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沈曼奴
「沒錯,我為了能和學長相識才去宴會,那又怎麼?」
「你喜歡他。」
「你沒有資格知道更多!」
莫軒昂果然不再多問,沉默走到車邊,為她拉開駕駛座旁的位置的車門。先前她便表明她喜歡坐前座,除了喜好問題,她沒有把他當成一般也是原因之一。
蘭水若坐在車內,系安全帶的同時,眼睛看著他繞過車頭,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莫軒昂發動車子,「他一定沒有幫你洗過澡。摸過你全身上下的……每寸肌膚。」
她就知道這人的腦子不會想些正經的東西!
「他可不像某人,盡做些下人的事還得意揚揚!」
「啊,看得出來我很得意嗎?」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
「告訴你,我才不會要學長服待我入浴,要洗的話,也是由我幫他洗!」蘭水若賭氣地說。
莫軒昂看一眼後視鏡,勾起唇角回她話,「連你都想做下人做的事,我能不得意嗎?」
「你!」一時詞窮的蘭水若只能張大兩眼瞪著他,十秒經過,她又受不了他不說話時深沉的表情。「你又在想什麼?少一幅莫測高深的樣子!」
「你太容易緊張。」莫軒昂非常鎮靜地留意車道上的變化。「我想的一定是為你好的事,比如如何撮合你和你那位帥哥學長。」
「不用你多……」
「坐穩。」
莫軒昂倏地加快車速,蘭水若背部緊抵上椅背,擱在腿上的牛皮紙袋滑了一下,她按住它。她發覺莫軒昂是為想擺脫什麼才突然飆起車來,她看向右邊窗外,剛剛阻撓他們切至外線道的轎車緊跟在他們右側,用不遜於他們的速度與他們平行向前飛駛。
「慢一點,前面是鬧區,車很多……」蘭水若不認同這種可怕的車速。車簡直騰空了,好沒安全感。
莫軒昂瞄了眼後視線,反而更用力踩下油門!蘭水若回頭看,後面也有一輛車子緊跟著他們!
蘭水若腦海不禁浮現臨出門前,費瑪麗令人起疙瘩的一句話——路上小心。
「前頭那一輛……沒錯,右前方也有一輛和另兩輛完全同色同款型的車子。
就在他們即將超越右前方那輛車時,那輛車猛然左側傾倒他正前方!莫軒昂急忙煞車——飛車聚停有翻車之處,他迅速放開煞車板,再踩,同樣的動作重複三、四次,車子仍未完全停下。
碰——後頭的車子猛然撞上他們!前頭一直未減速的車已與他們有一段距離,莫軒昂再踩油門。
他們的車子被困在三輛車之間,行駛的速度被控制住,不斷地加快再加快,計速表的指示針已逼近極限。好長一段路像經過清場,只有他們四輛車子,對面車道則一如往常充斥形形色色的車輛,像另一個世界。
莫軒昂攢眉,方向盤一轉,欲從右前方鑽出突破重圍!
「啊!」右側的車卻乘機往左靠,兩輛車身用力撞組後分開,兩人的車被彈回原位。
發出驚呼的蘭水若不及鎮定心神,便見莫軒昂故技重施,接二連三主動撞擊右邊車輛,他的氣勢顯然較對方凶悍,很快便撞開對方,凌越於三輛車之前!
「紅燈——」蘭水若無暇顧及滑落的牛皮袋,兩手慌忙地不知該掩嘴還是撫住心口。前方橫向車道有些塞車,他們再不減速一定會肇事,而極可能撞上的是——一輛緩緩向路口的大貨櫃車。
「不……」蘭水若緊閉雙眼,不敢想像下一秒鐘的命運會如何。
後頭三輛車已停下等著看好戲,而貨櫃車駕駛也注意到麻煩逼近,按響喇叭示警。尖銳刺耳的喇叭聲將整個場面經營得更加緊張。
莫軒昂無從選擇,自是重踩煞車板——車子滑行好幾公尺,擠進路口車陣中還旋了半圈,才終於無恙地停在貨櫃車的大車輪邊。
蘭水若睜開眼睛,眼前多輛車子喇叭抗議他們阻礙交通,回過頭,逼他們陷入這種窘境的三種車已經不見蹤影。莫軒昂倒車,退回白線後方,針對他們的喇叭聲才稍止,不過挨了不少白眼。蘭水若松孔緊繃的雙肩,鼻頭酸酸的,眼睛也紅了。
交通號標變色,莫軒昂使車子前行。「對不起。」
未料他會道歉,蘭水若好不容易嚥下的淚水又湧了上來。「笨蛋。」她哭出來,就他害的。
「那是什麼?」莫軒昂看著散落腳邊的照片。
「別看!」蘭水若彎身拾起牛皮紙袋及掉出來的照片,抬起頭後,她改變主意,將照片遞給他,「讓你看也沒關係。這種東西覺得噁心無比,不過你的話,大概會噴鼻血。」
正在開車的莫軒昂分心看照片,「真行。」居然拍到讓費瑪麗難堪的照片。
「是她行。」沒有淫亂的費瑪麗,便沒有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我就是這個意思。」不用看也知道蘭水若正在用眼睛咒他下流。他將照片遞給她,「賣給雜誌社?」
「好提議。」蘭水若把那些照片收入紙袋,「乾脆交給你全權處理。」
「你信得過我?」
蘭水若看著他的臉,「開始傷腦筋了?要怎麼樣才能瞞騙過我,又能妥善處理掉照片,維護你正牌主人的名譽?叫我怎能不懷疑你?撇開你和費瑪麗眉來眼去不說,你為什麼有酒窯的鑰匙?費瑪麗給你的?很遺憾,你們犯致命的錯誤。」
莫軒昂亮出他的萬能鑰匙,「相不相信它除了能打並酒窯鎖鏈,也能打開你的房間?」
原以為成功撕下他假面皮而噙著笑容的蘭水若表情一僵,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剛才的情形你應該還沒忘記。現在她只是要人給你好看,還不至於要你的命;不過如果你執意和她鬥,她肯定樂意奉陪。」
「不然我該怎麼辦?把蘭家雙手奉送給她,她就會放過我嗎?」斗與不鬥都是死,她為什麼不能放手一搏?
好醜!她不相信她做愛時的表情和姿勢居然這般醜陋!
費瑪麗惱怒地將照片扔在地上,一旁巴茁·契哈亞派來服待她的男子急忙撿起,掏出打火要燒,連試了幾次才打出微小的火苗,引燃其中一張照片的邊角。火焰很薄弱,若非整片逐漸化為灰燼會讓人以為它根本不存在。男子將那燒了一半的照片放入玻璃煙灰缸,著手點燃中一張。
他這麼燒要燒到什麼時候!費瑪麗拿起一瓶烈酒,從笨手笨腳的男子手中抽出所有照片後推開他,將照片全丟在煙灰缺裡,淋上酒液,然後拿起火柴盒及香煙。香煙叼在嘴邊,劃燃一根火柴,點燃香煙後,將火柴丟入煙灰缺裡。霎時,煙灰缺像盛著一杯藍色的火,快速吞噬那些照片。
費瑪麗重重呼出一口氣,原以為能冷靜下來,卻突然想到什麼而更加不安。
「底片呢?」她走到將照片帶來的莫軒昂面前。「底片呢?沒有底片我燒多少照片也沒用!」
莫軒昂冷然地看著難得失措的她。一個完全以自我為本位的女人,在她面前槍決十個人她眨都不眨一眼,頭髮有一根不如她卻會氣得跳腳。不用說,這對她將造成極大醜聞的照片,會令她多麼羞怒。
「底片在……」莫軒昂開口,「某三流雜誌社那兒。」
「可惡!」費瑪麗隨手拿起東西便砸!「可惡……」
第四章
蘭水若下至一樓大廳。原先她總是盡可能不與費瑪麗打照面,今天卻刻意走到費瑪麗的視線範圍之內。
費瑪麗以貴婦人姿態坐在沙發上,微抬眼睛看向她,眸中帶著虛假的笑意,「早。」
蘭水若立在大廳中央;莫軒昂則停在樓梯口,靜觀眼前他事先已預期會發生的場面。
「今天天氣不錯。」蘭水若說道。
「是嗎?」費瑪麗側頭看看窗外,有藍天、有陽光、有鳥鳴,她頷首贊同,「是不錯。」
「可是很遺憾。」蘭水若撇嘴,不屑地發出一聲輕嗤。「不管今天天氣如何,對某些人而言,都將是悲慘的一天。
「嗯哼。」瑪麗虛應,看著她等待下文。
蘭水若淡瞄茶几上的報紙一眼。「比如說某家三流雜誌社,公司、倉儲、印刷廠房遭人縱火,畢生心血付之一炬。從有到無是最令人難以忍受的經歷,不過,大概很多人認為雜誌社負責人罪有應得,不值同情,誰叫他淨以揭發公眾人物瘡疤為賺錢手段。有趣的是,他這期不知招惹到哪位不該招惹的人物,平白被一把火燒得一無所有。」
「我不像你們這些小女孩。」費瑪麗抬頭,瞧瞧蘭水若頭頂上的大吊燈。「我對那些沒有根據的閒言語一點興趣也沒有。」
蘭水若不自覺地也仰頭看看自己的正上方。「那麼你最好小心別成為有根有據的醜聞主角。」她轉身走開兩步,「啊,」又走回原位,打開背包,低頭翻看背包裡的東西,「我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是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