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沈葦
「泥……腰桑……拿兒去?」袁翠袖剛啃完一隻腿肉,意猶未盡的舔舔手指,再進攻第二隻腿時含糊不清地問。
攤在大太陽底下,他這才發覺袁翠袖蓬頭垢面,活像粗野的村婦,甚至還少了一截衣袖,不!連粗野的村婦都比她好,她簡直像是由深山中跑出來的野人!
易幻生光是苛刻的評判她的外表,絲毫沒察覺他比她好不到哪兒去,兩人是半斤八兩,大哥別笑二哥了。「我要去打些野味回來。」肚皮餓得厲害,他試著忽略她凌亂的外表,捺著性子跟她解釋。
「我去好了!你的身體剛好,不適合太勞累。」袁翠袖匆匆的啃光另一隻腿,由地上跳起,毛遂自薦。
「你去?!不必了,我去會比較好些。」刻板印象認定由她去,恐怕會餓死,所以易幻生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可是你剛剛吃的山雞就是我獵到的啊!」她並非一無是處。
那是僥倖!易幻生硬是把到口的話吞下。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華山派與袁刀門的人隨時會回來,他可不想再過著吃樹葉填肚子的日子,不如邊走邊獵,也好作為路上所需的糧食。
「東西收一收,咱們起程離開。」
「哦。」她沒意見的點頭,順從的到山洞裡拿出銀兩與金創藥。
「好了?!」她的迅速教易幻生有些訝異,他以為她會磨磨蹭蹭地拖延時間。
「是啊!沒啥東西好收拾。」她把銀兩與金創藥交到他手中。
「銀兩你留著。」易幻生把銀兩推回給她,除非必要,否則他不會用她的銀兩。
袁翠袖見他堅持,不好強要他收下,乖乖的收好銀兩以備不時之需。
見她準備妥當,易幻生率先瀟灑的揮一揮衣袖邁步離開,而袁翠袖則是緊跟在他後頭。
艷陽越來越炙熱,汗珠如雨下,易幻生喘著氣揮開額際的汗水,他快被烤焦了,得先找到水源處好好泡一泡,順道洗滌傷口。是了!他的傷口至今尚未清洗過,恐怕是又臭又髒,如此的傷口任憑抹上仙丹妙藥也發揮不了效用,不如不抹。
當易幻生的小跟屁蟲讓袁翠袖累得叫不出苦來,昨晚一夜無眠再加上今晨獵雞烤雞,早讓她體力透支,還以為易幻生經過昨夜高燒肆虐會想多休息一會兒,作夢都沒想到他的體力恢復快速,甭說是走了,可能連飛簷走壁對他來說都是輕而易舉。
袁翠袖以手背拭去頰邊的汗水,想要休息卻不好意思說出口,活該她要受罪,可是走了兩三個時辰,難道他不累嗎?不想休息喝口水嗎?
說到水,就想到他們走得太匆忙,連最基本的水都沒帶,天!她已吃盡無水的苦頭,現下又要重新體會無水之苦,當真教她欲哭無淚。
「我已聽到流水聲,待會兒可以好好的清洗。」易幻生開心地說。
「太……好了。」她高興得差點歡呼出聲,可惜筋疲力竭讓她無法充分表達出內心的喜悅。
易幻生領著她穿越重重樹林、草叢,找到隱秘的泉水。
恍若人間仙境,泉流淙淙,還有在枝頭跳躍歌唱的朱雀與翩翩飛舞的彩蝶,讓袁翠袖誤以為不小心走到了仙境,她不信的捏捏雙頰,直到疼痛傳到大腦才相信是事實,不是幻覺。
易幻生沒她想的多,見到有水,顧不得她在場,馬上動手脫下外袍衣褲鞋襪,準備舒服暢快的洗個澡。嘖!他的身上居然還留有乾涸的蜜糖汁液,螞蟻毫不客氣的品嚐他壯碩的身軀,難怪一路上他會覺得癢癢、痛痛的,原來全是小螞蟻在作怪。
「啊!你怎會……」讚歎之後,袁翠袖眼光一轉就看見光溜溜的易幻生,羞死人了!霎時雙頰嫣紅。非禮勿視!她趕忙轉過身,不讓易幻生以為她貪戀他矯健的身體。
方纔那一瞥,她似乎瞧見他身上除了大大小小的窟窪外,胸膛還有個己焦黑的烙印,刺目的教她紅了眼眶,如今說再多的抱歉也於事無補。
「叫什麼叫?你又不是沒看過。」被綁在地牢中的他身上除了穿條褲子外,別無蔽體的衣物,她已看過許多次,現下才來驚叫未免大驚小怪;更何況他的重要部位覆蓋在泉水之下,她的眼力豈有好到能看清?!
「我……我沒有……我不是……」她口吃的不知如何辯白,她是見過他裸露的上半身,可那是非常時期,怎能一般而論。易幻生沒空閒去理會她的言之無物,立於泉水沖擊處洗刷身體,上上下下洗得十分徹底,彷彿要把多日來屯積的污垢一併去除。胸膛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傷癒後免不了會留下疤痕,然他一個大男人倒也不用費心去在乎美醜問題。
「你要不要一塊兒下來洗?」他大方的邀請她,純粹是看她比在泥漿裡打滾過的豬還髒,好心地建議,沒其它企圖。
他的好心邀請讓她吃驚到不小心咬到舌頭,痛得她以小手搧風以減輕痛楚,腦子卻不爭氣的想著旖旎浪漫的畫面。不成!她太不知羞恥了。袁翠袖以著拳頭敲打腦袋,試著打掉令人臉紅心跳的書面。男未婚,女未嫁,光是同行就足以落人口實,若是共浴教人撞見,誰會相信她與他真的沒有曖昧情事發生。
見她不回答,他眉頭緊鎖,頗為不滿的認定她不愛乾淨,完全沒想到她所顧慮的。要他跟個髒兮兮的女人同行怎成?他不被熏昏才怪,他非想辦法要她淨身不可。
腳邊游過幾尾肥魚,易幻生心下大喜,以掌風震向魚身,整條魚被他的內力震得飛起落在一旁的大石上,等待他處置。利眸又瞥見多尾魚追逐嬉戲,他連發掌風震魚,轉眼間大石上躺著數尾鮮魚,足以填飽兩人的肚皮了,易幻生喜悅的露齒而笑。
樹枝上掛著濕淋淋的外袍,易幻生穿上洗過未干的褲子,洗過澡後整個人清爽不已,渾身不再散發惡臭,金創藥也好抹在傷口上了。
「你真的不想去洗澡?」他考慮著是否要訴諸武力。
「你洗好了,我沒關係。」天知道她有多渴望痛痛快快的洗個澡,但礙於易幻生在場,她不好在他面前寬衣解帶,只得作罷。
「我已經洗好了,我先警告你,你不洗澡就不許吃魚,我可不想把魚浪費在一個骯髒的小鬼身上。」先以食物誘惑她洗澡,訴諸武力的念頭往後挪,等沒辦法時再使出也不遲。
「我……我……」雖聽他說已洗好澡,袁翠袖仍嚴守分際,不敢轉頭。她支支吾吾的撕著樹葉,說不出她的窘迫。
「你到底還要穿著那件破衣服多久?」他已經看不下去了,姑娘家穿著破衣在街上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若你再不肯自己下水洗澡的話,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親自『請』你下水。」他甩甩酸疼的骨頭,準備踢她下水。
破衣服?她的衣裳明明好好的,何時破了?她愣愣的掃過全身,是髒了點沒錯,但沒破啊!遲緩的頭部轉了轉終於發現少了半截的衣袖,啊!她忘了。
「你到底要不要洗澡?」他口氣溫和的詢問,事實上他的壞脾氣已瀕臨爆發。
「不……不要!你……我……」她頭搖得如波浪鼓。
說了半天終於讓他找出她拒絕的原因,為此易幻生氣得差點兩眼一翻。
「你以為我會想看你的裸體?別傻了!我又不是想得眼疾,你以為你有一副好身材?」如果他肯誠實一點,他會承認自己對袁翠袖的裸體存有遐想,只是口頭上死要面子不肯承認罷了。
是啊!袁翠袖也覺得自己太多慮了,易幻生行走江湖多年,不知結交多少紅粉佳麗,豈會把她這個黃毛丫頭看在眼裡。
「這樣你可以去淨身了嗎?」他嘲諷地問。
她輕輕點頭,越過他身畔,直到她認為距離夠了才戰戰兢兢地快速褪去衣衫,隱身沒入山泉中。
第七章
清泉沖刷過黏熱的雪白嬌軀,儘管背對著他,仍是洗得提心吊膽,袁翠袖解開束髮的絲帶,讓如雲的秀髮垂落胸前遮掩住渾圓的胸脯,冰涼的清泉讓她漸放鬆緊繃的情緒,坐在圓石密佈的水底,仰頭閉眼接受清泉的恩澤,泉水恍若調皮的水精在她發上、頰邊跳躍飛舞,有的甚至留戀的駐留在細長的眉睫上不忍離去。
昨夜的疲累經山泉的撫慰終得舒解,她舒服的輕吟出聲。微風清送,耳畔所聽是鳥雀歡唱,鼻間所聞是泥土的芳香,多麼美好呀,好想整天都泡在水裡不出來,陶醉歸陶醉,她沒忘入水的最終目的。
雙手掬起清泉洗滌著長髮,纖纖玉指化為髮梳整理如烏木般醉人的長髮,中途遇阻便解開糾結的細發,直到她認為一頭秀髮已洗淨才罷手,而雪白的身子也快被她洗脫一層皮。
眼角瞄見扔在一旁的衣衫,乾淨的身子與污濁的衣衫實在不搭調,況且穿著髒污的衣衫會渾身不舒坦,不如趁現在快些把衣衫洗淨晾乾,待會兒就可以全身清清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