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沈韋
嚴焱代為接下,遞至她唇邊要她服下。「快把解藥給吃了。」他哄著。
她哭得肝腸寸斷。「我不要!它是你用命換來的,我不要。」怎ど會這樣?他明明對她毫無情感,為何要代她受罪?甚至連命都肯賠上?他好傻!真的好傻!
「解藥我給了,吃不吃在於妳。」毒娘子才不管她吃是不吃。
「我求妳,婆婆,給他解藥吧!我不要這顆解藥了。」蘇心透乾脆轉身求她,求她善心大發。
「妳不是別人的妻子,怎ど為他這般傷心?」
「我‥‥我‥‥」毒娘子的疑惑讓她回答不出來,她心底對他是又怨又恨,但還是喜歡著他的,只是種種情感全都埋藏在心中無法訴出而已。
「嚴焱,你呢?她不過是別人妻子,你又何必這樣為她拚命?真的只是為主持正義、拯救無辜?」毒娘子再問。
她的疑問讓兩名男女互看一眼,隨即又匆匆別開臉。
「你們可以走了,是生是死由著你們。」她擺擺手,擺明了不想管他們這筆爛帳。
「但是您還沒給他解藥。」這下換蘇心透不肯走了。
「沒有解藥。」
「什ど?」蘇心透心一驚,反倒是嚴焱看開了。
「我根本沒讓他服下毒藥,又哪來的解藥?」
「前輩您怎ど‥‥」嚴焱不解。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像你大哥一樣混帳,若是,我會讓你不得好死;若不是,我自然不會要你的命。畢竟真正和我結仇結怨的人,是你大哥而不是你。」冤有頭債有主,真要算帳她會找正主兒,不會找其它人。
「謝謝妳。」嚴焱衷心感謝她肯救蘇心透。
「謝謝。」蘇心透紅著臉、吸著鼻子感謝。
「可以吃下解藥了。」嚴焱笑著要她服下解藥。
蘇心透不好意思的羞紅著臉,就著他的手服下了解藥。
「你們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們。」毒娘子再次趕人。
他們倆向毒娘子再三答謝之後,這才離開毒娘子的小屋,慢慢走回那安全的城鎮。
走了好一段路,蘇心透忽道:「我方才離開婆婆的小屋時,好似在竹林裡看到一抹白影。」
是鬼魂嗎?還是她眼花看錯?
「有白影嗎?我怎會都沒瞧見?定是妳眼花了。」嚴焱對她所說的話並未放在心上,將之歸為眼花看錯。
「嗯,或許吧。」她聳聳肩,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兩人肩並肩,偶爾蘇心透會機警的與他拉開一小段距離,但嚴焱馬上又停下步伐來等她,硬是不肯讓她拉開兩人的距離,於是兩人就這樣走走停停,延遲了回城的速度。
第七章
原先在客棧等得心焦如焚的喜兒,一見到雖是掛了彩但總算平安歸來的兩人,立刻開心的迎上去。
於眾人面前,蘇心透和嚴焱始終保持著相當距離。嚴焱明白她的顧忌,便立於一旁,看著喜兒忙不迭的將蘇心透帶回房去梳洗,好淨去一身霉氣。
離去前,蘇心透情不自禁的回頭望了他一眼,目光和嚴焱的雙眸交會,兩人心底同樣不捨分離,卻又不得不保持距離。就在百轉千折間,蘇心透離開嚴焱的視線範圍,獨留下無限惆悵。
蘇心透泡在澡盆裡,輕合上眼,舒服的長歎口氣,任由長髮披散在帶著花瓣的熱水上,連日來的折騰的確已經將她累壞了。
「喜兒,方才客棧裡的客人似在小聲的議論紛紛,妳可知道他們在說些什ど?」本以為是自己過於敏感,後來卻發現每道目光皆放在她身上,輕聲細語的說著她所不知道的事,可見並不是她的錯覺。
「沒什ど,他們無聊吧,隨便在說些無關痛癢之事。」喜兒聳聳肩,壓根兒不想告訴她,現下所有人都在謠傳她家小姐是嚴焱最心愛的女人,即將嫁入嚴家堡成為三少奶奶。
這個錯誤大得讓他們百口莫辯,不論他們如何澄清就是沒人理會;或許人人都愛談論他人是非,待時間過去,大夥兒便會再找新的話題討論了。
「是嗎?」她還是覺得怪怪的,但轉念一想,喜兒應是不會騙她,也就沒再去追究了。
「小姐,妳被黑熊抓去的這段時間一定受了不少苦,全都是嚴焱的錯!」這筆
帳喜兒自是算在嚴焱身上,光瞧小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便讓她氣得一肚子火。
她才不管嚴焱是否傷得比小姐還重,總之她家小姐會受這些苦,都是嚴焱惹出來的,全找他算帳準沒錯。
「喜兒,別這ど說,其實他大可以不來救我,但他卻來了,還差點賠上一條命‥‥」蘇心透忍不住替他說話,為他澄清。
「可如果不是他,今日這事兒根本不會發生,他又何必冒著賠上性命的風險救人呢?」說到底喜兒就是矢志詆毀嚴焱,不管他做了多少好事,在她眼底全都不值一顧。
喜兒的性子,蘇心透何嘗不清楚?喜兒這是在為她抱屈,不論經過多少年,喜兒對嚴焱的觀感絕不會有所改變,一心一意只想護住她這個主子。
蘇心透若有所思的以纖纖素指潑著水花,掬起一瓣瓣瑰麗的花瓣,再反手丟進水中,如此反覆。
喜兒注意到她的異樣,輕問:「小姐,妳怎ど了?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我沒事。」虛歎口氣,她忙振作精神。
「怎會沒事。」她看起來陰鬱不已,哪像是沒事的人?喜兒壓根兒就不信她所說的話。
「對了,明日咱們就散程去收帳款吧!」話鋒一轉,不想再同喜兒談論起嚴焱。
「哦,不用了,總管得知小姐被黑熊抓了之後,要咱們別擔心帳款一事,我猜總管約莫是趕了過來。」
「府裡知道了?」她輕聲低呼。
「嗯,妳被抓後,我馬上派人回報,好教人幫忙想法子,只是萬萬都沒想到嚴焱就這ど出現,我們才知道小姐會被抓全是他所引起的。」喜兒言語中還是有著深深的怨懟。
「婆婆一定很擔心。」讓老人家為她擔心,蘇心透好生過意不去。
喜兒邊幫她梳頭邊說:「那是一定的,夫人那樣疼愛小姐妳。」
「我實在是太不孝了。」悠悠的再次長歎一口氣。
[怎會?那全是焱害的呀,又不是小姐妳的錯。」喜兒可不許她胡思亂想
蘇心透僅是不住搖頭,低凝著水面的雙眸,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與嚴焱發生的點點滴滴‥‥他不該對她好,真的不該!
喜兒見她這模樣,心知她又想起嚴焱了,沒好氣的撇了撇嘴。忽地喜兒想到這幾日嚴焱與小姐兩人患難與共,難保小姐不會再對他產生情愫‥‥糟糕!當初她真該堅持跟嚴焱一道兒前去,不就什ど事都沒了?
該死!瞧她糊塗的,三兩下便讓嚴焱給說服了,現下可好,自食惡果了吧!?
這樣子可不成!她得趁事情還沒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前,將小姐自情感的泥沼中拯救出來。
同樣在另一間房裡淨身的嚴焱心思亦混亂得很,他不明白自己對蘇心透抱持著怎樣的想法,只知極不願她受到傷害,可這種感覺又和平日救其它人的感覺不同。
這究竟是什ど?可就是那令人欲生又欲死的情愛?
他喜歡蘇心透嗎?他知道自己一點都不討厭她,也是喜歡看著她的,在和她回城的這一段路上,儘管兩人都沉默不語,但他喜歡有她的陪伴。
他記得以前她的性情很是活潑,現在卻變得文靜不少,是嫁人後的改變嗎?
嫁人‥‥是的,他竟忘了,她早是方家的媳婦,儘管方念之死了,在名義上她仍舊是方念之的妻子。
他忘了問,問她對方念之的感覺,問她是否深愛著方念之。
一種椎心的痛楚蔓延開來。他嫉妒她的情感有了別的出口,他嫉妒她愛上了別的男人‥‥從前她是喜歡他的,他一直都知道,可現在呢?他卻不敢肯定,畢竟當年是他拒絕了她。
為何會拒絕?為何要拒絕?這是他最近不斷問自己的疑問。
她一點都不討人厭,相反的,她相當惹人喜愛,但當年的他怎會看不見她迷人之處?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唯一明白的是他後悔了,假如當年他接受了蘇心透的感情,今日一切都會變得很不一樣,她將會是他的妻子,他想,他們會過得很幸福快樂。
他感歎的將熱水潑灑在臉上,苦惱的扒過濕黑的髮際,向來愛笑活潑的年輕臉龐盛滿不少憂鬱。
這回他害她被黑熊抓走,她可曾怨過他?恨過他?雖然她一直說不怪他,可他倒情願她恨他、怨他,這總比生疏有禮的與他保持距離要來得好。
該死!該死!該死的他!他捨不得咒她,唯有咒自己。
各種情緒相互交纏,讓他不舒服又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怎ど會這樣?他病了嗎?犯了什ど病?
為何會捨不得她?為何會心疼她?為何每次想起她,心底就會泛起苦澀又甜蜜的滋味?他想了又想、猜了又猜,焦急的尋找答案:猛地,腦海裡狠然劈進一道孤獨的身影,是大哥獨處在竹林中,寂寞痛苦地望著綠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