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單飛雪
愛君望著他深情的臉,垂眸,感傷一句:「我多麼不甘心。」然後用力抿唇,心上恍若有把火在燒。
「我知道,我全知道。」
「你能瞭解麼?」
「我懂。」
「你全懂?」
「是。」
「你懂我愛你?」她忽然一句,展雲飛怔住。
她說什麼?他第一次聽見,不敢相信。
他看著滿是淚痕的愛君,她昂起下巴問:「你懂?」
四目相對,如斯柔情斤言萬語幻化成兩對深情的眼。溫柔的眸光在夜裡閃爍著,情斯如此璀璨,與星月共明。
愛君深吸口氣,揉揉紅腫的眼,有些尷尬地撇開臉望向旁處,沉默片刻,復又將目光移回展雲飛臉上,看著他喜悅神情溢於言表。
他挑眉。「我真高興你這麼說。」
「你糊塗。」她傾身張手抱住他粗糙頸項,貼近他鬢角,輕聲道。「你不知道……」她柔順地伏在他肩上。
「愛君……」展雲飛欣喜若狂,緊緊擁抱她。
「隙中駒」看了這深情一幕,提腳踢了「石中火」一下。他斜臉瞪她,她嫣然地笑了。
彤青銘則是感動著姐姐的幸福有了著落,她為他蹉跎太久了。
就在這溫馨片刻,驀地,愛君猛然抬起臉,對著眾人驚嚷:「糟!寶盒……」
「石中火」臉色微變,「隙中駒」先衝口而出。
「不是在你身上?」
愛君望著眾人。「不……不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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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母小心翼翼捧上寶盒。「大爺,是它麼?」
方笙俯身打量,掀開盒蓋,青光射人他眼底。蟄伏的野心蠢蠢欲動,急於掙脫。
他忍住幾乎逸出的笑,猶自鎮定。「是,是它。」聲音底卻掩飾不住地微微顫抖,他掏出懷裡猩紅的胎明珠……
「別給他!」愛君呼哮。
三人追至,方笙猛地搶過寶盒,一把推開彤母。
抬頭凝視徒兒們,「隙中駒」、「石中火」與「夢中身」,三人望著他的目光滿是敵意與恨。
方笙仰頭大笑。「你們遲了,很好,全到齊,一起死了好作伴。」他將胎明珠置入寶盒,「隙中駒」欲不顧一切上前制止,「石中火」拉住她。
「退後!」「石中火」急嚷。「退後!」
電光石火間,寶盒青光四射,發出砰然巨響,纏住胎明珠,在方笙手中運轉,吸附了百年功體這剎欲掙脫而出——
愛君拿過「隙中駒」手中長鞭。「讓我與他同歸於盡!」打算用長鞭纏住方笙與他同死。
「不!」「石中火」攔住她。「別妄動。」
方笙看著寶盒升空,光芒由青轉至銀白,他哈哈大笑,那笑聲震撼靜夜,他的功體,他的功體!
他等著,他笑著,寶盒吸著胎明珠,光芒淬然間急速黯淡。方笙止住笑,驚見胎明珠光芒逐漸褪去,不對,寶盆正在摧毀胎明珠,不,他抓下寶盆,急於將珠子救回。「怎麼會這樣,不,我的功體,我的功體!」他瘋狂咆哮。
「寶盒是假的。」「石中火」挺身冷冷相告。
「你?」方笙抬頭,一臉兇惡對著他吼:「你知道?你早知道?!」
他淡淡說道:「那不過是磁盒,剛好毀滅胎明珠。方笙,你可以丟掉它了,它沒用了。」
方笙沉臉,瞇起眼睛,跟著,迸出冷笑。
「你行、你行!」他氣運全身。「我可以調教你們,自然也可以收拾你們!」殘存的功體也足以摧毀他們,方笙震怒,氣行全身殺氣溢於眉梢。
「小心!」「石中火」警覺。
「你們都讓開!」後頭展雲飛喝道。
方笙凝眸,三人退開,他看見一把刀對著他。
持刀者一頭亂髮,高大粗擴,挺身而出,氣勢磅礡。深刻輪廓中有一對野獸般精悍的眼,這眼正瞪視他,如瞪視獵物。
「展雲飛?」方笙冷笑。「憑你?」他一手抽出白符。「這是什麼?」還不放棄地道。「你來得正好,即刻給我搶來寶盒,要不,我撕了它。」
愛君心悸,憂懼地看著方笙手中物。
展雲飛卻劈出一掌,瞬間將白符擊個粉碎!
方笙僵住,不敢相信手中白符就這麼被摧毀。
「怎麼你不知道?」展雲飛持刀問他。「我最討厭被人威脅!」他無恙地直立在地,刀風颯颯,他問方笙:「準備好受死了?」
為什麼他沒事?為什麼?!方笙駭然至極。
「石中火」當著方笙的面自懷裡抽出白符。「很不幸,白符讓我掉換了。」
方笙震駭,連連後退幾步。
「石中火」上前,再上前,逼著方笙。「你欠我們的,死十次都不夠。」
方笙出掌,誓死反撲。「石中火」閃身躍離,「隙中駒」同時出手,展雲飛則是擋下愛君,劈出一冽刀花,與「隙中駒」襲擊方笙。
方笙能反擊「隙中駒」,卻無法抵抗展雲飛,展雲飛的刀自他肩膀切人,抽出時又一刀捅人他胸膛,愛君趕上前,與「隙中駒」人手一端將斬情鞭絞上方笙頸子,齊力讓滿腔恨借銀鞭子絞扭他。
方笙瞠目,命喪於自己下的網中。
展雲飛抽刀,踢開方笙。
「石中火」上前,蹲下來俯望方笙那一對不甘合上的眼。
「我要把你丟到曠野,讓野獸啃得你骨頭都不剩,好報答你養育之恩!」他對著死屍冷聲說道。
彤母被事情的演變震驚得怔愣著,無法言語,忽見愛子步出,與愛君一起攙扶她。
「你?你?!」彤母訝然地問。「你怎麼?」
彤青銘向姐姐眨眼,將母親扶過去,低聲對著她叨叨解釋這一切。
天空密雲散去,微微泛紫,清晨的光正試著破雲而出。
展雲飛自後環住愛君,她仰頭,凝視他。手卻在顫抖,她親手絞死曾仰慕半生的人,她的情緒激動,神情疲憊。
展雲飛看著她,心疼地將她牢牢擁人懷底。
「沒事了,嗯?」他悄聲在她耳畔低哺。「你自由了,愛君。」
自由了?!
愛君喘一口氣,又深吸口氣,他身上的味道滿溢胸口,溫暖安全。
她猶在夢中,哺哺自語:「我自由了……」仍不敢相信,事情發生快得令她難以招架。
「是。」展雲飛轉過她身子,抵住她額頭,黝黑的眼盯牢她。「你誰也不欠,後半生全是你的,愛君,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他的聲音安撫住她焦躁不安的心。
夜涼如水,氣溫慢慢回升,很快,天就要亮了。
「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這夜,三人都自由了。
前塵往事就像一場迷途的夢,苦苦掙扎,茫然困頓。終於迷霧散去,他們這才看清楚前方道路。
方笙死了,他們清醒過來。齊齊望住方笙屍體,各自心悸自己的夢魘。這男人施的魔咒終於解除,還給他們新的人生。不再有恩情要償,不再背負怨仇,宿命魔障原來都只是被一個惡人只手安排。
從今爾後,他們是嶄新的人,等著他們的,是嶄新的旅程,一片光明。尾聲
王府花廳,碩王爺斜倚獸榻,聽了死敵方笙下場,放聲大笑。
對面,來人坐於暗處。
碩王爺傾身向那人道:「不簡單,這一局,全讓你算準。」他大為讚賞。「計中計,迷中迷,除卻展雲飛,一切都在你掌握中,嘖嘖,真不簡單。尤其是寶盒,誠如你言,換上磁盒順勢毀掉胎明珠。方笙這頭老狐狸,死也不瞑目,他作夢也想不到會栽在你手上。」
來人對王爺的激賞只靜靜不發一言。
王爺撫著下顎,望著對方沉思。「我這裡什麼職位隨你揀,薪俸多少也由你開。」他拍胸道。「我實在太欣賞你,只要你留下幫我,什麼條件任你說,怎樣?這可是我第一次對人這麼豪爽。」
那人起身,只不溫不火一句:「不過是魚幫水,水幫魚。你我緣盡於此,告辭。」
他步出暗處,那是一張清俊斯文的臉,恆久不變的是眉間一股憂悒。「石中火」走出花廳,外頭夕陽斜照,伊人等在日光處。
聽見腳步聲,她回頭,一朵燦爛的笑,暖入他漆暗心扉。
「要走了嗎?」「隙中駒」明媚地笑問他。「這碩王府裡頭可真氣派。」她昂首嘖嘖稱奇。
「石中火」走過去拍拍她肩膀便走,她伸手主動拉住他的手隨地離開。
她叨叨絮絮念著:「你就不會主動牽我麼?你該學學展雲飛,他對愛君多主動。你這木頭,整天就一張死魚臉,不會笑一個啊?跟我在一起那麼痛苦嗎?」
她抱怨的聲音在「石中火」耳中,彷彿是另一種愛曲,一樣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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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散百羅門,安頓好彤母及彤青銘,彤愛君與展雲飛並肩步行山徑。兩人沿路不語,她拿美麗的眼瞅著他瞧,他也斜臉看她。
愛君抿著笑服底風情無限。
展雲飛挑眉道:「嘖嘖!愛君愛君,你又在勾引我了。」
她送他一記青眼,他仰頭大笑,蠻橫地一把摟住她,將她拽在身邊。
「幹什麼?」她瞪他。
「走,我們回家。」
「哪來的家?」