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沈曼奴
"還沒有過去。還沒有過去,她們來了,不是嗎?"雍慕皚臉部線條繃緊,"你還想怎麼樣?"
當初裘紅染聲稱想向輕倩璇和虔雪薔表示歉意,才將她們引來西雍。但當她們出現她眼前,她卻湧出無限恨意射向她們,心機深沉地不知策劃著什麼陰謀……
"本來我只恨'她',不恨'她'的。但是,'她'居然害我沒了小孩,……她知不知道,這小孩……這小孩是……小孩是……'他'的?"
雍慕皚已經無法辨識裘紅染說的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數個月前她傷心欲絕哭訴自己害死了易虔,向他坦白她和易虔私下有情,以及易虔的奸細身份。她說,易虔愛她,但她不信,總是懷疑他牽掛著故鄉的未婚妻子……易虔是為了證明愛她才死掉的……
奪了易虔的愛,她對虔雪薔萬分歉疚。然而,虔雪薔出現之後,她的表現、言談,開始矛盾。雍慕皚被團團疑問圍住,他被她搞糊塗了。
"'他'"?怎麼可能?"裘紅染眼裡流露哀淒,令人不捨責備她的隱瞞,"如果是就好了……如果是就好了……"
"那麼,是誰的?"他頓了一下,還是說出心裡想法:
"不可能是大哥的。"
"誰說不是雍涯歆的!你怎能這樣侮辱我?"裘紅染十分激動,"虎毒不食子,雍涯歆禽獸不如,他不是人!"
雍涯歆尚未找到中意的女人來為他生下子嗣。和他有過親密關係的女子皆得喝藥避免有孕,當然,就算喝了藥,也有發生意外的可能,可是如果裘紅染的孩子真的是他的,他絕不會如此待她。
"算了。"這句話除了要自己暫時卸下疑問,也包含要裘紅染接受胎兒流產的事實。"還是先調養好身子要緊。"
祈大將軍在這時候敲門進來。
"你來幹什麼!"裘紅染一看到他,混身輻射出厭惡,恨意不遜於咒罵雍涯歆禽獸不如時。
雍慕皚不解。他甚至沒有見過他們兩人招呼交談,為何祈大將軍來了,裘紅染憎惡他?
祈大將軍一反平常領軍的威勇,顯得畏縮地回答他們的問題:"我遇見卞大夫,他要我幫他送補品過來……"他瞟向裘紅染的視線心疼且慚愧。
"你走!我不稀罕你送來的東西!"裘紅染扯著嗓子叫喊,小臉漲紅驅趕祈大將軍。
雍慕皚發覺自己被隱瞞了很多事。裘紅染沒有告訴他事情真相。
"我馬上就走。"轉身前,他透露目前府裡的大事,"將王爺親自來訪,統帥大人卻未在大殿見他,而是請將王爺移駕到後山;還要我押提將王爺所要見的罪犯到場。"他看著裘紅染,"我想,統帥大人恐怕要……"
"大哥要公開舉行私刑?"
"不可以!"裘紅染的反應激烈得勝過雍慕皚數倍。她挺身要下床,但身體虛軟無力,"他不可以污蔑那裡!扶我起來我要趕快去阻止……"
"紅染……"
"那裡是我的聖地,你知不知道?"看著雍慕皚一臉莫解的神情,裘紅染索性轉向祈大將軍;"你不知道……祈大將軍知道……快來扶我……"她向祈大將軍招手,對方卻遲疑不動。
"你們居然見死不救!沒關係,我自己走!"
她轉身,來不及先伸下雙腿,軀體便滾落床畔。
"紅染!"雍慕皚及時彎身抱住她。
裘紅染在雍慕皚懷中昏厥,他抱著她,疑惑地望向祈大將軍。祈大將軍閃躲他澄澈目光,轉身離去。
後山軍區南方,開發之初即發現蛇窩密佈,當時政軍大權一手攬在身上的雍將王,動用精銳兵力,在一天之內將該處移平,逮到的毒蛇挑了幾尾留下豢養。雍涯歆入主統帥府後,甚至引進巨蟒。
為了安全起見,蟒蛇養在巨窟內。"窟口有石台覆住,只要不誤觸開關,不會有危險發生。而駭人的蛇窟在此。除了巡邏大隊固定時段經過外;少有人駐足於此;距離蛇窟二十步遠的地方;卻設有一座大理石柱砌成的涼亭。
盛傳雍將王及其子統帥大人在此處舉行過不少私刑。然而親眼見過的人極少。想不到今日統帥大人竟在此參見來訪的雍將王,還召集了上百名士兵作陪。百名士兵列隊於涼亭右側的空地上,左側二十人則是跟隨雍將王來此的護衛軍;雍將王及統帥坐在涼亭內;另外,輕倩璇和幾名服侍的女婢一起站在他們身後。
"爹,只不過為了一個死刑犯便勞動你,你身邊的人未免不太中用了。"雍涯歆鄙棄地瞟視立在雍將王左後方的許百。
許百安靜地不動聲色,由主子代他出頭。"雍統帥,"雍將王以官職稱呼兒子,提醒他:"我們現在談的是公事。"
敢情他打算撇開父子情?雍涯歆樂得配合。"臣下失敬。"他更換講話口吻,態度有些輕率,不過迫人氣勢絲毫不損?"臣下不明白將王爺您對屬下處置該名死囚的方式有何不滿?"
"我……"久未過問政事,雍將王對於官腔好生生疏。
面對兒子直截了當的發問,他反而詞拙。
馬蹄聲暫時解除他的窘境。
"將王爺,"許百附耳說明"小三來了。"
祈大將軍騎著馬,手上除握有馬繩外,還拉著一條勒住囚犯脖子的繩子。他從黑牢一路快馬來到這裡,被他押解的囚犯小三跟在馬旁飛奔。為了生存,必須赤腳追隨馬匹的速度。
可是來到這裡,雖未被勒死,也因腿軟;喘不過氣而去了半條命。
馬匹停在涼亭前,一名士兵過來牽走馬。囚犯漲紅著臉伏在地上。一臉懼色:"許先生"見許百輕輕使眼色,他立刻叩頭乞求雍將王救命,"將王爺,求您救救小三,小三是無辜的……"
上了年紀,雍將王變得容易心軟"他是無辜的。"
"將王爺,他說什麼,您就信什麼?"雍涯歆斜睨著父親,眼裡滿是嘲弄。
雍將王被他激得亂了方寸,"你……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當然有。否則我怎麼敢動您將王府的人。"
雍涯歆看了祈大將軍一眼,祈大將軍便跨上涼亭,呈上幾份文件,"這是將王府的機密文件,那天逮到他時,從他身上搜出來的。"
"我沒有…"我沒有拿那文件……"小三猛喊冤枉,"他騙人!他沒有從我身上搜出任何東西!他騙人……"許百心裡明白勢必得犧牲這個同伴了;但他還是試著幫他說話:"將王爺,小三不識字呀。"
"許先生,你的意思是,這證據是我捏造的?"雍涯歆厲眸射向許百,"那我如何得到這文件?難不成,你以為是我偷的?你認為,我需要為了這樣一個下人而勞師動眾?"他擺手,要他看清楚現場浩大陣勢。
"臣下絕無此意。"許百低下頭,發現自己長袍下的膝蓋竟抖個不停。
"將王爺,囚犯謀叛罪名既已成立,怎麼處置,由臣下決定,毋需勞煩您了吧?"他轉頭瞄輕倩璇,暗自想是否真的要她看接下來的場面。
"將王爺,小三是冤枉的……他根本存心嫁禍於我呀……"小三涕淚交織。就算死刑,也得擇日處斬,但看這陣仗,分明無意讓他活到明天!
"小三……",許百搖頭,小三一個勁兒向將王爺求饒無疑更激怒雍涯歆。
"你打算怎麼做?"雍將王問。
雍涯歆拱手回答:"將王爺。您的寵物好久沒打賞了,不如,要他下去陪它們玩玩。"
"不……不要呀……"小三當下嚇得尿濕褲子,在場其他人亦面露懼意。
"涯歆,你這未免太……"
"將王爺,"雍涯歆反過來提醒他,"我們現在談的是公事。"
雍將王惱得臉色紅紫交錯,不知作何回應。
"統帥大人,我招了……我招了……"小三朝他的方向跪拜,"您饒過我,我什麼都告訴您……其實,其實我是……"
"小三!"許百大聲斥喝。
"廢話少說!"沒想到雍涯歆更無意聽他自白。"拖他過去!"
祈大將軍拖著小三走向蛇窟。
"涯……雍統帥,聽聽他想說些什麼吧!"若小三真是間諜,不是該逼他招供出幕後主使嗎?
"您不會想聽的。"雍涯歆邪魅一笑,"對不對許先生?"
許百心臟緊縮,疼得他揪住心口,"呃……統帥大人,您公開將囚犯處以私刑,不是違反律法嗎?"
"許先生,我沒興趣把別人的陰謀查得一清二楚,挑起州與州之間的爭端,驚動聖上。這樣的答案,你滿意嗎?"
"呃……嗯……
"可是,你這樣肆無忌憚……"反倒是雍將王有所顧忌。
"移開石門、扔他下去!"雍涯歆不理,發號施令!
"是!"士兵啟動開關,石門緩緩開啟,盤踞洞口的蟒蛇馬上探出頭來。
"不要呀!不……"囚犯遭騰空架起,兩腳掙扎個不停,"不……我全是……聽令的……不……"他被扔進蛇窟內,不一會兒,便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