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沈曼奴
「你有那個『顧小春』壞嗎？」秦樂心轉頭望向秦樂凡，拿連續劇裡的壞女人與她相比，反問道。
秦樂凡不明所以地搖搖頭。
「不知道她是誰？」秦樂心因太辣而伸出舌頭，用手煽了煽風，「那你要多看一點電視，等你弄懂了什麼是壞女人，再來問我這個問題，懂嗎？」
說完，秦樂心又轉回頭繼續看電視，出其不意地說：「你最好改掉歎氣的壞習慣，不然會倒楣的。」
秦樂凡掩了一下嘴，小聲的說：「我今天遇到我們的英文老師，她跟我說了一些話，事後我仔細想想，就覺得自己很差勁。」
「被你搶走男朋友的那一位英文老師嗎？」秦樂心的眼睛仍直視著電視問。
秦樂凡發覺自己不該附和二姊的說詞，於是只將頭點了一半。
「我以為她會討厭我的，結果她卻告訴我想和我成為朋友……」
秦樂心關掉電視，感興趣地問：「她是講真的還是假的？世上會有這種人嗎？」
「她還跟我聊了不少季大哥的事，我覺得她人真的很好。」秦樂凡點點頭。
秦樂心的眼珠子轉了一圈，說：「因為她人很好，你就變成壞女人了？」
秦樂凡低下頭，吶吶的說：「雖然她說季大哥什麼事都會告訴她，可是我聽得出來，她還不知道我曾是負責打掃季大哥房子的清潔員……我為了這件事，開心了很久……」
秦樂心那細緻的柳眉立刻扭成變型的蚯蚓，難得的動起腦筋想事情。
「她跟你說你男朋友什麼事都會告訴她，還說想和你成為朋友？這個女人真不簡單，叫你的季大哥別理她。他會聽你的吧？」在她所勾勒的戀愛世界裡，男朋友應該都拗不過女朋友的甜蜜要求的。
「二姊，季大哥是因為知道我喜歡他，才和我在一起的嗎？」秦樂凡咬著下唇問，這是她的另一項煩惱。
「喜歡一個人就可以談得成戀愛，那你二姊我不就談過幾百次戀愛了？你別胡思亂想。」秦樂心自嘲地笑笑。
「可是，我不懂，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我？」秦樂凡蹙著眉，困惑地問。
「喂！你真的是幸福得過火了！」秦樂心掐緊手上的袋裝牛腱，「把這種奢侈的煩惱分一半給我吧！你知不知道我也好希望有一天我能皺著眉頭說：我不懂，他為什麼會愛上我」──
這一夜，等愛的女人秦樂心，又開始了她的痛苦吶喊……
徐箏彎身坐進季霈少的車。
「今天不約會？」下午打電話約他晚上吃飯，原以為會遭到婉拒，想不到他竟爽快地答應了。
季霈少微微一笑，望著後視鏡，車子順利地切入車道。
「昨天一整天都在一起。」
「怕膩？」徐箏微笑地問。
「對，怕她會膩。」季霈少毫不掩飾他對秦樂凡的寵溺。
徐箏側過頭打量他，眼角瞄到後座有個大玩偶。
「那是什麼？」一看就知道是一隻凱蒂貓，不過下半身包在包裝紙裡，所以她這麼問。
「美人魚。」季霈少笑說：「昨天逛街時，她明明很喜歡，卻怎麼也不准我買，我想了想，剛剛去買了下來。」
徐箏搖搖頭，不太贊同地說：「你不覺得這股流行風吹得很病態嗎？」她是現在才曉得凱蒂貓還有美人魚造型。
「我原先也這麼覺得。」季霈少附和。「不過，一想到能讓她驚喜，也就不在乎那麼多了。」
「想不到連你也會去湊上一腳，不過，她一定會很高興，因為，就算是我，收到這種禮物也會讓我很開心。」
季霈少不經思索地使說：「你不適合，因為氣質不同。」
徐箏的眉毛挑了一下，將季霈少那句話視為讚美。
「她有沒有跟你提過，上個禮拜我和她聊了一下？」徐箏有意無意地問。
「是嗎？」
「她什麼都沒說？原來我這麼不值得一談啊？開玩笑的，你別在意。」徐箏的臉僵了一下，隨即又漾起迷人的淺笑，「話說回來，她真的很可愛。她都是這樣笑的，你看，就像這樣。」
季霈少抽空轉頭看了她一下，聽見她又說：「還有，也不知道她是害羞或怎麼的，就是會一直低著頭，像這樣。」
徐箏觀察得很徹底，不過，季霈少還是認為她學得並不像。車子轉出車道，季霈少專心地找停車位。
「現在的女孩子大多很率性地哈哈大笑，很少有那種笑法。」徐箏坦白地說出心裡的話，「如果不和她接觸，很容易因為不曉得她在想什麼，而覺得她有些陰沉，甚至富含心機。你可以認為我是在嫉妒她，因為我的確是。」
車子停妥，季霈少並沒有對她的發言有所表示，只是淡淡地說：「下車吧！」
兩人進入餐廳，由侍者帶領他們至靠窗空位坐下後，徐箏接下侍者遞給她的菜單，卻沒有馬上打開。
「雖然我跟她說我們是單純朋友，不過，現在如果讓她看到我們在一起，你說她會不會誤會？」
「既然連你都那麼說，她應該已經瞭解你和我的關係真的只是朋友。」季霈少專心地看著菜單，並沒有抬頭。
「你認為她該對你有信心？那你對她呢？」徐箏頓了頓，等他好奇地抬起頭，「在學校也有人和你一樣有眼光喔！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某位男同學激動的拉著她的手不放的情形了。」她刻意不強調季霈少應該也看過，她要讓他自動的想起。
出乎她意料的，季霈少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該點餐了吧！」
徐箏招來侍者，直接點和季霈少一樣的餐點。
等待的時候，徐箏對此話題仍不放棄。
「真的不在乎嗎？不問看看那個男學生和她是什麼關係？還是你已經知道，是我瞎操心？」
「你多心了。」他淡淡的說。
聽出季霈少已不想多談，徐箏這才沉默下來。
安靜了一會兒，徐箏又開口，「霈少，你曉得你有潔癖嗎？」她沒有笑，不過唇形仍微揚，「感情上的潔癖，你只會接受一份完完全整整的愛。」
季霈少很訝異她會這麼說，沉默地轉她說出下文。
「你那一段談得最長久、最受人羨慕與祝福的戀情，只因為對方內心略有動搖，你便放棄了她。至於你不肯接受我，則是因為我並未從一開始便表示我要愛你愛得情深意濃、愛你愛得不顧一切」──
覺得她說得有些荒唐，季霈少忍不住搖了搖頭，「你想太多了。」
「現在秦樂凡的深情也許讓你動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還那麼年輕，未來有太多的變數？」徐箏不放棄地說服著。
季霈少稍作思考，冷靜地說：「如果真的生變，我想，就算我不想，我也得試著調適。再說，我不以為在這種時候，我該預想以後我和她會怎麼分手、什麼時候分手。」
徐箏兩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季霈少好幾秒，半晌後才輕笑道：「說的也是，對這種事未雨調繆，未免太過掃興了。」
感情既然會燃燒，遲早也會冷卻，所以，她願意等，等著看他們這一段愛情化為灰燼。徐箏在心裡暗自想著。
☆☆☆
季霈少在自家門前遞給奏樂凡一把備用鑰匙。
秦樂凡接過鑰匙，心頭泛過一陣欣喜，俏皮地說：「但願裡頭不要和我二姊的房間一樣亂。」
秦樂凡用鑰匙打開公寓的大門，季霈少微笑地跟在她身後。
秦樂凡走進房子，換上室內拖鞋，她站在玄關，看著擺設未有任何變動的客廳，讚許地說：「還不錯嘛！比我每個禮拜來打掃時差了一點點而已。」
她故意這麼說，季霈少也故意逗她道：「那好吧！你慢慢忙，我還……」
「哇！好可愛喔！」秦樂凡突然發現沙發上有著海藍色美人魚尾巴的凱蒂貓，不顧季霈少還在說話，她立刻衝了過去，「你什麼時候買的？」她緊緊地將玩偶抱在懷裹，一臉幸福的說：「好可愛喔！」
她那興奮嬌俏的模樣，看得季霈少也有股衝動想將她緊緊抱住，告訴她，其實她才是最可愛的。
「真的好可愛喔！」秦樂凡並沒留意到季霈少眼底情愫，逕自沉迷於欣喜之中，「送給我的？」
季霈少幾乎要因一隻沒有生命的玩偶而吃醋了。
「你不是說你一點也不想要？」季霈少坐在她的料前方。
奏樂凡一怔，發亮的眸光立刻暗淡了下來，「對啊！可是……你為什麼買它？」
季霈少細細地收藏著她的每個神情，開口逗著她，「因為它很可愛啊！」
秦樂凡眨了眨眼，「哦！」雖然有點奇怪，不過，沒有人規定男生不能喜歡凱蒂貓呀！
「想要？」季霈少繼續逗著她問。
只見奏樂凡的嘴巴動了一下，口是心非地說：「沒有啊！」
「那還給我吧！」季霈少強忍著笑意，瞅著內心陷入掙扎的她。
秦樂凡站起身，依依不捨地放開手中玩偶，「還你。」然後回身坐回沙發上，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