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沈洛
他冷冷說出對沈葳的懲罰。
沈葳一聽,心更揪疼了,她淚如雨下,捧著托盤的手微頤。
他竟打算以恨來做為對它的懲罰?這是它的致命傷呀!
一陣和風吹拂著海浪,似在安撫他狂暴的情緒。他低語:「你要我別怪她嗎?「
他瞇起的眼中閃著冷光,扯扯薄唇,冷冷一笑。「辦不到--」
沈葳心一震,手中的托盤落地,牛奶了一地,透明玻璃杯也碎裂在草地上。
海浪倏地回頭,一見那突兀的聲音是由她所發出,他眼裡的恨意更深了,就這樣冷漠地與她對望,一動也不動。
沈葳顫抖的手摀住了口,眸中儘是心碎的熱淚,心痛得無法言喻。
「你來幹麼?」他打破沈默。
她放下捂口的手,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平復激動的心情。「我……我送熱牛奶來給闕……闕小姐。」
「來懺悔?」海浪譏誚地問。
他是故意的:故意要提醒她,她犯了個多大的罪。沈葳拚命想解釋。「那天是意外,那……」她試著解釋,她不要被他恨。
「滾!」他冷淡地說,將視線再看向闕愛,他在哀悼愛人,她卻不識相地打擾他
沈葳心痛地看他拒她於千里之外的倨傲背影,咬緊下唇,問:「少主,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呢?只要你說,我一定做得到」
他殘忍地輕笑,沈聲道:「還我闕愛。」
她被直返一步,語塞。「我……」這不就是在說明這事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嗎?他真的不會原諒她了嗎。非得這樣恨她嗎?
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別過頭,譏嘲道:「你說你一定做到。」既然做不到,就別太有自信地信口開河。
沈葳摀住發疼的胸口,哀哀流淚。心一橫,屍身拾起草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哭喊著:「少主,難道你非得要我死,才肯原諒我嗎?」
他一定會阻止它的,一定會的,她在心裡篤定地想。她可是睹上了她的命呀!海浪俊美的容顏冷凝。
他一定會回頭:她堅定地暗忖。
過了一會兒,他仍沒反應,急煞了她。沈葳一咬牙,開口就說:「那我就自殺,這樣你就滿意了?」她賭氣的成分居多。
海浪冷哼:「幼稚!」
沈葳一急,咬緊牙關,拿著碎玻璃狠狠朝左手腕一到,頓時鮮紅的血液從她左腕噴湧而出。
她跪在海浪身邊,對闕愛的墓碑說:「可以原諒我了嗎?很公平吧?我和你,一命抵一命,誰也不欠誰。」
轉頭面對一臉冰霜的海浪,淒淒她笑了,說:這樣……少主你就不會怪罪於我了吧?可以原諒我了嗎?」她臉色迅速變白。「我會將她照顧好的,你放心……放心……」
海浪冷眼掃視她,手腕上汨汨而出的血流及無血色的臉龐,不置一詞。
「可以……原諒我了嗎?」她眼泛淚,虛弱地問。手腕上仍不溢出血,染紅了一地,與牛奶的純白、草地的翠綠,混合成一幅妖異的圖案。
慢慢地,沈葳跪坐在地上,失了元氣,但仍執意仰頭凝望他,期待他的寬恕。海浪起身,俊臉冷酷不減,他轉身跨步離去。走了數多,頓了頓步伐,仍直視前方,殘酷地說:「你就算死十次,也換不回闕愛。」
沈葳流淚看著他毫不戀棧的離去背影,趴倒在地,淒涼她哭出聲。
他對她還是這麼冷酷啊!就算她死了,他也不含在意吧?在他心中它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啊!他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肯珍惜她呢?|
以為在他面前如此決絕地割腕,能夠使他注意到她對他的用情之深,沒想到海浪竟是以那樣事不關己的冷漠語氣,來說明他的無情嗎?
她的心已經被他狠狠撕裂了呀!可惜,他永遠不會知道……因為、他永遠不會想要她的心。要不然,他一定會發現,她的心早已傷痕纍纍了。
就連當著他的面自殺,都不能激起他一絲絲的憐惜,那究竟要她怎麼做,她才能獲得他一點點的注意呢?
她就注定沈溺在愛他這泥淖中,再也無法抽身了嗎?或是她不願掙扎呢?一定……非得這樣嗎?
她已逐漸呈半昏迷狀態,腦海中不浮現她與海浪的點點滴滴。
他對她的冷酷、他對她的無情、他對她的鄙夷……一一浮現在她腦中。
他對闕愛的承諾,對闕愛的愛語,對闕愛的呵護,對闕愛的憐惜……
什麼時候,你也能對我這樣?或許,受上冷酷的他,即是她今生痛苦的開端。這痛苦,可有結束的一天?
沈葳倒在草地上,她漸漸失去意識,淚--卻奔流不止!
汪馥蕾抹去她額上的汗珠,卸下口罩,對沈葳手腕上的傷口歎了口氣,再脫下手術用的衛生手套。起身收拾散落於推車上銀盤裡的手術用具,她剛剛替沈葳縫合手腕上怵目心的傷口。
若不是碰巧她經過,沈葳早怕已流血過多而身亡了!
唉!真傻,何苦為了一個無心的男人,賭氣得連命也不要?不值得呀!你為了他運命都可以不要,他又會因此而愛上你嗎?」她輕聲歎著。
回頭看了一眼床上沈睡的沈葳,那蒼白憔悴的面容教人看了不禁心痛,她真的替她不捨!
自沈葳入海門以來,她們的感情是比親姊妹還要深的,對於她和海浪之間的事也都很瞭解。每當沈葳被海浪的言語傷害後,總會流著淚向她傾吐。
令汪馥蕾不解的是,面對沈葳的用情至深,海浪居然不為所動,還將她的真心癡情一一擲回她臉上!
唉!自海浪有過第一個女人以來,身旁女伴來來去去不知凡幾,卻從不曾真心待過誰。合則聚,不台則散;他對跟過他的女人從不吝嗇。只除了--要他付出他的真心!而沈葳呢?
不曾見他和顏悅色地對待過她,偏偏她又死心塌地得毫無尊嚴!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對不起……」沈葳細細低聲呻吟,眉心深鎖。低喃過後,又陷入昏迷。
汪馥蕾見狀低歎一聲。
感情的事,真的很難說,愛情習題,又是無解。自古以來,多少人也是為愛不顧一切,然而,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
多情總被無情傷呀!是不是越容易到手的東西,人們反而越學不會珍惜呢?將那份真愛藏在心底會好過一些,但已為海浪而癡狂的沈葳,恐怕聽不進耳裡吧!
從痛苦的回憶中抽身,沈葳凝望著游泳池中的波光粼粼,臉上滿是淚和疲憊。
甄妙撫著她纖細手腕虛的猙獰疤痕,心底心疼極了!
這飽含深情的傷痕,是怎樣的愛恨換來的呀!當時,是以怎樣決絕的心情,狠到下這一刀的呀?愛上海浪,她已滿身傷痕了吧?
「那時,一定很疼罷?」
「不,不疼!一心只想求得他的諒解,我什麼都顧不了了,只要他別再……以那樣冷漠的態度……傷害我……」
甄妙歉疚地擁住她。「對不起!為了妙姨的兒子,你把自己弄成這樣!」
「不!別這麼說呀,妙姨,我愛他,所以找願意這麼做,是心甘情願的,你不要道歉!」沈葳我自那溫暖的懷抱中起身,握住她的手,搖頭說。「妙姨,你就份我媽媽,總是對我這麼好,讓我差點把你當成我媽媽了。」她眼中有隱隱淚光,卻仍笑著說:「差點就忘了,我早就沒媽媽了。」
「傻孩子,盡說些傻話!妙姨當然是你媽媽呀!」甄妙紅了眼眶斥責她。「不然這樣吧,你認妙姨當媽可好?你也知道,我就海浪這麼一個孩子,多想要個女兒來和我作伴呀!你說可好?」
沈葳心一緊,猛搖頭。「妙姨,我不能當你女兒。」
她蹙眉,不解地問道:「怎麼?小葳,難道你嫌棄妙姨嗎?」
「怎麼會?妙姨,我絕不能當你的女兒,若真這樣,那我與少主豈不是成了兄妹?我不要這樣。妙姨,你知道的,是不是?」她急急解釋。
甄妙原本緊擰的肩舒開了,她輕笑。「也對喔!妙姨都沒想到那兒去,還是你這孩子腦筋轉得快。「眼光不自覺又落在沈葳左腕上那道疤痕,心疼地輕撫。「當時,你是怎樣的心情到下這一刀?」
眼光黯淡下來,沈葳眼泛哀傷地注視那傷痕。「我那時在想,如果我死了,他就不會再這樣消沈了吧?我若真死了,他……會不會為我掉一滴淚呢?」她搖頭苦笑。「他不會!我早該知道的,偏偏遠奢望,是我自己太傻!」
「或者說是海浪太無情?」
「別這樣說他,妙姨,那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誰。」她落寞低語。
「捨不得?」甄妙調侃道。
沈葳紅了臉,低聲道:「他不是無情的人,只是能讓他多情的女人已經不在了。」輕撫著那傷痕,她說:「但願我不會再弄得傷痕纍纍。」她,再也沒有第二顆心讓他傷害了呀!
「傷痕纍纍?為什麼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