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沈曼奴
"這……"光顧著生氣,一時半晌拿不定主意。
"王爺,許軍師生前曾派人送密件回來,文中明言,當務之急,先除掉如今在西雍握有實權的雍涯歆。"先確定目的。
"這我也知道,只是……連許軍師都……"
"王爺,就由小的去吧!"先前那名男子自告奮勇,"既然許軍師來明的都會被暗算,我們只好跟那個毛頭小子一樣,來玩陰的。王爺,小的認識不少江湖人士,相信他們可以幫得上忙;請您放心將這重大任務交給小的去辦。"等他辦好連許百都辦不妥的事,看誰還敢瞧他不起!
"嗯。"看他那麼有把握,又沒有更好的選擇……就他吧!
這日傍晚,輕倩璇得空赴虔雪薔房間找她。
"雪薔,你生我氣了?"
"本來不。"
她回答的語氣比輕倩璇想像的冷淡許多。如果她還在氣頭上,她說什麼都可能惹惱她,為免兩人關係搞得更糟,自認錯的一方只能沉默。
同樣是對桌而坐,在以前,兩人有聊不完的話題;如今,一道陌生的隔閡橫在中央,笑也不是,說也不是,只好平板著臉。世事無常,但誰願意與親密摯友反臉相對?
輕倩璇不願,虔雪薔更不願。她闡述這些天來心情的起伏,"剛知道你在這的真實情況時,我好心疼你,好恨雍涯歆。想到你為了怕我擔心,所受的委屈全放在心底,除了不捨,也懊惱不已,懊惱我太過天真,輕易相信你的說詞。我早該想到,單憑你一個,根本對付不了他。但是你那天的態度……我突然不曉得我該有什麼情緒……"抱著最後希望,她問她:"倩璇,你那天是因為雍涯歆在場,恐怕我們身份被揭露才那樣的,對不對?"
"我……"她該怎麼答?答是,然後義憤填膺的和她一起計劃如何謀殺他?如果這樣,她先前做的還有什麼意義?
她不想再有人出事了。
"你不可能喜歡他,你甚至應該比我還恨他,對不對?"
不容她猶豫遲疑地一再追問:"對不對?"
"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喜歡他,你怎麼辦?"她希望雪薔為了她不再仇視雍涯歆……她是不是很自私?
"你喜歡他什麼?他的殘暴、他的風流、還是他的權位?倩璇,他哪一點值得你喜歡?他殺了你哥哥哪!你怎麼還能愛慕上他?"她寒下臉,心底已做了決定,"你讓我好失望。不僅因為你愛上雍涯歆,更因為你一直沒向我坦白,你這無疑否決了我們長久以來的情感。"
"我希望你不要為了我,或為了哥哥做傻事。"
各人有各人的自由。"她冷冷地與她劃清界限。
"你自己說過,我們敵不過他、不可能殺得了他。"
"你走吧!再談下去,我會和你反目相對。"
輕倩璇急得想掉淚,她就怕事情演變成這樣!"你先放下心結,好好聽我說。我真的不希……"
"從現在開始,你我不相干。我不再干涉你的選擇,同樣的,不論我做任何事,都不會牽扯到你,請你出去。"
第八章
雍慕皚來到虔雪薔房前,敲敲房門板,無人應聲。"奇怪,下午便找過她兩次,沒見她人,直到現在還未回房;去哪了?"
他轉進身,瞥見一道隱在廊柱後的人影倏飛入黑暗中。
他看出那是名身材有些嬌小的士兵,只不過這種時侯怎會出現這裡,並且倉皇地避開他……?雍慕皚覺得怪異,起步欲追,袖衫卻被人拽住。
無聲無息至他身後的裘紅染渴求地扯弄他衣衫,"慕皚,你抱抱我好不好?算起來,曾經最愛我的人是你,你卻未曾對我做過逾矩的事。"她倚近他,仰著頭,紅唇呵著他頸項道:"抱抱我、親親我,好不好?"
"別這樣。"雍慕皚扶正她,兩人相距一個手長。
"我明白你現在喜歡的是別人,你把我當成是替代品也行……"
雍慕皚猛地甩開她的手,後退兩步,歎然地搖首,"紅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裘紅染垂眼看看自己枯瘦的十指,再撫撫自己削瘦的雙頰、凹陷的眼窩,"對啊,我怎麼會變成這樣。"拉開微顫的雙唇,揚起澀笑,"人的相貌真的會隨氣質改變耶,我如此無恥,自然而然愈變愈難看,誰看到我都想躲。"
她回身張臂抱住廊柱,"從來沒想過,我會這麼渴望有人能愛我……你知道,我曾經多麼威揚跋雇,從不把真愛摯情放在跟裡,我只追求實際。因為想當天之驕女,所以跟了雍涯歆。他不愛我,我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愛他。"
"自從遇見易虔,什麼都變了。"雍慕皚輕輕歎氣。
"慕皚,我想我瘋了。"她的眼淚順著圓潤的廊柱緩緩下滑,跪坐在地上,臉部埋進雙腿,"我明明知道他己經死了,為什麼我仍然克制不了自己……我好想他哦……"
"你的感情太濃太烈,卻又太脆弱了。"雍慕皚蹲在她身側,不知如何安慰。過了一會兒,見她情緒恢復平穩,"他忍不住問:"有件事我想回你,祈大將軍的死,是不是和你、和易虔有關?"
裘紅染抬起臉,表情變得冷然不屑,淡哼一聲,道;"他現在可好,在地府裡過得自在快活。"沒讓雍慕皚再有發問的機會,她額抵著柱子,搖望天空清月,"今晚的月亮真圓,忍不
住嫉妒起我的小姑了。你知道我的小姑是誰吧?就是我相公的妹妹倩璇呀。雍涯歆待她可好了,不過是在自家後院賞月,還勞師動眾,要一連軍隊隨侍在側擺闊。他什麼時侯對人這麼好了?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哪一個不是被他關在房裡玩個兩天就趕走?"用力吞口唾沫潤一下喉,"也罷,像雍涯歆那種人……"她瞇起眼,"今晚的月亮好圓哦……"
雍涯歆原要騎馬帶輕倩璇出遊,卞大夫覺得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太適宜乘馬,建議改搭馬車;雍涯歆當下沒了出遊興致;一旁下屬記起今夜月兒當圓,提議設宴賞月,得到上司同意後,興高采烈地在後院廣場排開燈燭、請舞妓入府表演、吩咐廚房準備上等酒菜。
軍中難得聽到管弦,一個個艷美名伶舞弄夜風,在場將士莫不眉開眼笑、把酒酣歌。雍涯歆、輕倩璇並坐首位,卞大夫也在其身旁。
"茶的味道會不會太淡?"眼看菜色上了兩三盤,她仍端著一杯清茶啜飲,雍涯歆搶過那茶杯,"不吃魚吃肉,只喝茶,別喝了!喝酒。"
"少爺,這樣不行。"受命負責輕倩璇母子安危的卞大夫,又一次攔阻雍涯歆的任性作為。"少夫人有孕在身,不能喝酒。"
"卞大夫"輕倩璇擰眉對他,"我說過好幾次了,我……"
"他要叫你什麼就由著他叫,即使我要他改也未必會改。"雍涯歆已經看這個囉哩叭唆的老頭子很不順眼,若不是顧及幾個月後自家小孩得仰賴他接生,他早叫他滾蛋。
"統帥大人。"廚師領著一名小廝上來,小廝端著一隻銀盤,"上菜。"銀盤擱上桌,廚師掀開盤蓋,露出盤中綜合海味。
原以為鮮美料理能引人食指大動。孰料統帥身旁的姑娘盯著海蜇皮,露出嫌惡表情地掩鼻。
"怎麼了?"雍涯歆問。
輕倩璇搖頭沒答話,卞大夫代言:"這海鮮腥味讓少夫人反胃。"
"又因為她杯孕?"不待卞大夫頷首,便要人原封不動撤走那盤海味,"端走,有腥味的東西都別上了!"
"可是統帥大人……這是您最喜……"
"少廢話!端走!"
"是。"廚師氣餒地退下。
不能吃也不能喝,那他幹啥辦這宴會?雍涯歆甩掉筷子,"生個小孩這麼累,不生了!"
輕倩璇微笑,"累的人是我,你不要理我不就好了?"笑他幼稚的嘔氣模樣。
嘖!她笑他。雍涯歆聳眉,"我偏要。"湊近她的臉頰調皮地親她。
"別這樣……"她往卞大夫那邊縮躲。
"別這樣?"他攬抱住她,同時瞪卞大夫一眼。警告他,他若敢吭聲他就找人縫了他那張老嘴。視線轉回懷中女子,則變得戲謔,"那這樣呢?"他含住她的耳垂,她一陣輕顫。瞥瞄到卞大夫的臉紅不自在,他才滿足地坐正。
好歹卞大夫是位德高望重的長者,競遭人這番折騰,輕倩璇覺得過意不去,"你別硬要卞大夫整天陪在我身旁,卞大夫有自己的事,不是我一個人的專屬大夫。"
"我無所謂。"卞大夫道:"懷孕的每個時刻都疏……"
"他無所謂就讓他跟著吧。"只要少多嘴就好。雍涯歆向身側將官揮手,"叫她們別老跳同樣的舞式,換個
把戲!"
"是。"
"上菜。"一名端長盤的士兵說出來意。
廚房托下士幫忙送菜是常有的事。雍涯歆半掀盤蓋,見到一尾蔥味清蒸魚,不悅地放下盤蓋,"不是說有腥味的東西都不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