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沈韋
「我什麼都不想做,她說的話可不能相信。」衛醉風將小婉的說詞全當成是謊言。
「少爺,我看那位小婉姑娘哭得那樣傷心,不像是在說謊的模樣,況且她家小姐有沒有可能懷有您的孩子,您該比我們都要清楚,不是嗎?」李叔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是啊,少爺。」李媽用力頷首,抓准了她家少爺無法否認。
「她是白富貴的女兒。」衛醉風煩躁地丟下這句話,他們倆一扯,他便又想起小婉說的話,心情鬱悶得很。
依小婉的說法,她在白家也不好過,父兄不能諒解,待她將孩子生下就會馬上被嫁入王府。
為何他一想起她要另嫁他人,心頭就有說不出的不悅?不是不在意她了嗎?不是已看穿了她的真面目,為何要為她的遭遇擔心不已?!
該死!真孬!
「她是白富貴的女兒並非她的錯,她肚子裡的孩子更是無辜,您不能因此而不讓孩子認祖歸宗啊!」一想到衛家的子孫可能受到的磨難,李媽忍不住淚流滿面,可憐哪!
「少爺,您得想清楚,千萬別為了賭一時之氣,而使自己抱憾終,生。」李叔自然也是希望衛家的孩子能回歸衛家。
衛醉風抿著唇、沉著臉,半聲不吭。
「嗚,我光是想,就覺得這未出世的孩子可憐,有個貪婪的外祖父,嗜血的舅舅,現下又多了個無情不要他的爹爹,真不知道那孩子的命為何嘗這樣苦。」李媽乾脆哭給他聽,看他是否會良心發現。
「唉!打他一出生就注定了要當個沒爹沒娘、沒人愛的孩子。」李叔跟著搖頭歎氣。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衛醉風雙手緊握成拳,額際青筋浮跳,大腦不受控制地想像著他們所說的畫面,他的孩子可會因此就早夭?
該死!他在想什麼?!根本就沒有孩子,他全是受到李媽和李叔的影響,才會跟著胡思亂想。
「少爺,您到底在氣什麼?!」看著他無動於衷的模樣,李媽好生難受。
「我沒有生氣。」衛醉風自認心情平靜得很,可沒有在生氣。
「您是在氣自己愛上了白富貴的女兒?」李叔刻意往他的傷口上一挑。
「沒有!我沒有愛上她,誰說我愛她來著?!」果然,他猶如被踩著痛處的狂獅般怒咆。
那就是有了!李媽和李叔見了他的反應,兩人瞭解的互看一眼。
「她的心思和她的父兄一樣狡猾,而且還擅於說謊,我怎麼可能對這樣的女人動心?!你們別胡說八道。」他不愛她,沒有愛她,他是瘋了才會愛上她。
唉!明明就是動了心,又何苦勉強自己否認呢?李媽和李叔瞭解他甚深,知道他愈是故意表現出不在意的模樣,就表示他心裡愈是在意。
愛就愛了,何必找來那麼多借口。
「這麼說,您是不打算管這檔子事了?」
李媽長歎口氣。
「這事與我無關。」
他的口氣仍舊強硬得很。
李叔朝李媽使了個眼神,要她別再繼續說下去;這件事,唯有少爺自己想通才有辦法解決,他們是沒有權力為少爺作決定的。
「好吧,那我也不多說了。」
李媽歎口氣,宣告放棄。
「少爺,您繼續看帳冊,我們不再吵您,先下去了。」李叔帶著李媽恭敬告退。
衛醉風哼了哼,由著他們退下,等他們一走,他便可以將所有注意力放在帳冊上,不再受任何人打擾。
關於最近商行買進的這批絲綢,他得派人運到北方去販賣;再來就是新進的波斯珠寶,得叫人打造出美麗的式樣,好以高價賣進宮中和京城裡的大戶;太多、太多的事需要他去操心了。接下來,還有一批上等木材會進來,他會忙得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有多餘的心思去管其他人?
腦海中明明有一堆計劃,偏又不受控制地兜回到白湘憐身上,他依然在意小婉、李媽和李叔說過的話。
她真懷有身孕?他們的孩子是否會在一出世就被人丟到荒郊野外,任由他自生自滅?此刻,懷有身孕的她也沒人關心照顧?這樣子,她如何撐得過來?他沒忘,她的身子骨有多虛弱,怕是這孩子會將她折騰得更為厲害。
想到她和孩子會有的遭遇,他的心便隱隱泛疼,不由得猜想,為何她願意懷有他的小孩?難道她不怕被人發現她未婚懷孕嗎?難道她不怕會受到父兄的責難?難道她不怕會遭到世人唾棄?
太多、太多的疑問浮上心頭,他完全不敢去找答案。
小婉說湘憐愛他,是真是假?能不能相信?
他的心亂成一團,理不出個頭緒來。
那他呢?對她的感情又如何?真是說不愛就不愛了嗎?
他煩悶的雙手緊握成拳,撐住疼痛不已的額頭,腦海中不斷閃過與她有過各種歡樂的情景,他該怎麼做?
一聲聲無奈的歎息白他口中逸出,飄散在書房迴盪不已。
***
就快要臨盆了,白湘憐的臉色蒼白如雪,不見半點喜色。她的身子是一日比一日都要來得孱弱,最令她擔心的不是自己的身子,而是腹中的孩兒,她期望能夠順利生下健康的孩子,可生下後,還有更多的事需要她去操心,屆時父兄會如何處置她的小孩?她有辦法救出孩子嗎?
每想到這裡,她就會忍不住掉淚。做母親的總是希望自己的小孩能夠幸幸福福、快快樂樂的長大成人,可她的孩子不曉得有沒有這個福分;每天她都向菩薩祈求,讓她的孩子能夠平安幸福,希望菩薩能聽見她的祈求。
怕以後沒機會再和孩子相處,她整天不停地做著小孩的衣裳,由大至小,暖暖的冬衣一件件,包含著深濃的母愛。
「小姐,你休息一下。」
小玉見她那樣辛苦,於心不忍。
「沒關係,我不累,再縫幾針。」她牢牢的把衣服縫好,因為不知腹中的孩兒是男是女,所以小小的衣裳,她不是選擇嫩黃便是嫩綠的顏色,這樣子,男孩、女孩都可以穿。
「小姐,你該多休息的。」瞧小姐臉色死白,沒半點紅潤的模樣,她真的是很擔心。
「不打緊的。」
她淡笑了笑,不是很在意。
小玉謹慎地瞧了下四周,見沒人偷聽,壓低聲兒道:「小姐,小婉剛剛又跟我聯絡了。」
因為愧疚,所以她一直偷偷和小婉聯絡,好想辦法救出小姐的孩子。
白湘憐連忙放下手中的小衣服,急問:「她怎麼說?」現在唯一能救她孩子性命的人就只有小玉和小婉了。
「她說要我在小姐你臨盆時,藉著幫小娃兒洗澡、趁著老爺少爺不注意時把孩子偷抱出白府交給她。」這時間可得拿捏得好好的,否則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把孩子交給小婉,我就能放心了,但小玉你怎麼辦?你偷抱孩子的事萬一讓我爹爹和哥哥知道可不得了,他們會責罰你的。」突然想到小玉可能遭遇的情況,她很是擔心。
「沒關係的,小姐,不過是一頓打,小玉捱得過的。」小玉故作堅強地笑著。
「你不需要這麼做……」
「小姐,這是小玉欠了你,小玉想幫你和腹中的小孩,你無須感到內疚。」對於揭發白湘憐懷有身孕一事,雖然小姐不曾怪過她,但小玉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對不起小姐。
「那件事不怪你,你不說,我爹他們遲早也會發現的。」白湘憐知道父兄耍起狠來有多兇惡,哪忍心怪小玉。
「就當我想救無辜的小娃娃吧!」小玉她可無法狠心看著小娃娃遭人惡意丟棄、死去,那太殘忍了。
「謝謝你,小玉,我這輩子恐怕報答不了你和小婉的恩情了。」白湘憐真誠地緊握住小玉的雙手道謝,眼中含著淚光;或許,她的孩子可以因此逃過一劫。
「小姐,你就甭跟我客氣了。」小玉羞紅了臉,心撲通、撲通急跳著,暗自希望事情能順利進行,救出小孩。
「這是應該的。」白湘憐笑了笑,拾起針線及小衣裳,繼續趕工,現在是能做多少算多少,她得一針一線仔細縫製,讓孩子能穿得更久些。
「這些小衣裳、小鞋的,我會找機會先拿給小婉。」小玉收拾著一些白湘憐早已做好的衣裳、鞋子。
「好,那我可得再加快速度了。」手中的動作持續不斷地穿縫著。
小玉看著她沉靜的側臉,不住地想,究竟是哪個男人讓小姐如此傾心?甘冒老爺、少爺的怒火為他生子,那男人知道嗎?
有好幾回,她見著小婉都想開口問小婉,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可她明白問了也是白問,小婉是不會隨便拿小姐的事出來講,況且還有太多的事要她們去擔心。
不過,她暗自猜想,那個男人應是不錯的,不然小姐不會毫無怨言的忍受一切痛楚;但隨即又想到小姐即將嫁的王大有,那人的風評並不怎麼好,所以才會和老爺、少爺那樣契合。小姐若嫁給王大有,簡直就像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太暴殄天物了,誰能來救救小姐脫離這些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