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沈韋
「是嗎?」她輕笑,眼皮漸漸發重垂下。
「是的!是的!我不會讓你死!你不會死!」他開始激動狂哮,不容許牛頭馬面將她自他身邊帶走。
她是他的!不管她是誰!不管她的身份為何,她就是他的,真真切切屬於他的。
房焰舲頭部垂軟靠在他肩上,沒辦法再開口反駁他或嘲笑他。
她的昏迷引來一顆淚緩緩淌下,最終隱沒於青色衣襟。
南宮忠嚇得噤聲,是已發現事態的嚴重。他這魯莽的一劍,是否破壞了對樊瀧極珍貴的事物?
他神色複雜地望了眼軟躺在樊灌懷中的房焰舲。
一名蓋世大俠跟一名駭世魔女,配……嗎?
楔子
五年前——
燠熱的風在月夜中燃燒竄動,平靜的空氣中隱藏著一絲詭異氣息,一抹黑影無聲且迅速地穿踏過各家屋脊。
全身上下以黑布包裹的身體,僅露出一雙似火燒帶著冷絕的眼瞳,腰上的長劍泛著嗜血的冷光。
這樣的夜……正是取人性命的好時機。
隱沒在黑布下的唇輕巧拉出漂亮的弧度,眼眸中的殺氣更深、更冷。
奔馳了一會兒,足尖穩穩落在目標物他家的屋簷上,傾耳聆聽底下是否有發出不尋常的聲響;沒有,一切正常,所有人皆沉浸在夢鄉,沒人發現她到來。她嘴角嗜血的笑意為此發現拉得更深。
照著原先所得到的指示,她輕而易舉地找到目標物的所在處,如無意外,那人應該是好夢正甜。
無聲無息地落下屋簷,雙眸仔細尋了下四周,以防有人突然出現干擾她的暗殺計劃。
在確認無誤後,她靈巧地打開窗戶翻身躍進屋內,然後將之輕巧地合上;可床上的畢竟不是尋常人物,亦有一身武藝,立即察覺她的到來。
「誰?」壯年男子驚醒,謹慎問道,黑鴉鴉的室內教他看不清來人模樣。
床上的夫人跟著驚醒,睡眼迷濛地問:「老爺,怎麼了?」
「玉嬌,你躲到我身後,別出來。」男子擔心妻子會受到傷害,特別囑咐。
見丈夫一臉嚴肅,她不敢多言,乖乖躲到丈夫身後。
「怎麼?膽敢夜闖胡家莊,就沒膽報上名號?」壯年男子輕蔑一笑,未將對方放在眼底。
「將死之人,不配知道我姓名。」刻意低沉陰冷的聲音自黑布中透出。
「哼!好個狂妄之徒,我倒想知道你有何本事。」男子被對方的態度給激怒了,順手拿出掛在牆上的長劍,即刺向刺客,他非得教來人嘗到他的厲害不可。
「哈!」男子應是不知究竟有多少武林響叮噹的人物死在她手中,是以才敢在她面前班門弄斧。
她輕蔑一笑,以劍相迎。
雙劍互擊,於五招之內,各知對方底限,便見男子嚇白了臉,知曉自己這條命今晚是保不住了。
「玉嬌,你快走。」偷了個空,男子朝身後的妻子大喊。
女人嚇得全身發抖,萬萬都想不到丈夫會有教她逃開的時候。「老爺?!」她該怎麼做?要她放下丈夫獨自偷生,她萬萬都做不到。
「走!」男子身上中了一劍,嘴角淌著血怒吼。
「不、不!我不能走!我不能丟下你一人。」女人驚慌的直搖首拒絕,淚珠自眼眶中滾滾而下,隨即高聲大叫。「救命啊!快來人啊!救命啊!」
「自尋死路!」刺客見她高聲大喊,不滿地陰沉了眼,以劍勾架住男子的劍疾疾刺向高呼的女人。
「啊!」劍尖直指心口,女人慘叫一聲,便死在丈夫劍下。
「不——」為何他的劍會刺到自己妻子的胸口?為何他的妻子會死在他手上?全都是這惡人一手造成的!他不原諒他,絕不!「你這惡人,居然迫使我殺死我妻,我跟你拚了。」男子不敢相信事情會發展至此,眼中含著淚,滿身悲憤地撲向刺客。
原本在其他廂房睡覺的人全因女人的大喊而清醒,剎那問,各廂房亮起燭光,每個人都跳起來衝向這兒。
「又來了多事的人。」刺客似覺無趣道。
「你逃不了的,你逃不了。」男子怒暍。與敵人對打,他是退得狼狽萬分,目前他已不在乎自身生死,意在將來人困住,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來人逃走。
「想讓更多人陪葬嗎?好,我成全你!」刺客狂妄一笑,銳利的長劍瞬間刺向男人胸口,教男人不得再反抗。
銳利的劍尖刺穿心口,男人恨恨地看著刺客,心中無限悔恨;他終究是技不如人,沒能為妻子報仇,傷著刺客一分一毫。
恨啊!
長劍抽離男人心口,男人恍若一座巨石般砰然倒地,血不斷的由胸口流淌出,在他神魂抽離身體時,他的眼仍是不甘心的不願合上,或許是希冀能有機會看見刺客的模樣吧?!
「愚蠢!」刺客冷冷地說道,自懷中掏出一塊黑色方巾輕拭劍身所沾染的血漬。
「快!快到那邊看。」外面的叫囂聲愈來愈大,腳步聲也愈來愈近。
秀眉一挑,她毫不猶豫地拿出火折子,放火燒光她可能不小心遺留下的證物,雖然那是不太可能的事,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她是不會介意讓這平凡的一夜燦爛燃燒。
火——迅速引燃,張狂吞噬了房內所有器物。
「便宜你們了。」夜更深了,她沒空閒去解決滿門的人,合該算他們好運逃過一劫。
「著火了!老爺和夫人的廂房著火了!」有人瞧見火苗驚叫。
「快!快到天井那兒打水來。」
「快!」
一群人又是慌成一團,一些人轉身去打水,一些人則不敢有絲毫停頓地急奔而來。
黑衣人則趁著眾人一團亂時輕巧離去,不留下一點痕跡,正如她輕巧的到來。
任務達成!接下來後頭的痛哭與驚叫已不關她的事。
迅速離開胡家莊後,黑衣人回到歸屬於她的地方覆命,靈巧的身子安穩落下。
「事情辦妥了?」一名背對著她的中年男子輕問,早已知曉她不會有讓他失望的時候。
「是的。」
「這回死了幾個?」在男人眼中,除去自己的命外,其他人的性命皆是毫無價值可言。
「兩個。」刺客盡忠回答。
「姓胡的和他的夫人?很好!你做得很好!」男人直頷首。
刺客沉穩依舊,殺人一事對她而言已是稀鬆平常,她不會有罪惡感,也不會為死去的人感到難受,殺人之於她,就和吃飯一樣平常。
抬眼望了望月色,男人輕道:「夜深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是。」刺客乖巧退下。凡是男人所說的話,她沒有一句不聽從,不僅是因為她的武藝是男人親自傳授、她的殺人技巧是男人親手訓練,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是她的父親!
女兒退下後,男人立即揚聲大笑。
很好!很好!他的敵人已經一個個暗地除去,所有事情都是暗地裡進行,絕不會有人懷疑到他頭上來,畢竟誰也不會相信人人稱頌的大善人會是個偽君子。
很快的,他腳下踏的地方將成為天下第一莊,凡是江湖人都得臣服在他腳下。這是多麼痛快的一件事啊!
莫怪自古以來會有那麼多人前仆後繼的想當皇帝,因為那感覺是如此美好,他——很快就要嘗到當江湖皇帝的滋味了。
哈!哈!哈!
JJJJJJ
天剛初亮,一群人便上房家莊要求拜見房孤絕。
尚來不及相互問候,一群人便拉拉雜雜扯開嗓門。
「房莊主,昨兒個胡家莊的莊主和夫人都被殺了,惡人在殺了他們之後,竟然還放火燒房子、毀屍滅跡,實在是罪無可恕。」一名男子率先發難。
「房莊主,求您為我家老爺、夫人報仇!」一名白髮蒼蒼、滿身狼狽的老者跪地哭得涕泗縱橫,好不可磷。
「是啊!房莊主,這些年來,有太多莊院毀在不明兇手的手中,您得幫大家把兇手給揪出來才成。」
「沒錯!一定要把暗藏在背後的小人給逮住。」此話一出,馬上贏得眾人附和。
「我知道了,各位俠士請冷靜下來。」房孤絕揪擰著眉,為胡莊主、夫人的遭遇感到痛心。
有了房孤絕的支持,眾人激動的情緒總算是稍稍平靜下來。
「現在敵人在暗,我們在明,要揪出對方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我房某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既然對方膽敢犯下如此駭人聽聞的罪行,就要有所覺悟。你們放心,我房某絕不會放過惡人,使對方再犯下惡行。」房孤絕說得義憤填膺,恨不得即刻手刃惡人。
「實在是已經有太多莊院遭不明人士毀去,卻又抓不到兇手,房莊主,您老也得小心,我怕對方下一個目標會是房家莊。」有人憂心道。
「是很有可能,尤其房家莊是個大目標。」其他人立即呼應。
於是乎,所有人皆憂心仲仲地望著房孤絕,像房孤絕這樣的大善人是絕不能死於惡人之手。
「不如接下來的日子,咱們都各派些人手為房莊主守莊吧!」有人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