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沈葦
第一章
宮院的花園裡坐著一對年輕男女,女孩兒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臉上洋溢著青春氣息,一看就知道她是個活潑的小女娃。男的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臉上的表情和小女娃如出一轍,活潑生動。
「你說,我們要怎麼幫師父?」問話的人是小女娃,閨名叫董亭蘭,瞧她是既哀聲又歎氣的,彷彿有天大的事正困擾著她。
「誰曉得?師父每次見到於女俠都板著一張臉,我也瞧不出他老人家對於女俠是否有意。」凌俊聳聳肩,攤開雙手,一幅沒法子的樣子。他的確不知道師父對於鳳鳴是否有情意,不過他可清楚於鳳鳴對他師父可是有意得很。
「你說,我們要不要暗中撮合他們?說不定師父內心對於女俠有意,只不過嘴上不說而已。」想想師父的年紀已夠大了,再不娶妻好像說不過去。人家於鳳鳴可是擺明了等師父去提親。更何況她師父乃大名鼎鼎的宮易寒,江湖上凡是聽見他大名的人,莫不豎起大拇指說一聲「好」。
所以說,堂堂一個大俠級的人物至今還未娶妻,總是讓江湖上的人議論紛紛。只可惜宮易寒是個冷得可以的人,才不管別人有什麼評語,向來是我行我素,沒有一個人能管得動他;不過也幸好他個性雖冷酷,卻不曾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來,否則一定會遭到無情的抨擊。
「或許真要我們出馬了。」凌俊點頭同意董亭蘭的建議。他想,或許師父娶了妻、生了子以後,就不會臉上毫無笑容,一天到晚冷漠的盯著人看。
「你們別白費心機了,沒有用的。」一個聲音突然由他們身後傳來,兩人馬上回頭看去。
「原來是你啊!南方一怪童,你來幹嘛?該不會又是來找師父的麻煩吧?」董亭蘭十分不友善的看著眼前的小老兒。
說他怪一點也不為過,少說也有七十歲了,卻還像個小娃兒似的穿著大紅的衣裳,頭上梳著一根往上衝的小辮子,上頭還繫著紅色的鍛帶,最最可笑的是,還戴著兩個銀色的大耳環,就只差沒在衣服上頭縫上鈴鐺。
由於他的行事和裝扮,才實在可以冠上「南方一怪童」的外號,否則以他的年紀能叫怪童?叫爺爺都綽綽有餘。
「嘿嘿!」南方一怪童只是怪笑兩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要知道,他平時沒啥嗜好,就喜歡逗逗宮易寒,為的是想看看怎樣做才能使向來面無表情的宮大俠,也能和他一樣擁有返老還童的心境。
「你倒是說說,為什麼我們是白費心機呢?」凌俊不像董亭蘭一樣給南方一怪童臉色看,而是很好奇南方一怪童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偷偷的告訴你們喲……」彷彿在說件大秘密似的,他還特地蹲低身子,用手捂著嘴小聲的說。
見了他的動作,董亭蘭和凌俊也跟著蹲低身子,準備要聽他說的話。
「其實啊,宮易寒是悶騷!」
南方一怪童把他的重大發現說給他倆聽,然後得意的看著他們,等著對方說出崇拜的話來。可是等了好久,只見他們兩人一臉鄙夷的看著自己,那眼神彷彿在告訴他:他在說謊。
這可讓他氣得哇哇大叫:「我可沒騙你們啊!否則他臉上的刀疤是從哪兒來的?」他一邊教一邊跳,跟小娃兒沒啥兩樣。
「少來了!誰不知道你說謊從不打草稿,目的還不是想整我們,我們才沒那麼笨,會被你的爛謊話給騙了。」董亭蘭把頭抬得高高的,一幅不屑與小人為伍的模樣。
「就是說嘛!我們跟在師父身邊也有十年之久,從不曾見他對哪個女人動情,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們,師父臉上的刀疤是某個女人的傑作吧?如果是的話,我可以鄭重的告訴你,我們根本不相信。」
宮易寒的臉上的確有道刀疤,好像已經成了他的註冊商標,原本已夠冷峻的人,多了那疤,更讓人不敢親近。而且他不用言語就足以威震天下,要是再說出話來,可就會嚇死天下人了,因為他說話的語氣正如他的名字,冷得嚇人。
「是真的啦!那道疤真的是個女人用匕首劃的。」事實真是如此,怎麼他們都不信呢?他氣得大聲嚷嚷:「難不成你們以為那是他與人決鬥得來的啊?還是他在習武時不小心弄傷的?」見他們兩人一臉贊同,就教他十分洩氣,如果真是那樣,也未免太平凡無奇了吧?
「好!你口口聲聲說是女人把師父劃傷的,那就說出那個女人的名字來吧!」董亭蘭料定南方一怪童絕對說不出那女人的名字,故意擺出一臉等著看戲的表情。
「我……我……我忘了!」果真應驗了她的想法,只見南方一怪童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名字來。
「我就知道,你只會騙人啦!」董亭蘭白了他一眼。
其實,宮易寒除了一臉冷然之外,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帥哥,每個女人見了他都會心生愛慕。只可惜他都不理會她們,唯一理會的女人是於鳳鳴,不過這個理會可不是噓寒問暖,而是見了面還會記得對方,會和她點個頭打招呼。雖然只有這些,可也教於鳳鳴樂翻了,滿心認為自己就是那個將嫁給宮易寒的女子。不過,也的確只有她有這個可能,畢竟她是唯一能讓宮易寒記住的女人,至於董亭蘭,因為她是他的徒兒嘛,再怎麼健忘,也不可能會把相處十年、還一手帶大的徒弟給忘了。
凌俊也一臉意料到的表情,不屑的看著南方一怪童。
「哼!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就只會欺負我這個老人,一點沒顧慮到我已經七老八十了,記憶難免會衰老。真不知宮易寒是怎麼教你們的?」說完,南方一怪童還不忘掩面假哭,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記」起自己已經七老八十,平時要是說他老的話,一定會慘遭毒打。「不過幸好我到現在還沒忘,大家都叫她小妖女。」假哭兩聲後又連忙抬起頭來說明,一來是要證明他的記憶,二來是要兩名小輩崇拜地。
「小妖女?!笑死人了,我從未聽過江湖上有哪個人叫小妖女。沒這個人就沒這個人,你也犯不著為了面子問題,編出這麼一號人物。放心吧!我們都已習慣了,不會怪你的。」
董亭蘭說得好像施恩般,還大方的擺擺手表示不介意。
「可惡!不信的話去問宮易寒,我就不信他敢否認。」南方一怪童氣呼呼的,再怎麼說,他也是有「人格」的,怎容小輩這般恥笑。
「好吧!好吧!我們相信你就是了,你就別否認了。」凌俊比較有良心,看南方一怪童氣成那樣,只好好心的相信他的話。
「不管!」這下他可是氣到心坎裡了,不論凌俊好說歹說也無法使他怒氣稍減。「宮易寒,你在哪兒?馬上給我死出來!」也不想想現下他是站在人家的地盤上,就大聲嚷嚷,而且由於他功力深厚,使得整個宮院都充滿了他的聲音,相信不論宮易寒身在何處,一定都聽得見。
喊完之後,他滿臉笑意的坐在地上等著人來。
董亭蘭與凌俊當然很生氣,瞧南方一怪童那麼囂張的叫著師父的名字,還出言不遜,這口氣教他們怎麼嚥得下?於是兩人雙面夾攻的罵著南方一怪童……
不一會兒,果然有人來了,只是來的人不是宮易寒,而是於鳳鳴。
「你這是什麼意思?在別人家中還敢大聲嚷嚷。」於鳳鳴盛氣凌人的罵著南方一怪童,儼然把自己當成宮院的女主人了。
董亭蘭與凌俊早已習慣她的作風,她的功夫可是少有人能比得上的,所以才形成她今日的氣焰,於是兩人見怪不怪的站在一旁看戲。
南方一怪童打了個大呵欠,瞇著眼,一臉想睡的模樣看了她一眼,隨即轉過頭去,語帶諷刺的說:「沒什麼意思啊!宮易寒是我的好兄弟,我可以在他家大聲嚷嚷,反正他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而我的東西還是我的東西。只是不知道誰把白己當成了女主人賴在這兒不走了。」
於鳳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恨不得與他大打出手,只是南方一怪童的功力不可小覷,如果惹毛了他,吃虧的還是自己。
「回家去吧!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宮易寒嘴巴上不說,可是我知道他是不會娶你的,賴在這兒有何用?等人家拿著掃帚來趕你走啊?」南方一怪童話愈說愈不客氣。
「你!」於鳳鳴忿忿的瞪著他,滿腔怒火促使她抽出手中的劍,銳利的劍鋒直指南方一怪童的喉嚨。
「別再你啊我的,小妖女要是回來,這兒可就沒你立足之地。」他才不把那柄破劍放在眼裡,連瞧也不瞧一眼。
「回得來嗎?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她冷笑的看了他一眼,接著把架在他頸子上的劍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