下回見著你，我不曉得會不會親手殺了你！」他背過身子，不再看那張被他詛咒了十四年的臉孔。
健康渾渾噩噩的站起身，哭不出聲也說不出話來。要說什麼呢？三條無辜的生命因她而消失，光是一句抱歉豈能彌補龍淵十四年來所受的苦。今日若不是龍淵的報復，恐怕她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有人因她而死。
她是個罪人！十惡不赦的罪人！難怪龍淵會恨她入骨。她沒有臉乞求龍淵的原諒，她是罪有應得，不能怪龍淵報復她，是她活該！
輕輕的關門聲傳入趙龍淵耳中，他雙拳緊握，告訴自己已經報復成功了。他一點都不同情甄健康的遭遇，這全是她應得的，怨不得他。
仰望天際，他無聲的說：「爸、媽、珞琳，我終於為你們報仇了，你們安息吧！」
★★★
快樂優哉游哉的打開健康的房門，好久沒跟健康聊天了。每天在街頭混也挺累的，老爹每回見到她總是不停的搖頭歎氣，活似她不可教化般。哼！她是沒有平安的能幹與健康的溫柔，但至少她活潑啊！這有什麼不好？
「健康，大美人，你在不在？聽到請回答。」
快樂左看右看，房裡甭說是人影，就連只蟑螂都沒有，她掃興的長歎一口氣。
「跑哪兒去了？近來健康玩得比我還凶。」快樂喃喃自語。
她無聊的環顧房內一圈，注意到梳妝台上擺了一封信。「咦，這是給誰的信？」她隨手把信抽出來看，隨著信裡的內容，她雙眼瞪得有如銅鈴般大。
「我的天！這真是健康的親筆信函嗎？原來我一直都太小看她了。酷呆了！私奔！了不起，值得學習、傚法。」她邊點頭邊評論。「啊！此等好消息，應該讓全家人都來分享才對！」快樂立即拿著信衝下樓。
「大消息！好消息！驚天動地的消息！」快樂由二樓一路喊到一樓。
坐在客廳看報的甄正發見二女兒不端莊的行為，不禁雙眉緊蹙，三位夫人與平安則是一臉的好奇，不知道快樂又有什麼驚人之舉了。
快樂氣喘吁吁的奔至眾人面前，揚揚手中的信，興奮的說：「健康留書出走了。」
「什麼？！」眾人異口同聲齊喊，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她跟男人私奔了！」快樂笑容滿面的大聲宣佈。「好佩服她的勇氣哦！你們說她到底計劃多久了？真是了不起，值得表揚。」她喜孜孜的發表感想。
甄正發鐵青著臉搶過快樂手上的信，一字一字的看著信上的內容。「胡鬧！簡直是太胡鬧了！」他氣得用力拍捶桌子。
處於興奮中的快樂停下歡呼，不解的看著父親。
歐陽黎紫瞪了女兒一眼，要她收斂一些，免得樂極生悲。
柳絮不敢相信女兒會與人私奔，她拿過信來看。
「這怎麼可能？」健康是真的離家出走了！柳絮呆愣的鬆開雙手，任由信紙飄落地上。
「馬上通知安全部主任把她找回來！」甄正發咬著牙命令道。以他對三個女兒的瞭解，健康不該是會與人私奔的那一個，快樂還比較有可能，但事實證明是他估計錯誤。
「幹嘛找她回來？」快樂愣愣的問。私奔是件好事啊！難不成老爹想棒打鴛鴦？這怎麼行！充滿正義感的快樂立刻勸諫道：「老爹，壞人姻緣是會被馬踢的，我們應該祝福他們天長地久、白頭偕老才對，你這麼做是不對的行為哦！」
「樂樂！」歐陽黎紫發出警告聲，這丫頭怎麼老是搞不清楚狀況。
「你閉嘴！」甄正發惱怒的斥責二女兒，都什麼時候了，快樂還有心情發揮她的正義感。
平安則在一旁朝快樂使個眼色，凡事只要牽扯到「正義」兩字，皆會令快樂分不清東西南北，不辨是非黑白。
快樂登時如洩了氣的皮球，怎麼沒有人站在她這邊呢？健康亟須大家的支持耶！
「健康太糊塗了！連那個男人的名字都沒提到，我們哪知道他是不是披著羊皮的狼？就算她真這麼愛那個男人，也應該帶他回家，讓我看過對方的人品再做打算。我又不一定會反對，為何要選擇私奔？萬一對方是抱著玩玩的心態，那怎麼辦？她實在是太衝動了。」甄正發快氣炸了，該死的！那小子最好能善待健康，否則他非教欺負他女兒的惡人好看不可。
快樂聽了父親的一番話後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她好像把事情想得太樂觀了。不過沒關係，等健康回來之後，再問問她那男人好不好，到時再高興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