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沈葦
當年她是否做得太過火了?以至於杭特終其一生對她沒有一絲好感,有的只是永無止境的憤恨。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情願不強吻他,只求換得他能對她有絲好感,即使只有一丁點她也會心滿意足。
「啊……杭特!」女人的驚叫聲讓凡妮莎渾身一顫,淚水不受控制的奔流而出。她雙手環胸,無措的左右張望,看著街道,她有股往下跳的衝動,只要跳下去,便不用再聽到令她心痛的枕邊細語,而她的痛苦也就此結束了。
她失神的看著下方,內心不斷的掙扎著。突然,她大笑出聲,淚水並沒有因她的縱笑而停止,反而愈湧愈多,如決堤般的滑下。
她笑自己的傻氣,倘若真的往下跳,他也不會傷心難過,可能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頂多吩咐手下處理屍體罷了!相反的,她的死亡一定會讓疼愛她的雙親傷心欲絕,他們定會責怪自己不該丟下她出遠門。是的,她還有疼她的父母,她不能做出令他們傷心的事來。
她是凡妮莎啊!凡妮莎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怎會因小小的打擊而厭世?雖然她不是美若天仙,但憑她在外面受歡迎的程度,就不信遇不到真正欣賞她的人。對!她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傷心地,另覓幸福。
離開窗台,她走到電腦前面,按下通訊鈕與一連串數字,不一會兒,電腦便幫她聯絡上小錘子。「嘿!是我,來接我好嗎?」
小錘子古怪的看著她的表情,識趣的沒多問什麼,一口答應的說:「十分鐘後見。」
凡妮莎笑笑的關上電腦,走進更衣室裡把睡袍換掉,穿上平日去舞廳的衣著。出了更衣室,她環顧四周,當初來的時候,她沒帶任何行李,而今要離開了,也該是兩手空空。
不,她帶了個隨身背包,裡頭有些個人用品。凡妮莎打開抽屜拿出背包,準備掉頭離去,忽地發現了被她放置角落的紫色鬱金香。她輕輕的拿起鬱金香,心中萬分不捨的看著它,淚水再度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要我,我也要不起你,原諒我,原諒我……」她對著鬱金香不斷的低語。
輕輕的閉上眼,她手一揚,把收藏鬱金香的玻璃盒往牆上擲。清脆的碎裂聲劃破寂靜的夜,她的心一如玻璃,碎了就永遠不可能還原。她緩緩的睜開眼,看見原本嬌艷美麗的鬱金香在她眼前慢慢的失去生氣,她的心亦隨著鬱金香而枯萎。
凡妮莎硬著心,頭也不回的步出房間,倏地,一個高大的人影擋在她身前。
「你做什麼?」杭特皺著眉問。
「我要走了。」凡妮莎不願抬頭看他。呵!他沒穿上衣,只穿條長褲,顯然是被她打斷了激情,心底不由得浮上一絲快感。
「走?!上哪去?」他不曉得凡妮莎在搞什麼鬼,依稀只聽到她的大笑聲和玻璃碎裂聲,他還以為有歹徒入侵,匆匆出房,結果不是,是她要離開。她的答案令他感到意外。
「我要住到小錘子家,不會再回來了,你應該高興的,沒人會再打擾你與女友的卿卿我我,你們盡量啊!」她的心正在淌血,但是為了尊嚴,她不得不裝出不在乎的語氣。
「小錘子?!你怎麼可以到男人家住?等你爹地、媽咪回來我要怎麼對他們交代?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你跟男人同居,還是騙他們?」他不喜歡她跟其他男人住在一塊,光是想像那畫面,便讓他心頭很不舒服。
「哈!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請問法律有明文規定未婚男女不許同居嗎?沒有吧!而且我跟你住在一起,在外人眼中不也是同居?我爹地、媽咪回來時你什麼都不用說,我自己會解釋。」她不在乎的聳聳眉。
「你!」杭特氣得渾身發顫,他是在保護她啊!難道她看不出來?還故意用話刺激他,真不知她的腦子裡都裝些什麼。
外頭傳來飛車的喇叭聲。
「小錘子來接我了。拜!」凡妮莎說著突然踮起腳尖,出其不意的吻上他的唇,而後在他來不及反應時,抽身離去。
她知道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抬起千斤般重的腳步往外走,她在心中不斷的大喊:我愛你!淚珠隨著她的腳步慢慢的滑落……
「杭特,你在看什麼?」一雙美麗的手從後面環住了杭特的腰,柔荑的主人把下巴靠在他肩上。
「沒什麼,你走吧!」杭特的目光依舊直視著前方。凡妮莎的離去,讓他全身失去了力氣,心中有千萬個聲音叫喊著不要凡妮莎離開,但他卻喊不出一絲聲音來,只有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
「什麼?!」瑪麗立刻鬆開雙手,不敢置信的大叫。他竟想就這麼打發她離去?
「我說得夠清楚了,我要你馬上離開。」杭特不耐煩的重複一遍,這些女人全都一個樣。
「可是……可是……」瑪麗心有不甘,來了一個晚上,什麼也沒發生,他邀她來竟是想與她一起做運動。運動?!他自己一個人做就成了,幹嘛特地找她來,害她高興得半死,以為他是想跟她……作夢都沒想到他會利用電腦運來一大批運動器材,要她陪他一起運動。平日從不做運動的瑪麗吃盡了苦頭,每一項看似簡單的運動器材,她做起來都哇哇叫,沒辦法,嬌生慣養的她哪受得了這番折騰?
「我說走!」杭特寒著臉下逐客令。
瑪麗嘴一撇、腳一跺的扭頭離去。
杭特歎了口氣,走進凡妮莎暫住的房間,他環視一遍,窗戶大開,窗簾隨風飄揚,所有擺飾都沒變動過,他身子一轉想離開時,卻發現一地的玻璃碎片。
看來這就是碎裂聲的來源。他走近蹲下身,檢視凡妮莎到底摔破了什麼玻璃製品。
一朵枯萎的花映人他眼簾。他確定屋內沒有鮮花擺飾,這朵花應當是凡妮莎帶來的,他仔細的審視著花瓣形狀,是什麼花的花瓣會呈橢圓狀?
他好奇的把花放進電腦容器裡查詢花名,過了半秒鐘,答案顯示在螢光幕上。
「紫色鬱金香?!她幹嘛……」杭特瞪著電腦喃喃自語,猜不透凡妮莎的心思。忽地,他怔了怔,紫色鬱金香?在他遙遠的記憶中也有一朵紫色鬱金香,還是送給凡妮莎的。
他奔至玻璃碎片旁,撿起一小塊,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應當是保存鬱金香的特殊容器。為了證實自己的揣測,他立刻用電腦分析,結果它真的是!杭特頹然的坐進椅子上裡。
腦海中不期然的浮現一段對話──「如果你可以讓這朵花永遠保持這麼美,我就喜你,好不好?」
「我一定會讓它永遠都漂亮,這樣你就會永遠都喜歡我。」
老天!她竟把他的戲言當真,完好保存鬱金香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倘若他沒有看到這朵花,相信這一生他永遠不會記起以前說過的話,是鬱金香提醒了他當初的諾言。是他的錯!
他沒有遵守承諾,但凡妮莎真的希望他喜歡她嗎?若果如此,?
何她每回見了他,非得與他大吵一架不可?不!是他,是他愛找凡妮莎的碴。與她相處了一個多月,他竟沒發現她喜歡他!
是他糊塗了,還是他故意忽略凡妮莎眼中的愛意?杭特頓時覺得心慌意亂。
他每晚帶不同的女人回家過夜,原意是趕她走,現在他如願了,凡妮莎離開了,改投向其他男人的懷抱,他該高興才是,可他卻狂歡不起來,反而難過得很,好似整顆心被掏空,整個人像洩了氣般,使不出力來。
是他傷了她的心,她對他感到絕望,才會狠下心來毀掉保存了二十年的鬱金香,能怪她嗎?當然不!是他迫使她這麼做的。望著手中的花,他試圖瞭解她內心的感受,卻什麼也感覺不到。
他是不是做錯了?
「我告訴你,他每天晚上都跟不同的女人在房裡嗯嗯啊啊的,呵呵!他真是厲害……」凡妮莎比手劃腳的高談闊論,渴了,順手拿起酒瓶往嘴裡灌。
「凡妮莎,你別再喝了。」小錘子擔心的看著她紅似火的臉頰。她醉了,醉到不清楚自己說了什麼話。
凡妮莎嘟著嘴拍掉小錘子的手。「我要喝!你別管我。」
說著又拿起酒瓶往嘴拍灌。
小錘子歎了口氣,從未見過凡妮莎如此失態,她受的打擊真的是太大了。
「小錘子,你該拜他?師才對,我保證你拜他?師之後,女友滾滾而來,擋都擋不住。」她用力的拍拍小錘子瘦弱的肩膀。
可憐的小錘子除了努力陪笑外還能做什麼?
「你可以三百六十五天換三百六十五個女伴,快樂吧?可以玩遍全球每個女人也,哇!每個女人,酷!」她說完又想喝酒,但酒瓶已空,嘟著嘴把空酒瓶扔到一旁,大聲嚷嚷:「再拿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